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天道说人事——论《史记》对《诗经》的接受

2013-08-15 00:45:44
关键词:始祖文王天道

刘 飞

(安徽师范大学 文学院, 安徽 芜湖 241000)

借天道说人事
——论《史记》对《诗经》的接受

刘 飞

(安徽师范大学 文学院, 安徽 芜湖 241000)

《诗经》作为中国文学史上一部里程碑式的著作,它对史传文学的影响是深刻的。而司马迁的《史记》也正是在《诗经》的滋养中,成就了“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的治史思想。《史记》对于《诗经》内容的化用,对《诗经》“微言大义”的发展,以及阐述司马迁记史观念,都体现了“借天道说人事”这一非因果论的天命观及其存在的合理性。

借天道说人事;诗经;史记;接受

《诗经》无疑是中国文学史上一部里程碑式的著作,无论对后世文学的语言艺术,还是对以个人为主体的抒情发愤,都起到了深远影响。而史传文学也正是受到《诗经》在内涵和笔法上的双重滋养,才形成了“转受经旨,以授于后”[1]284的史学观念。众所周知,早期的史传文学,如《左传》中已有大量的引诗出现,此后逐渐形成“附经立传”“以传示后人”的史传文学传统。《史记》作为史传文学的高峰,亦是循着这样的叙事传统而来的,并以此成就了太史公“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的治史思想。然学界有人认为其“究天人之际”中存在因果轮回的“天命观”。不可否认,司马迁有其独有的天命观,不过,这是“借天道说人事”的天命观。它是站在“人与神话对话”空间维度与“人与历史对话”时间维度的角度上,对“微言大义”笔法的借用,以凸显“借天道说人事”的天命观的合理性。于此,笔者就以下三个方面来讨论司马迁“借天道说人事”的合理性:一是《史记》对《诗经》内容的化用;二是对其“微言大义”笔法的发展;三是对司马迁记史观念的阐述。

一、内涵上蕴含“究天人之际”之意

(一)《史记》对《诗经》文本内容的化用

《诗经》包含《风》、《雅》、《颂》三部分,除了《风》基本上被认定为由民间采来的各地方乐调以外,《雅》、《颂》基本上是上层贵族所作的朝廷正乐和宗教祭祀之乐。其中《生民》、《公刘》、《绵》、《皇矣》、《大明》五篇作品被认为是周族的史诗,它们主要赞颂了周代开国始祖的业绩,完整地表现了周人在先王的带领下,由产生到强大,最后灭商,建立强大统一的周国的过程,这是他们发展壮大的历史写照。由此不难窥见,《诗经》很大程度上是周代礼乐文化的载体,它是以诗作的形式来记述整个远古至周代的中国文化面貌的。

而“诗”到了汉代,被汉儒推崇至“经”的地位,可见汉儒对《诗经》的认可。正是在这样的推崇潮流中,司马迁吸收“诗”所有的特点来化作自己“究天人之际,成一家之言”的治史思想的。相较于《左传》等先秦叙事散文直接引诗而“断章取义”的现象,司马迁并没有采取“引诗”方式以求“转受经旨,以授于后”的立传效果,而是在《殷本纪》、《周本纪》、《秦本纪》中分别化用了《诗经》中的内容。在反映了三个朝代更替的史实以外,用始祖神话的方式表现出人与神话对话的关系,这样的关系是建立在早期人民的蒙昧的基础上。用这种早在《诗经》所处时代就已出现的人类与自然的言说方式,以期达到“上以风化下,下以风刺上”的政教目的。政教目的是《诗经》能被尊为“经”的一个重要原因,而《史记》以化用了《诗经》的方式来继承“诗教”传统,这在史传文学中尚属先例。

司马迁在《殷本纪》中说:“殷契,母曰简狄,有娀氏之女,为帝喾次妃。三人行浴,见玄鸟堕其卵,简狄取吞之,因孕生契。”[2]91这是关于商朝的始祖神话,说的是殷的始祖契,他的母亲是简狄,是有娀氏的女儿,为帝喾的次妃。有一次,三人同去沐浴,见一只玄鸟生下一蛋,简狄发现并吞下,因此就诞生了商朝的始祖契。《史记》中对于商代始祖神话传说的简述,就是源自所引的《诗经·商颂·玄鸟》: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3]406

在这之后的《秦本纪》中,关于秦始祖的产生有这样一段描述:“秦之先,帝颛顼之苗裔孙曰女修。女修织,玄鸟陨卵,女修吞之,生子大业。”[2]173同样的始祖诞生神话,只是把“简狄”替换成了“女修”。

而后的《周本纪》不同于前两者的是体现神性的方式不一样,前两者是卵生神话,这个是感生神话,它源自于《诗经·大雅·生民》:

厥初生民,时维姜嫄。生民如何?克禋克祀,以弗无子。

履帝武敏歆,攸介攸止,载震载夙。载生载育,时维后稷。[3]435

《毛诗序》说:“《生民》,尊祖也。后稷生于姜嫄,文、武之功起于后稷,故推以配天焉。”[4]1055它是一首周人叙述其民族始祖后稷事迹用以祭祀的长诗,带有浓重的传说成分,其中不乏农业生产的详细描写,以及在此过程中所体现出的神性的深刻展示。

以上都是司马迁化用《诗经》而写成的有关商、周、秦三朝的始祖神话,其宗教蒙昧色彩较浓。

(二)以“人与神话对话”方式求“究天人之际”

人类与自然社会的互动认识关系一直存在于文学之中,人们将朦胧的认识和观念反映在文学中,自然也避免不了当时所特有的神话色彩。司马迁正是受了《诗经》中蕴含的“人与神话对话”的方式影响,在对始祖神话的诗句化用之上,达到“究天人之际”之意。从周族的史诗中便可一窥究竟:

一方面,周人把自己的始祖奉为神来祭祀赞颂,主要是通过“德”来作为介质沟通“人”与“神”。如此,一是可让百姓能够信服“以德配天”的统治阶级,承认其统治的合法性(这一点被后世用来指出司马迁崇尚“天人感应”,信服“天命观”);二是可让后世君王能向始祖那样配德于己;三是可用天子的“德”来德化天下的子民,无疑成为他们效仿学习的对象和自己立身的道德准则。《大雅·文王》就有此种意蕴:

文王在上,於昭于天。周虽旧邦,其命维新。有周不显,帝命不时。文王陟降,在帝左右……命之不易,无遏尔躬。宣昭义问,有虞殷自天。上天之载,无声无臭。仪刑文王,万邦作孚。[3]406-408

关于此诗之意旨,《诗序》云:“《文王》,文王受命作周也。”[4]951朱熹《诗集传》据《吕氏春秋》为此诗解题曰:“盖将以戒乎后世之君臣,而又以昭先王之德于天下。”[5]236此二者之说无疑解释了前面的关于借“德”来治国的说法,亦符合司马迁的“借天道”的治史之理想。

另一方面,相对于周前的祭祀崇拜,周人所祭祀的始祖神已经摆脱了无血缘关系的崇拜,所祭祀的始祖神都是以血缘关系联系起来的“宗族制”式的,神已经脱离了神的幻化躯体,近似于人类的特性,这较原始的神性有了很大的进步。而这些都有诗为证,如《周颂·我将》:

我将我享,维羊维牛,维天其右之!仪式刑文王之典,日靖四方。

伊嘏文王,既右飨之。我其夙夜,畏天之威,于时保之。[3]563

此事在《史记·周本纪》中有所记载,周武王出发前曾于文王墓举行过祭祀。他这次出兵伐纣,是以文王为号召,自称“太子发”,军中载着文王的牌位,用以召集诸侯会师。所以这首诗原来盖为出兵前祭祀文王的祷词,后来伐纣成功,又将该诗确定为《大武》的第一章。《毛诗序》曰:“《我将》,祀文王于明堂也。”[4]1299将始祖作为祭祀对象的转变,这已在一定程度上摆脱了鬼神对于人的主宰,这样的“人与神话对话”不能不说在一定的社会历史背景下体现了人的启蒙和觉醒。而司马迁对于《史记》体大精微的构思,从《五帝本纪》的古代帝王圣君的神性昭示,再到夏商周秦汉的历朝兴衰更替以及贤臣佞小的生死兴亡的探讨,没有像后世史书那样,将历史作为“皇帝的家书”来书写。就这一点而论,可见司马迁具有一定的人文主义精神。显然这样的精神使司马迁能更好地从宏观上把握王迹兴衰的规律,继而更好地从微观方面分析人事得失。在探寻王迹兴衰和人事得失时,司马迁并没有因身处汉武帝统治时代而不语,而敢于写出诤谏之语,这样的精神从《秦始皇本纪》和《孝武本纪》便可窥见一斑,其中写到秦始皇和汉武帝寻仙访道,热衷求得不死之药,点出这是导致朝廷腐败、政治衰退的源头。司马迁完全是真实反映历史规律和人事得失,以此求得“究天人之际”之旨。

因此,“究天人之际”就是以一种空间贯通的历史视野,作为看待历史规律的标尺。它借用“人与神话对话”的言说文本,为《史记》中宏大的历史观的体现提供了独特的解读视角。此外,在内容上也为《史记》作了多方面的补充。

二、笔法上梳理“通古今之变”之脉

(一)《史记》对《诗经》“微言大义”的发展

《周语上》载有著名的“邵公谏厉公弭谤”篇:“故天子听政,使公卿至于列士献诗,瞽献曲,史献书,师箴,瞍赋,矇诵,百工谏,庶人传语,近臣尽规,亲戚补察,瞽、史教诲,耆、艾修之,而后王斟酌焉,是以事行而不悖”[6]10韦昭注言:“献诗以风也。列士,上士也。”[6]11公卿、列士都具有向国君献诗的职责。以诗来规谏君主的方式是他们的共识。而《左传》却另辟蹊径,将《诗经》中具有讽谏意味的诗歌赋于文后,达到“微而显,志而晦,婉而成章,尽而不汙,惩恶而劝善”[7]870的艺术效果。于此,以《左传》等史传文学所代表的“史之‘晦’恰恰便是对经之‘隐’”的有益借鉴。

“春秋笔法”的“微言大义”之旨是从《诗经》中生发出来的。由于《诗经》以四字句为主,其整饬精悍的章句中又不乏丰富的内涵表达,故有此“微言大义”一说。此外,《诗经》被后世接受,实乃出于实践“温柔敦厚”的诗教作用,因此后世文学中,亦崇尚“微而显,志而晦,婉而成章,尽而不汙,惩恶而劝善”之旨。作为史传文学来说,接受的先导便是《左传》,据笔者不完全统计,《左传》中“引诗”达九十多处。《左传》这么多的引用,正是为了考信于文献,将《诗经》中的诗句进行“断章取义”,从而作为臧否人物、评论政治的一个准则。然而司马迁并没有依循传统诗教的“赋诗言志”,没有如《左传》那样将“引诗”作为点明主旨、表达观念的一种手段,相反,他将“引诗”之显转化成史之“晦”,在曲折隐晦的表达中渗透着对社会和历史的深刻观照。

《史记·太史公自序》:“周道衰废,孔子为司寇,诸侯害之,大夫壅之。孔子知言之不用,道之不行也,是非二百四十二年之中,以为天下仪表,贬天子,退诸侯,讨大夫,以达王事而已矣。子曰:‘我欲载之空言,不如见之行事之深切著明也’”[2]3297又引壶遂曰:“孔子之时,上无明君,下不得任用,故作《春秋》,垂空文以断礼义,当一王之法。”[2]3299意思是孔子的政治主张在现实中不能实现,便把政治主张寓于修订的《春秋》中,曲折地表达治理天下的法则。类似的说法还见于司马迁《史记·十二诸侯年表序》中所记:“孔子明王道,干七十余君,莫能用,故西观周室,论史记旧闻,兴于鲁而次《春秋》,上记隐,下至哀之获麟,约其辞文,去其烦重,以制义法。”[2]509由此可见,司马迁受到“微言大义”之“隐”的深刻影响。

然而,这样的深刻影响主要表现于司马迁的“互见法”,即旁见侧出法,是在一篇传记中着重表现主要特征,其他的性格特征则是放到别人的传记中显示。[8]180司马迁用“互见法”,在本传中隐去某一特点,在别传中显出另一特征,以此来丰富人物形象,从而让读者在显与隐中全方位立体式地理解人物性格。如《高祖本纪》主要写刘邦带有神异色彩的发家史以及胜过项王的知人善用,却对他的好色贪财暴露于《项羽本纪》之中,其他的弱点则分别显现在《萧相国列传》、《淮阴侯列传》等中。“互见法”的运用不同于“春秋笔法”的“一字寓褒贬”,它更能显出司马迁有“通古今之变”的宏观动态视角。与汉代以前史学家单纯以“断章取义”的诗句来“赋诗言志”不同的是,为了达到对某一事件的客观判断,司马迁用一种宏大的历史观,来动态地反映人物在不同时期不同环境下的性格变化,从而使得人物形象更加丰满,事件的叙述也能更好地清晰互现。

(二)以“人与历史对话”方式来显“通古今之变”

身为汉朝史官的司马迁,深受其父司马谈治史思想的影响,同时又接受了董仲舒的部分思想。除了思想上的熏染之外,因李陵之祸而身遭宫刑的他,更加坚定了理性反观历史、清醒治学《史记》的决心。

随着夏、商、周、秦、汉的世代更替,人类认识自然与社会的能力也大为提升,《诗经》中常常显现的“人与神话对话”的关系亦难以在后代的文学中找寻。不同于《诗经》中借始祖神话来指示统治阶级的意志,司马迁的记史观念已经走向了“人与历史对话”。就是说,司马迁在前代历史的大脉络中,有前后之对比,有古今之反观,将人置于历史的长河中,寻找古今的变化,观照历史的规律。这样写作历史的笔法着重体现在司马迁对《史记》精博的艺术结构和篇章内在有序性的安排上。

庞大而又精细的艺术结构是司马迁“人与历史对话”在不同阶层、不同职业上的体现,通过对本纪、表、书、世家、列传分类,从古代帝王、诸侯之家到文臣武将、巷闾游侠,从礼乐律法到封禅河渠,从地理到货殖,无一不被囊括于司马迁宏大的历史视野之下。有这样广阔的历史视角,就不难将视野触及社会的各个角落,这种观察的角度和写作构思是先秦史传文学所难以企及的,就连后世的《汉书》等都是按照《史记》的体例来书写历史,以期达到“通古今之变”。

此外,不管是“本纪”也好,“世家”也罢,抑或是“列传”,每个单篇文章的书写,司马迁都考虑到篇章内在的有序性。而这个有序性就是司马迁苦苦追寻的“人事”,在“本纪”中便是帝王朝代的兴衰,在“世家”中便是诸侯将相的沉浮,或是在“列传”中表现出的各色人等之荣枯。如《秦始皇本纪》所记载的秦的短命,探求其原因,不难发现与夏桀商纣实乃一丘之貉,亡国是必然,只是时间问题。又如《淮阴侯列传》中韩信不识“功高盖主”之说,因性格引发的悲剧。

总之,司马迁是借用“人与历史对话”关系的冷静思考,以时间视野来贯通古今,考察历史规律,找出历史事件背后所蕴藏的人事得失,以此来传于后世,规谏君王,风化下民。

三、司马迁“借天道说人事”以“成一家之言”

“比之于埃及的金字塔,印度的山奇大塔,古罗马的斗兽场遗迹,中国的许多文化遗迹常常带有历史的层累性……长城,作为一种空间的蜿蜒,竟与时间的蜿蜒紧紧对应”[9]7。余秋雨认为以建筑为代表的文化,常常表现出“层累性”的特征。随着时间的流逝和后人的接受,某种文化现象的意义会慢慢积累,最后形成其文化底蕴。《史记》对《诗经》的接受,正是“层累性”的结果。

《诗经》的广博内容和微言笔法都是《史记》产生文化“层累性”的基础,它们为成就司马迁的治史思想,为体现“借天道说人事”的合理性,提供了一个接受时间上的缓冲。就如同长城的修建一般,时间和空间上的蜿蜒对应,正是其文化内涵沉淀的历史过程。《诗经》对《史记》的影响,正是表现在促使《史记》更好地体现“借天道说人事”的治史观念上,更好地反映出司马迁独有的“天命观”。在“层累性”的沉积过程中,司马迁成就其思想上的理性因革,在一定程度上突破传统的因果循环论。

司马迁固然受到过“天人感应”思想的影响,但是作为史官,其使命是为了警醒当朝君主与后世诸人。因此,笔者认为,显然不能用现在的史学观,对当时拥有较为超前历史观的司马迁有所偏见。很多人认为司马迁否定“天道”,如《史记·伯夷列传》:

或曰:“天道无亲,常与善人。”若伯夷、叔齐,可谓善人者非邪?积仁洁行如此而饿死!且七十子之徒,仲尼独荐颜渊为好学。然回也屡空,糟糠不厌,而卒早夭。天之报施善人,其何如哉?[2]2124

“天之报施善人,其何如哉!”司马迁只是不能解释这样的现象,不能因此就断定他信仰“天命观”,崇尚因果论。相反从“天道无亲,常与善人”中,我们可以肯定司马迁“天道”的客观性,证实他的“天命观”并非陷入唯心主义。如他对伯夷、叔齐、颜渊等“善人”常遇“天道无亲”的直观叙述,虽掺杂对“善人”境遇的同情,但司马迁并没有否认“天道”的客观存在。在此,可以去重新理解所谓的“天道”,这里的道应是老子所说的“道”,即万物规律,“天道”就是贯通古今时间与空间的历史社会以及人事的运转规律。

如果说“借天道”是从宏观上把握历史,那么“说人事”就是从微观的细枝末节上揭示出历史真相。这要求司马迁实录人物所经历的事件,因此,“互见法”的使用,便使人物血肉丰满,性格鲜明,而人物的矛盾命运正是在这跌跌宕宕中展开的。

而从“温柔敦厚”诗教的角度来说,“层累性”的结果就是:司马迁作为“世典国史”的司马氏后裔,秉笔直书、忠于实录的史官职能被他牢牢铭记于心。他的记录既不是董狐的“书法不隐”[7]663,也不是简简单单的“温柔敦厚”诗教,而是介于这二者之间。他既把“诗”的“隐”用在史的“晦”上以达到所求之善,又用实录达到“书法不隐”之真。难怪鲁迅评价《史记》是“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实乃是司马迁用美的文辞、真的实录而达到的善的记史绝唱也。

四、结语

马克思曾对希腊灿烂的文化有过这样的评价:“它们何以仍然能够给我们以艺术的享受,而且在某一方面说,还是一种范本和高不可及的范本。”[10]114对于《诗经》给后世文学带来的影响来说,这样的评价也是通用的。特别是对《史记》而言,《诗经》不仅在内容上为司马迁提供了较多有关先秦历代起源的素材,以便其在“人与神话对话”关系中借用“天道”来寻找历史的真相,以求在空间上达到“究天人之际”;而且在形式笔法上为司马迁秉笔实录,提供了一种求实的态度,以便其在“人与历史对话”关系中,不是简单地履行史官的录事之职,而是更加深刻地找出历史的规律,以期在时间上达到“通古今之变”。

由此,“原始察终,见盛观衰”的司马迁的《史记》,是对《诗经》内涵上的化用和形式笔法上的发展,是空间上“究天人之际”和时间上“通古今之变”的双重透视,也是在宏观“天道”和微观“人事”两个层次上倾注笔力,探寻历史和人事之规律的。因此,司马迁通过“借天道说人事”,安能不“成一家之言”!

[1]范文澜.文心雕龙注[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1.

[2]司马迁.史记[M].北京:中华书局,1982.

[3]程俊英.诗经译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

[4]李学勤.十三经注疏:毛诗正义[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

[5]朱熹.诗集传[M].北京:中华书局,2011.

[6]上海师范大学古籍整理组(校点).国语[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

[7]杨伯峻.春秋左传注[M].北京:中华书局,2012.

[8]袁行霈,等.中国文学史(第一册)[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5.

[9]余秋雨.文化苦旅[M].北京:知识出版社,1992.

[10]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72.

Way of Heaven in Form,Worldly Events in Connotation—— On Acceptance of“The book of Songs”by “The Historical Records”

LIU Fei(College of Liberal Arts,Anhui Normal University,Wuhu241000,China)

As a milestone in Chinese history of literature, “The book of Songs”influences profoundly the literature works of historical biographies.It is in the nourishment of“The book of Songs”that Sima Qian's “The Historical Records”accomplished the historical recording thought of “studying the occasions between heaven and man,thoroughly understanding the changes from antiquity down to the present,and establishing the viewpoint of his own”.In borrowing contents from “The book of Songs”, in developing its sublime words with deep meaning, and in elaborating the writer's notions for writing history, “The Historical Records”embodies the non-causal theory of destiny in“the way of heaven in form,but worldly events in connotation”with its rationality in existence.

“the way of heaven in form, but worldly events in connotation”; “The book of Songs”; “The Historical Records”;acceptance

1672-2035(2013)06-0088-04

I206.2

A

2013-07-06

刘 飞(1989-),男,安徽合肥人,安徽师范大学文学院在读研究生。

【责任编辑 张 琴】

猜你喜欢
始祖文王天道
为文王发愁
幽默大师(2020年11期)2020-11-26 06:12:10
天 道
中外文摘(2020年10期)2020-11-12 11:24:55
『万工始祖』鲁班
学生天地(2020年23期)2020-06-01 02:13:32
华夏始祖
郑玄“文王受命”问题考论
原道(2020年1期)2020-03-17 08:09:36
电视剧的文化属性解读——以《天道》为例
新闻传播(2018年12期)2018-09-19 06:26:44
天道体系 专业成就卓越
权健天道体系精英榜
后稷教稼
海磁悬浮列车:贴地飞行的火车
军事文摘(2016年14期)2016-04-04 08:05: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