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际意义视角下《威尼斯商人》的语气解读

薛 潇

（延安大学 外国语学院，陕西 延安 716000）

0 引言

自从美国著名语言学家哈里斯（Hymes）提出“语篇分析”（discourse analysis）之后，语言学家对这一理论进行了众多解读。20世纪60年代语篇分析理论发展迅速。语篇分析是一门新兴的交叉学科，它涵盖了语言学、心理学、社会学等诸多学科。语篇分析是当前应用语言学的研究焦点之一，语篇分析作为一门年轻的、没有定性的学科，无论在理论上还是在实践上都没有达成一致的看法[1]，所以语言学界对于语篇分析的研究呈现多样化的态势，形成了不同派别的语篇分析。英国当代著名语言学家韩礼德（M.A.K.Halliday）的系统功能语法（Systematic-Functional Grammar）为语篇分析提供了一个理论框架。系统功能语法是韩礼德于20世纪70年代提出的一个影响深远的理论，他在1968年第一次提出系统功能语法中的四个功能部分：经验、逻辑、话语和人际。1970年在《语法结构与功能》一文中，又将这四个功能命名为概念功能（Ideational Metafuntion）、人际功能 （Interpersonal Metafuntion）、语篇功能（Textual Metafuntion），这三大功能常被称为语言的纯理功能（Metafuntion），这些理论的提出对人们文学作品的语篇分析起到了很大指导作用。本文以其中的人际功能为理论基础来分析莎士比亚的《威尼斯商人》中两大对立人物安东尼奥（Antonio）和夏洛克（Shylock）之间的对话，以进一步揭示两者的关系以及地位的变化。

莎士比亚（William Shakespeare,1564-1616）是英国文学史上最伟大的剧作家和诗人，《威尼斯商人》是莎士比亚早期创作的经典作品，也是莎士比亚喜剧当中最具有讽刺意义的剧作。该作品主要讲述了威尼斯商人安东尼奥为帮助挚友巴萨尼奥求婚，向犹太人高利贷者夏洛克借三千块钱，最终由于安东尼奥的商船出事不能按时偿还，夏洛克趁机想报复之前受过的屈辱。夏洛克的最终目标就是割掉安东尼奥身上的一磅肉，最终两个人走上了法庭，在杰西卡的帮助下，夏洛克最终败诉，失去了所有的财产。安东尼奥和夏洛克之间的对话贯穿了整个剧作，也是这部作品发展的重要线索，本文试图突破传统的文学作品解读方法，从人际意义视角出发，分析《威尼斯商人》不同语气在人物对话中的作用。

1 人际功能概述

人际功能是指人们利用语言与其他人互动、借以指明、建立或维持人际关系的功能。人际功能的作用是用于人与人之间交流、研究语言表达的社会及私人关系。汤普森认为：人际功能指的是人们使用语言来和其他人交往、建立和保持关系，用语言来影响别人的行为，同时用语言来表达对世界的看法甚至改变世界[2]。人际功能由语气（mood）和情态（modality）构成，这两部分体现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语气指的是交流时双方扮演着什么角色，语气主要分为主语（Subject）和限定成分（Finite）两部分，主语常出现在限定成分之前提供消息，限定成分是动词短语的第一部分，比如句子的时态和情态动词之类。情态指的是句子肯定的成分有多大。一个句子剩余部分叫做剩余部分（Residue），剩余部分由谓语（Predicator）、补足语（Complement）等构成。

语气决定说话者认为自己选择什么样的角色和听话人扮演的角色。不同的语气在很大程度上可以说明两个对话者的地位以及关系。例1：Finish your assignments,please.例2：Would you finish assignments,please?这两个例子表达的意思都是要求对方完成任务，由于语气的不同，说明了两者身份之间的不同。例1用的是一个祈使句，这句话有可能是上级对下级所说的话，或者说上级要求下级必须完成的任务，也可能是父母和孩子之间的一种对话。由此可以看出两者的身份是不同的，地位是不等的。例2中的语气与例1的语气相比较更加委婉，双方的参与者可能是同事，也可能是朋友，或可能是夫妻。通过这两个例子可以清楚地看出语气在人际功能之间的作用。

人与人之间借助语言进行交往，从而建立、维持自身的人际关系。人们既可以借助语言、运用语言来影响别人的行为，同时又可以用语言来表达对世界的看法甚至改变世界。在《威尼斯商人》这部剧作中，人物之间的对话就体现了语言的人际功能的作用、借助了语言之间的人际功能。在《威尼斯商人》中，不同语气的使用体现了人物的心理状态以及地位等。

2 人际功能在《威尼斯商人》中的体现

在《威尼斯商人》中，夏洛克作为一个处于边缘地位的犹太教徒受到了当时以安东尼奥等新兴资本家的极力打击。他们之间的对话所采用的语气体现了他们的身份、地位以及心理状态的变化，这些可以从语言学的人际功能进行分析。

系统功能语法认为，在人际交往的过程中，说话人和受话者之间的基本任务有，即给予和需求两种。交际中的交流物为物品和服务，或者是信息。主要的言语功能——提供、命令、陈述和审问主要由交际角色和交际物品组成。

2.1 陈述语气

陈述语气体现陈述，其主要功能是陈述观点、事实和提供信息。夏洛克作为一个边缘化的犹太人，他没有高的地位，放高利贷是他主要的经济来源。由于宗教信仰、社会地位以及文化价值等诸多不同，在安东尼奥看来，夏洛克放高利贷的行为是可耻的。夏洛克通过陈述语气说明自己之前从安东尼奥那里受到的歧视。“安东尼奥先生，好多次您在交易所里骂我，说我盘剥取利，我总是忍气吞声，耸耸肩膀，没有跟您争辩，因为忍受迫害本来是我们民族的特色。您骂我异教徒、杀人的狗，把唾沫吐在我的犹太长袍上，只因为我用我自己的钱博取几个利息。”陈述语气的运用更容易客观地体现夏洛克当时所受到的歧视，更具真实性。当安东尼奥为了朋友巴萨尼奥向夏洛克借钱时，夏洛克接着用陈述语气表明了自己对高利贷的看法。在夏洛克看来，通过高利贷来收取利息获取金钱是合情合理的，“不偷不抢，为自己盘算总不是件坏事”。与夏洛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安东尼奥向别人借钱总是无偿的。这一行为在夏洛克看来是愚蠢的，夏洛克用陈述语气表明了自己的观点：“他那样子极像一个卑鄙可怜的税利！因为他是个基督徒，所以我恨他，但更重要的是因为他太傻，借钱给别人从不收利息，于是把咱们在威尼斯城里干放贷这行的利率都给压低了。”夏洛克通过运用这些典型的陈述句表明了自己对金钱以及放高利贷行为的这一看法，这也为这部戏剧的发展奠定了基础。

2.2 疑问语气

疑问语气是人际功能中的语气的一个重要表现形式。疑问语气可以分为是非疑问语气和特殊疑问语气。是非疑问语气主要通过语气词“吗”、“么”等来体现。这些语气助词也体现了人物的内心活动。在《威尼斯商人》中，疑问语气在人际功能中的作用主要以是非疑问的语气来体现的，在这部戏剧中，是非语气的运用是一个非常显著的语言现象。当朗斯特罗离开主人夏洛克，欲投奔安东尼奥时，通过巧用词汇来博得安东尼奥的好感，安东尼奥说“你们究竟是要什么？”安东尼奥通过运用疑问语气表达了自己直截了当的问题，这正是疑问语气在人际关系中的体现，疑问语气可以使得自己的疑问更加明确地表达出来，也有利于人际关系的确立。当朗斯特罗和父亲说明自己真正的原因是来投奔安东尼奥，愿意侍奉安东尼奥时，朗斯特罗对他父亲说到：“爸爸，进去吧。我不能得到一个好差使吗？我生了嘴不会说话吗？”这两句疑问语气的句子使朗斯特罗内心的喜悦跃然纸上，可见疑问语气在人际功能中的作用是不容忽视的。在第五场，朗斯特罗回到夏洛克家时，夏洛克喊女儿杰西卡的名字，这时杰西卡闻声赶来问夏洛克“您叫我吗？有什么吩咐？”疑问语气的使用表达了想直接追寻夏洛克为什么喊叫自己名字的原因。特殊疑问语气在人际交往中更有利于表达自己想要解决的问题，有利于人际功能的实现。此外，在法庭对峙一幕中，是非语气的运用更加典型。当众人劝说夏洛克放弃自己割安东尼奥一磅肉的要求时，夏洛克运用是非疑问语气来表达了自己的观点：“什么！你愿意给毒蛇咬两次吗？”这句疑问语气深刻体现了夏洛克欲置安东尼奥于死地的想法，从而直截了当地表明了他恪守契约的观点，从而为接下来请杰西卡扮演的年轻博士出场奠定了基础。

2.3 感叹语气

感叹语气的使用也是这部戏剧的一大特色，有利于人际功能的实现。感叹句的言语功能是提供信息和陈述事实，同时表达强烈的感叹语气。和陈述句的语序一样，感叹句的语序也是主语在前，限定成分在后，感叹语气有助于表达人物内心强烈的情感。在《威尼斯商人》中，感叹语气的使用以夏洛克最为典型。在得知自己的女儿杰西卡带着自己的财产离家出走之后，他难以掩饰自己错综复杂的心情。他在街上乱跑同时大声喊，“我的一袋、我的两袋封好的银子，让我女儿给偷了！还有我的珠宝！我的两颗宝石，珍贵的宝石，都让我的女儿卷去了！公道啊！帮我把那女子找出来！她带着我的宝石，我的银钱。”这几句感叹小句的使用充分表现了夏洛克贪婪的形象。

2.4 祈使语气

祈使语气所表达的言语功能是命令，也是人际功能的一个重要体现。祈使语气在文学作品中的使用有利于说明人物不同的身份和地位。在《威尼斯商人》中，众多祈使句的使用更清楚地阐释了人物之间的关系。夏洛克总是以命令的口吻来和女儿讲话，当夏洛克去赴宴时他用祈使的口吻说：“杰西卡，我的孩子在家好好看。我可真不大想去；昨晚我梦见了我的钱袋，可能不算什么好事！”通过使用祈使语气，夏洛克实现了和女儿之间的人际功能。

3 结 语

对话是人与人之间实现交际功能的一个重要手段，而语气的使用使得人物之间的对话更加有效。人物对话是戏剧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人物塑造能否成功，在一定程度上取决于语言表达的形式。通过探讨戏剧中人物对话的语气，人们可以更深刻地理解人物的内心活动。语气在语篇的人际意义研究中扮演着重要角色，语气分析能让人们更好地了解人物的内心世界和性格特征。

[1]黄国文.语篇分析的理论与实践[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1.

[2]Thompson,G.Introducing Functional Grammar[M].London:Edwar d Ar no ld，1996.

[3]胡壮麟，等.系统功能语法概论[M].长沙:湖南教育出版社，1989.

[4]Halliday,M.A.K.A n Introduction to Functional Grammar[M].London:Edward Arno ld，1985.

[5]谢之君,王仙凤.概念功能、人际功能与汉语小句英译[J].同济大学学报，2006（4）：62-67.

[6]雍和明.系统功能语法与英语句法研究[J].上海外国语学院学报，1992（1）：13-16.

[7]李战子：功能语法中的人际意义框架的扩展[J]，外语研究，2001（1）：48-54.

[8]莎士比亚.莎士比亚全集[M].朱生豪，译.北京：大众文艺出版社，19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