试析《无名的裘德》中小时光老人形象之作用

石洁林

（安徽师范大学 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专业，安徽 芜湖 241003）

《无名的裘德》是哈代作为小说家的一曲“天鹅之歌”，其主旨是揭示“一个工人的理想和悲剧”，小时光老人显然不是主角。但哈代对小时光老人的刻画一反其惯用笔法，产生了独特的审美效果。小时光老人作为人物形象朦胧而模糊，但他“一语惊人”的尖刻却让我们难忘。在小时光老人之前，英国文坛乃至世界文坛上都罕有与之相近的人物，因此，这一形象可谓是哈代的匠心独运，也是值得我们去深入探讨、分析的。

一、悲剧的承受者与推动者

小时光老人是裘德与阿拉贝拉不幸婚姻生下的孩子。他自小就被母亲遗弃，被送到外婆家抚养；无论是母亲还是外公外婆，都对他冷漠绝情。小时光老人成长于这种压抑的环境中，得不到真正的关爱。这让小时光老人过早丧失了童真，使他养成了郁郁寡欢的性格。他不仅思想悲观，而且对外界也始终保持着警戒与敌对的心理，与社会格格不入，对人生也采取灰暗绝望的态度。在去裘德家的火车上，首次出场的他身材瘦小，面色苍白，眼睛里带着惊慌的样子；火车上一只小猫引得全车人哈哈大笑，他却从头到尾一直绷着脸。在他身上，我们看到了他因为被遗弃而产生的冷漠与孤独。

即使是裘德与苏给与小时光老人爱与关注他也完全一副厌世者的面孔。他表面上对家庭里所有的事情漠不关心，但实际上父母受到世俗歧视、全家衣食无着都大大加深了他的悲观与绝望情绪。在他杀死弟弟妹妹之前，曾对苏说“可我比别的孩子还糟哪，因为你不是我亲妈”“我觉着，孩子生下来了，又没人想要，那就趁他魂儿没长起来，干脆把他掐死”[1]可见，家庭环境与成长遭遇给小时光老人的心灵造成了难以弥合的伤害，导致他人格不能健康发展，最终酿成悲剧。他是裘德不幸婚姻的产物，是这场婚姻悲剧最大的承受者与受害人。但同时，他杀死弟妹客观上促使苏心灵崩溃，使苏与裘德分道扬镳。这样，小时光老人又是悲剧的推动者、导演者。

二、先驱者与预言者的形象

哈代在《无名的裘德》中说，小时光老人是一个与未来时代相沟通的人。诚然如此，小时光老人身上“集中地体现出现代精神与灵魂的某些特征”［2］，可以看作是现代精神先驱的缩影和化身。

传统的社会道德习俗与生长环境导致小时光老人的扭曲和异化。他处于现代文明和传统文明交织碰撞的时代，一方面为传统所禁锢；另一方面又追求着超前的生活方式，他在这种夹缝中痛苦生存。小说为我们呈现的社会冷漠无情，小时光老人流露出绝望与厌世情绪，正是那个时代人们悲观情绪集中与夸张的体现。他常怀疑自己的生存的意义，用悲剧的眼光看待生活，这与现代派作家致力于表达孤独、荒诞性人生体验，是一脉相通的。他身上所呈现的异化、孤僻与荒诞，是那个时代人类精神特征的体现。由此，小时光老人可以算得上一位先驱者，将裘德的那句话用在他身上同样一点儿不为过——“早出生了五十年”。

小时光老人不仅是一位现代精神的先驱者，同时也是整部小说人物命运的预言者。当苏与裘德结婚时，人们讨论着裘德家族在婚姻上的不走运；这时小时光老人的声音却冷不丁地说“妈，我要是你，才不跟爸爸结婚呢”[1]，预示了裘德与苏不幸的结局。当裘德与苏处于幸福中时，他说：“可你们别往心里去——我也是没办法。要不是我一直想着花儿这几天就蔫了，我准乐的不得了呢”[1]。这花儿好似幸福之花，也果真如他所料，不久就枯萎了。裘德重返基督堂，兴奋地看到主教们时，小时光老人打了个冷战，嘀咕道：“真像最后审判日呀”[1]敏感的预示了厄运的来临。在这里，小时光老人充当了预言者，预示着人物与事件的走向与归宿。

三、对其他人物塑造的作用

在《无名的裘德》中，小时光老人虽然不能算做主角，但他对重要的人物的塑造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小时光老人是裘德放纵肉欲的产物，是他与阿拉贝拉不幸婚姻的“副产品”。肉欲毁掉了裘德的前程；而小时光老人杀死弟弟妹妹摧毁了苏的精神境界，客观上又毁掉了裘德的爱情与人生。小时光老人对于裘德，是一段摆脱不了的过去，“是一个符号，标示着裘德在爱情和事业上的失败[3]。从这个层面上看，小时光老人可以看做是“裘德一生的缩影”，他在短暂的生命中体会到的悲凉、无可奈何也是裘德内心体验的写照。

对于苏来说，小时光老人的存在提醒着阿拉贝拉的存在。同时他的到来也使苏的身份与心态发生了转变。在裘德与苏发生实质关系的第二天，哈代写到“Times had decidedly changed”，似乎也透露出小时光老人的到来改变了一切。另外，他的出现还使苏具有了母亲的身份，对于塑造苏的形象也具有重要作用。

四、结语

正如哈代在文中所说，“他们经历的一切拂逆在大孩子脸上分明表现出来。使裘德第一次婚姻陷于不幸的所有恶兆和阴影，他在第二次结合中发生的所有变故、错误、忧惧和过失，通通汇集到这个小小的形体上。他就是他们过去和现在的缩影，他们的过去和现在的焦点，并且是他们的过去和现在的独一无二的象征。”[1]这段话形象地概括了小时光老人形象的作用：他首先是悲剧的承担者与推动者，同时也是现代精神的先驱与故事走向的预言者，最后，这一形象还对其他人物形象的塑造起到了重要作用。鉴于如此种种，我们可以断言，小时光老人这一形象在《无名的裘德》有其独特作用，是值得我们去深入研究的。

［1］（英）哈代著.无名的裘德［M］.洗凡译.南京：译林出版社，1998.

［2］胡俊飞.“时光老人”：难以驾驭的时代精神先驱——“小说家哈代为何不写小说了”疑题刍议［J］. 华中师范大学研究生学报，2005，12（03）：26-29.

［3］明娥.时光与《无名的裘德》中的人物塑造，［J］.社会科学论坛,2008,（02）：94-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