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武昭宣时期对匈奴政策研究

2013-08-15 00:45邢晋源
长春教育学院学报 2013年9期
关键词:霍光武帝汉武帝

邢晋源

汉武昭宣时期对匈奴政策研究

邢晋源

汉武帝时期,西汉王朝在强大的国力支持下,变被动为主动,对匈奴进行了大规模反击战,解除了匈奴对汉朝的威胁,但劳民伤财,造成了严重的社会危机。昭宣时期,在以霍光为首的稳健派的领导下,汉朝坚持执行武帝“轮台罪己诏”的政策并对其作出若干调整,在汉匈关系方面,采取“剿抚并行”的方针,双方关系趋于缓和。昭宣时期对匈奴政策的调整,基本明确了西汉中后期汉匈关系的走向。

汉武帝;反击战;昭宣时期;汉匈关系;剿抚并行

邢晋源/辽宁师范大学历史文化旅游学院在读硕士(辽宁大连16000)。

匈奴是秦汉时期活跃于我国北方的草原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其俗,宽则随畜因射猎禽兽为生业,急则人习战攻以侵伐,其天性也。”[1]秦汉之际,匈奴在冒顿单于的带领下逐渐强大起来。汉初,匈奴不断寇边,杀掠边民,抢夺财富。承秦之弊,又刚经历楚汉战争洗礼的西汉王朝疲于兵戈,百废待兴,无力与匈奴抗衡,高祖被迫与匈奴和亲。和亲政策给了新生的汉政权以休养生息的机会。

至武帝即位,“京师之钱累巨万,贯朽而不可校。太仓之粟陈陈相因,充溢露积于外,至腐败不可食。”[2]这证明经过汉初七十余年的经营,汉政府已经有足够强大的经济实力支撑起对匈奴的反击战。汉武帝还针对匈奴善骑射的特点,大力发展骑兵,提高军事实力,建立起了一支强大的军队。当一切准备就绪,汉武帝开始了对匈奴的长时间、大规模作战,从前133年王恢谋马邑,至前89年武帝颁布“轮台罪己诏”,前后长达44年,而以河南、漠南之战,河西之战和漠北之战最为关键。在卫青、霍去病等一众将领的率领下,汉军取得了对匈奴的决定性胜利,将匈奴赶往漠北,基本解除了匈奴对西汉王朝的威胁。

一、汉武帝征匈奴的必然性及战争消耗

汉武帝对匈奴的征战有其必然性。第一,纵观匈奴对中原地区的掠夺,从抢夺财富到掠夺劳动力和土地,把大量汉人变为奴隶。在这一过程中,匈奴的奴隶制不断发展,实力不断增强,若西汉王朝不予以强有力的反击,匈奴势力坐大,不知是否会如五胡乱华一般侵入中原地区,给中原农耕文明造成毁灭性的打击。第二,匈奴生性野蛮好战,自前198年汉匈双方约为兄弟以和亲,至前133年王恢谋马邑为止的六十余年中,匈奴从未停止过寇边,还曾于汉文帝时大举出兵,“烽火通于甘泉、长安”[3]。可见,和亲政策无法从根本上杜绝匈奴的入侵和掠夺,反而助长了其嚣张气焰。第三,汉武帝是一位有野心的政治家、军事家,他雄才大略,文治武功,不甘于无为而治,他决不会允许汉王朝在汉匈关系中处于劣势。

汉武帝征伐匈奴保护了中原的农耕文明,扩大了汉朝的疆域,宣扬了汉朝的国威。但凡事有一利必有一弊,汉武帝创造了不可磨灭的历史功绩的同时也消耗了大量的人力财力。

(一)人力方面的消耗

有战争就必然会有伤亡,因此,武帝对匈奴的征伐,造成的直接后果是战争中战士和战马的大量死亡。如前119年的漠北之战,武帝命大将军卫青、骠骑将军霍去病率数十万大军出定襄、代郡,这次战争中,在大量歼敌同时,“汉士卒物故亦数万,汉马死者十余万。”[1]又如汉武帝天汉二年,李广利将三万骑出酒泉击匈奴右贤王,汉兵物故十之六七,损失惨重。

另外,武帝还曾数次大规模徙民实边、屯田、筑城以备胡。如汉武帝元光五年,“汉发卒万人治雁门险阻,以防备匈奴。”[4]元朔二年,立朔方郡,使苏建发十余万人筑朔方城,“汉募民徙朔方十万口。”[4]天汉元年,“发谪戍屯五原。”[4]等等。武帝为防御匈奴,兴师动众,百姓颠沛流离,民怨沸腾。

(二)财力方面的消耗

财力的消耗主要是在三个方面。第一是用于战争的直接投入。汉朝的军费开支主要用于将领的俸禄和士兵衣食的供给,汉武帝时期的军队规模十分庞大,除直接参与战争的军队外,还有驻扎于边郡的为数可观的屯田兵和属国兵,他们的衣食都由政府提供。政府难以负荷如此巨大的军费开支,以至于“大农陈藏钱经耗,赋税既竭,犹不足以奉战士。”[2]

第二是用于对将士的赏赐,在这方面,汉武帝可谓出手阔绰。如元朔六年大将军卫青率领六将军征匈奴,斩敌一万九千人,“捕斩首虏之士受赐黄金二十余万斤。”[2]元狩四年,大将军卫青、骠骑将军霍去病击匈奴,赏赐五十万金。每次封赏将士都是大手笔。

第三是用于安置匈奴归降者。在战争过程中,汉军节节胜利,士气大振,与此同时,匈奴内部斗争渐趋激烈,不断有匈奴贵族率众来降。汉武帝元狩二年,匈奴浑邪王率数万之众来降,“汉发军二万乘迎之,既至,受赏,赐及有功之士。是岁费凡百余巨万。”[2]此后,又有匈奴王敞屠洛、归义王次公等附汉,汉朝为妥善安置这些归降者,所费甚巨。“胡降者皆衣食县官,县官不给,天子乃损膳,解乘舆驷、出御府禁藏以赡之。”[2]如此一来,汉初所积累的财富,在武帝无休止的征伐战争中被消耗殆尽。

由于武帝“穷奢极欲,繁刑重敛,内侈宫室,外事四夷。”[5]导致其晚期生产凋敝,民不聊生,人民起义不断,民族矛盾和阶级矛盾十分尖锐。在这种情况下,武帝于征和四年颁布了“轮台罪己诏”,偃甲息兵,停止对外征伐。“轮台罪己诏”的颁布,是西汉中后期汉匈关系的一个转折点。

二、盐铁会议——武胜与德胜之争

对于与匈奴关系问题,朝中历来分为主战派和主和派。主战派的代表人物有樊哙、王恢,主和派的代表人物有季布、韩安国。昭宣时期,桑弘羊是典型的主战派,而霍光对匈奴的态度则比较暧昧,他算不上是完全的主和派,基本上他奉行的是“剿抚并行”的方针。霍光与桑弘羊曾有私怨,再加上政治意见上略有分歧,矛盾升级。“轮台罪己诏”颁布的两年后,武帝崩,8岁的汉昭帝即位,霍光与桑弘羊并为辅政大臣。

汉昭帝始元六年,盐铁会议召开,霍光操纵了60多名贤良文学,就盐铁官营、汉匈战和、施政方针等问题,与御史大夫桑弘羊展开了激烈的论辩。匈奴问题是盐铁会议的中心议题之一,双方的主要分歧是以何种手段使匈奴臣服,确保汉边境晏然。对此,桑弘羊主张以武制胜,他认为匈奴虽退居漠北,但并未臣服于汉,若松弛武备,就等于是将汉朝的土地和黎民拱手让与匈奴,且征匈奴是“匡难辟害,以为黎民远虑。”[6]对于和亲问题,桑弘羊指出,并不是汉朝不想与匈奴和平相处,汉兴以来,屡次匈奴和亲,赠予匈奴大量的财富,但匈奴“不纪重质厚赂之故改节,而暴害滋甚。”[6]而贤良文学则主张以德取胜,他们以秦专事用兵,不修内政,不行仁义而导致灭亡作比,认为对匈奴不需要防备,只要人主行仁政、得其道,匈奴就会被仁义感化,归附汉朝。兴师讨伐不如与匈奴结和亲,以往与匈奴和亲时,汉无边境之患,君臣和睦,民得安居乐业,后武帝退文任武,导致了“师旅相望,郡国并发,黎人困苦,奸伪萌生,盗贼并起,守尉不能禁,城邑不能止。”[6]的局面。

双方的观点都有一定的合理性,士大夫们属于统治阶级上层,是政策的直接制定者和执行者,他们关注的是汉王朝的长远发展。士大夫们对于匈奴的本质和边境的战况认识比较深刻,深知匈奴的野蛮、无信,非战争手段不能使其屈服。事实也证明了,匈奴问题遗留至东汉,仍是靠武力才得以最终解决。

贤良文学是一个通晓诗书礼易但缺乏社会实践经验的群体,他们没有经历过边疆战火的洗礼,空谈行仁政,却不知道匈奴非仁义所能教化。贤良文学深知民间疾苦,因此他们主要着眼于百姓的现实利益。汉武帝征匈奴耗费了巨大的人力和财力,为了保证军费开支,他实行了武功爵、盐铁官营、平准均输等一系列政策,这些政策在当时是有积极意义的。它们既保障了汉武帝外事四夷的工作得以继续开展,又使“民不益赋而天下用饶”[2],但在执行过程中产生了种种弊端,特别是用人不当,损害了百姓的利益。贤良文学把百姓的困苦、社会的混乱完全归咎于政策本身和武帝对匈奴的征伐,未免有失偏颇。

盐铁会议表面上看来是桑弘羊占据了上风,但获益最大的却是盐铁会议的幕后操纵者——霍光。霍光利用盐铁会议把他的政敌桑弘羊推向了舆论的风口浪尖,并为自己冠上了宽厚仁义的美名。前80年,桑弘羊因参与上官桀和燕王旦谋反事件被诛,至此,武帝托孤的四位辅政大臣只余霍光一人,霍光成为了这场政治斗争的最后胜利者。

三、昭宣时期的汉匈关系

昭帝一朝至宣帝初期,为霍光辅政时期。在以霍光为首的稳健派的领导下,汉朝一改武帝时对匈奴大举出兵的政策,代之以“剿抚并行”的方针。所谓“剿抚并行”,就是缓和与匈奴的关系,恢复与匈奴的和亲,在匈奴寇边时给予强有力的还击,保障边境安然无事。

匈奴经过武帝时的军事打击,实力大为削弱,且统治阶级内部已出现分裂的征兆,朝中上下皆有与汉恢复和亲的愿望。鉴于此时的匈奴已不能对汉朝构成大的威胁,霍光便将工作的重点转向内政方面。他坚持执行武帝“轮台罪己诏”的政策,致力于恢复发展农业生产,增强经济实力,与匈奴关系相对缓和,但他并未放松对边地的戍防。汉昭帝使元二年冬,“汉发习战射士至朔方,调故吏将屯田于张掖郡。”[7]继续实行屯田政策,充实边塞,以防匈奴入侵。

前文提到霍光不属于纯粹的主和派,在他辅政期间,汉朝曾数次发兵击匈奴。如汉昭帝元凤元年,“匈奴发左、右部二万骑为四队,并入边为寇。汉兵追之,斩首、获虏九千人,生得瓯脱王,汉无所失亡。”[3]汉昭帝元凤三年,匈奴右贤王和犁污王率兵四千侵边,“汉张掖太守、属国都尉发兵击,大破之,杀犁污王。”[3]汉宣帝本始元年,匈奴发兵侵乌孙,乌孙上书向汉求救。本始二年,汉派五将军帅十五万大军与乌孙五万大军合击匈奴,本始三年春,大军从长安出发,“匈奴闻汉兵大出,老弱奔走,驱畜产远遁逃,是以五将军少所得。”[3]可见,霍光其实并不反对桑弘羊以武制胜的方针,只是他对匈奴的策略更具张力。在他辅政的近二十年中,汉朝拥有一支战斗力强的军队,始终保持着对周边少数民族的强大的军事威慑力。

汉宣帝地节二年,霍光死,汉宣帝亲政。宣帝时,匈奴大衰,原因有三,连年天灾,“人民、畜产死者十之六七。”[3]此其一;匈奴势弱,比岁遭周边民族入侵,此其二;统治阶级上层争夺统治权的斗争激烈,呼韩邪、屠耆、呼揭、车犁、乌藉五单于争立,互相攻击,死者以数万计,畜产损耗十之八九,匈奴分崩离析,此其三。匈奴自顾不暇,无力寇边,因此宣帝时的汉匈关系较之昭帝时更为缓和。

汉宣帝对匈奴采取怀柔政策,在边境较为安定的情况下,减少边塞戍卒的数量,没有趁匈奴内乱而发兵击之,而是采纳御史大夫萧望之的建议,“遣使者弔问,辅其微弱,救其灾患。”[8]希望其慕仁义而臣服。在汉宣帝的感召下,不断有匈奴首领率众附汉,汉皆厚遇之。汉宣帝甘露二年,为郅支单于所败的呼韩邪单于附汉,汉以客礼待之,令其位在诸侯王之上。呼韩邪单于款塞,南匈奴归汉,是汉匈关系史上的一件大事,结束了双方长期以来的对峙局面,标志着汉匈关系进入了一个新的历史时期。昭宣时期汉匈关系的调整,基本上确立了西汉中后期汉匈关系的基本走向,终西汉一世,双方始终维持友好和平的局面。

[1]司马迁.史记·匈奴列传[M].中华书局,1959:110

[2]司马迁.史记·平准书[M].中华书局,1959:30

[3]班固.汉书·匈奴传[M].中华书局,1962:94

[4]班固.汉书·武帝纪[M].中华书局,1962:6

[5]司马光.资治通鉴·汉纪·武帝纪[M].中华书局,1956:22

[6]王利器.盐铁论校注[M].中华书局,1992

[7]班固.汉书·昭帝纪[M].中华书局,1962:7

[8]班固.汉书·萧望之传[M].中华书局,1962:78

K89

A

1671-6531(2013)03-0005-02

郭一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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