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学峰
(台州学院 外国语学院,浙江 临海 317000)
20世纪的美国文坛有一位作家,论诗歌他曾经与“艾略特并驾齐驱”,论戏剧可以与“尤金·奥尼尔平分秋色”,[1]178但最让他出名的是他提出的“非人本主义”理念。这位作家就是罗宾逊·杰弗斯(1887-1962年)。无论在身前或是身后,杰弗斯的“非人本主义”都饱受争议,让他长期成为评论界的靶心。斯坦利·克努兹(Stanley Kunitz)警告杰弗斯,如果他不“接受道德责任和人类价值”,他将会“把自己置于毁灭者的行列”。[2]24评论家易沃·温特(Yvor Winter)曾经是杰弗斯的支持者,后来变为“非人本主义”不折不挠的批判者,温特在《理性之辩》中称杰弗斯的写作“一行行都是自命不凡的垃圾”,[2]23读者柯南斯· 洛克莱斯(Kenneth Rexroth)附和道:杰弗斯的全部作品无不“荒诞”、“低劣”、“自命不凡”,“他对希腊悲剧的粗俗改编让我震惊”。[3]116因为“非人本主义”理念,很多人指责杰弗斯厌世、厌恶人类。20世纪70年代生态批评开始勃兴,“在文学上受到冷遇的杰弗斯却在人类学家,生态学家和生化学家那里受到热捧,杰弗斯的书往往和阿尔多·利奥塔(Aldo Leopold)和罗文·埃斯利(Loren Eisley)的著作置放在一起”,[4]54无疑,生态批评拯救了杰弗斯,或者说杰弗斯的“非人本主义”与生态批评相互观照。艾兰·约翰逊(Allan Johnson)指出“杰弗斯是唯一一位直面生态问题的现代主义者”,他所提出的“非人本主义”理念让他备受指责,[5]15彼得·奎格利(Peter Quigley)认为杰弗斯为今天的生态文学和生态批评提供了一个重要且基本的链接,[6]47没有杰弗斯,美国的生态文学便不完整。
关于“非人本主义”理念,在1954年出版的《双斧及其它诗歌》中,杰弗斯第一次做出完整的阐述:
把对人类的关注转移到非人类身上;摈弃人类的唯我独尊,承认自然万物的壮美……这种想法和感受既不厌世也不悲观,尽管曾经有几个人这么说过,以后还会有人这么说。它(非人本主义)拒绝谎言,是在信任缺失时保持清醒的方法,它蕴含客观真理和人类价值,它以理性的疏远指导人类的行为,超越了爱、超越了恨、也超越了嫉妒。它消解狂热和狂妄,既有宗教般的力量让人崇敬,又有追求美好的动力让人喜悦。[7]XXI
或是因为作者在诗集中对“非人本主义”的阐释,或是因为诗集中充满了对美国政府参加二战的严厉抨击,出版该诗集的兰登屋出版社(Random House)为了极力撇清与书中言论的责任关系,在封底上意味深长且空前绝后地印了这样一则启示:
这是兰登屋与罗宾逊 杰弗斯合作的第14本诗集。在过去15年的合作中,我们彼此信任步调一致,每一本诗集的出版都增进了作者和出版社的联系。出于在长期互惠关系中的公正和坦诚,兰登屋自觉有权反对本诗集中诗人的部分政治观点。深知作者有大胆直率表达信念的自由,而出版社的作用就是把作者的声音带给尽可能多的读者,无论(出版社与作者的信念)在原则和细节上是否达成一致,最重要的是把双方的分歧公之于众,时间法庭将会给这宗观念之争做出最终审判。[4]58
为何“非人本主义”令评论界及出版社如此不安?通过“非人本主义”杰弗斯究竟想言说什么?下文将通过梳理“非人本主义”产生的背景及其主要内容还原作者构建这一理念的初衷,以便使更多的读者认识并了解“非人本主义”的价值所在。
杰弗斯的父亲是加尔文派牧师兼神学院教授,杰弗斯自幼跟随父亲学习希腊语、拉丁语及圣经,十多岁时起便开始游历欧洲,分别在德国、瑞士等地求学。少年时期的教育使得西方文化的两大源头——希伯来文明和希腊文明融汇于杰弗斯一身。希伯来文明强调人的社会属性,提倡禁欲、克己,鼓励追求精神生活;希腊文明重视人的自然属性,提倡自由、个性,鼓励人与自然亲近,杰弗斯成年后崇尚俭朴,回归自然的生活无疑是这两种文明相融的最好范本,罗文·埃斯利曾说在他所知道的作家中,唯有杰弗斯呈现出“人类与其自然背景之间最本真最完整的关系”。[3]120青年时期的杰弗斯完成了美国的大学教育,先后主修林业和医学,这些专业知识为他日后的隐居生活提供了诸多便利。
1914年杰弗斯和妻子旅行至加利福尼亚卡梅尔地区时,踏上大苏尔(Big Sur)海岸,他一眼认定这将是他的“宿命之地”,[8]418“海水侵蚀的海岸,老鹰捕食时凌厉的潇洒”[3]120俘获了诗人的心,在《卡梅尔角》一诗中杰弗斯写下“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看到它时,它是多么地漂亮/未被践踏的领地,罂粟花和豆角花一直开到悬崖的尽头/除了两三匹马悠闲地吃草,再无入侵者/或许还有几头奶牛在露出地面的岩层上蹭着他们的腰”。[9]远离机器生产,远离都市喧嚣,这里的原始、荒凉和散漫让诗人一见倾心,于是杰弗斯决定在此置地建房。
为了抵御海水的侵蚀,大苏尔的居民多用石头造屋,杰弗斯在六七年的时间里,共建造出两座石屋。修建第一座石屋时,他请了当地的石匠,跟石匠学习如何让“石头爱上石头”的技艺,造出一栋低矮且狭小的两层建筑,杰弗斯称之为凸宅(Tol House)。等自己完全掌握了建造石屋的技术,杰弗斯又建了一座四层的鹰塔(Hawk Tower),高大宽敞,之所以得名鹰塔,是因为建造的时候一只鹰总在空中盘桓,等鹰塔建成的那天鹰却消失了。在房子后面,杰弗斯夫妇种上了茂密的桉树林。
生态学者鲁枢元把海德格尔的“栖居”解读为“筑造,居住,栖居”[10]165的三位一体,“人通过劳作筑造居住,为自己营造一个栖居之地,在这里可以俯瞰大地,仰望天空”,“‘栖居’即是一个人与自然如何美好共处的概念,一个有关生态诗学的概念。”[10]168若论“诗意地栖居”,在美国文学史上,能与杰弗斯媲美的唯有亨利·梭罗(Henry Thoreau):首先,梭罗和杰弗斯都亲手建造自己的居所,梭罗在瓦尔登湖畔,杰弗斯在大苏尔海岸。其次,两人的生活都极其简朴,梭罗说“简单化,简单化!不必一天三餐,如果必要,一顿也够了”;[11]85杰弗斯放弃工业文明的福利,放弃便捷的城市生活,一步踏入农业社会,凸宅直到1949年才通上电,其它的诸多不便可想而知。最后,回归自然让他们对生活有了更深切的思考,梭罗说去瓦尔登湖“只面对生活的基本事实”,随着“生活越简单,宇宙的规律也变得简单”;[11]298而大苏尔海岸让杰弗斯从波涛和星辰之间认识自然的壮美,认识人类的局限,这便是“非人本主义”理念的缘起。
杰弗斯的传记作者罗伯特·布洛非(Robert Brophy)在谈及杰弗斯对人与自然关系的看法时说,杰弗斯的“爱是外向型的”,被宇宙的美所倾倒,他将此看做天赐。这是他诗艺的一个方面,另一面则是对这个时代的批判,一个冰冷的声音宣布人类利己主义美梦的幻灭。[12]在生态话语体系内,外向型的爱要求把人类的道德关怀延伸到人类以外的自然万物,从一块岩石到一只苍鹰,这便是自然万物和谐共生的生态整体观;20世纪以来精神的空虚,物质的丰富和科技的发达使得人类中心主义大行其道,自然越来越沦为人类征服的对象,生态环境不断恶化,对时代的批判意即对人类中心主义的批判。
(一)书写生态整体观。在杰弗斯“非人本主义”生态话语中,人类需要从生态整体利益的角度审视包括自身在内的宇宙万物。关于“整体”,杰弗斯在写给修女玛丽的信中有着如下的表达,可以看做是对“非人本主义”的注脚:
我相信宇宙是个整体,所有的构成部分只是同一能量的不同表达,所有的部分都彼此相通,因此它们构成的是有机整体。(物理学如此解释,我想宗教亦然)。这些构成部分会改变,消失或死去,在我看来所有一切无论是人、各种动物、岩石和星星,就其自身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构成的这个整体。这个整体因它们的共生而美丽无比,我的这种感受如此深切真实,以至于我只能爱上它并认可它的神性。我想这个整体值得更深厚的爱,在这个整体当中包含着和平,自由,甚至可以说是某种救赎,把个人的爱向外转,转向这个神,而不是向内,朝向自己,或朝向人性,或朝向人类的各种想象或各种抽象——精灵组成的世界。我认为因其美丽爱上神是我们的荣幸和福祉,不必宣称或期待他也会爱我们。我们对他而言并不重要,但他对我们很重要。[13]189
杰弗斯认可“万物是一”,人类、各种动物、岩石和星星在宇宙整体中同等重要,或同等不重要,之所以重要是因为它们共同构成了这个伟大美丽的整体;之所以不重要是因为尽管构成的局部在不断地改变,消失或死去,但整体保持不变;其次,在这个整体当中,自然万物与人类彼此平等,相通。岩石、星星这些自然造物具有其不依赖人类独立存在的价值,而人类并不具有驾驭或改造它们的权力;最后,人类须把对自身的爱转向这个整体,因为长期以来人类过于沉湎于自己的感受,换言之,长期以来人类惯以自己的价值标准来度量自然万物,决定自然万物的生杀予夺,这种行为不仅自私而且狭隘。杰弗斯的“非人本主义”生态话语打破了人与自然的主客体对立,超越了以人类利益为根本尺度的人类中心主义
“非人本主义”主张人类须对自然万物保持敬畏之心,因为在宇宙这个整体内,人类不过是其中的一个物种,杰弗斯没有赋予人类特殊的权力,人只能解读自然而非改造自然:“我不能像以往一样行走在山间/但我的主题还和以往一样:我喜欢,喜爱的主题:山脉和海洋/岩石,水和动物以及树木都是我的主人公/而人类仅仅是象征性的解读者。”[14]484不仅如此,在亘古的自然面前,人类没有任何引以为傲的资本,一代一代的人来了又走,什么也带不走,什么也留不下,而自然——“它有的是时间,它知道人们就像潮水/既然有潮涨,就会有潮落,不过如此/当人类存在的所有痕迹统统消失殆尽,然而这原始的美/将与花岗岩的沙粒同在/如无尽的海水跃上我们的峭壁,它依然毫发无损”。[9]
“非人本主义”把人类无视自然万物只专注于自我欲望的满足视为人类的“自恋情结”。人类需要从自恋中抽身而出,把目光投向广阔的自然,把自己融入宇宙这个整体,“注释沉默的星辰,让/你的视线/跃出自己和人类的低洼/世界如此美好,”[15]574当人类站在宇宙整体的高度,视野会随之宽阔,时代的兴衰,个人的荣辱不过是白云苍狗,过眼云烟,宇宙整体既不关心也不在乎每个个体的感受,它有自己的行动轨迹,有自己的价值标准,不为尧存,不为纣亡。“要知道虽然局部看上去丑陋不堪,但整体依然完美……全部即整体/最伟大的美是有机的整体,包括所有的生命和物体,还有宇宙的神性之美/要爱宇宙这个整体,不要仅仅爱人/离开人群,否则你会和他一样可悲地困惑/当他的生命逐渐暗淡你会和他一样陷入无可救药的绝望。[15]594
(二)批判人类中心主义。“人类中心主义,或人类中心论,是一种以人为宇宙中心的观点。它的实质是:一切以人为中心,或一切以人为尺度,为人的利益服务,一切从人的利益出发。”[16]233杰弗斯的“非人本主义”指导人类在空间和时间上重新界定自己的位置,以使人类抛弃一厢情愿的“自恋情结”。
在过去的时间里,科学之手对于人类朴实的自恋有过两次重大的打击。第一次是认识到我们的地球并不是宇宙的中心,而是大得难以想象的世界体系中的尘埃……第二次是生物学的研究剥夺了为人类特创的特殊优越性, 将人类废黜为动物的后裔。[17]序言
首先在空间上,哥白尼的日心说理论“把经典的人类中心论和地球中心论的边界拓展到整个宇宙,从此打开了一个无限广阔的空间,在这个空间无论是人或是地球绝不能称之为中心。”[18]35紧随哥白尼之后的科学家对宇宙的探索不断深入,人们发现宇宙既没有边际,也无中心可言,在如此浩渺的太空,人的微乎其微可想而知,人类中心更是无从谈起。“地球是个世界,而人类是其尺度,但我们的认知已经超越了/这小小的、圆顶的、虚假的天穹/眼球跟随天文台的望远镜,那里空间和大量物质涌入/在沙粒般大小的太阳旁边,地球不过是一颗尘埃,隐没在未知的沟壑纵横的大地/星系连着星系,无数的星星构成无数的漩涡,仿佛永远如此,然后人类/形成了,人类两三百万年的历史不过是宇宙的一瞬,在下一瞬间人类或将消失/而在此之后,无数的星系连着星系将继续存留下去,仿佛从来如此。[15]365
从时间来看,向前看,人类没有高贵的祖先值得骄傲;向后看,没有永恒的生命可以期待。事实上,人类的出现极具偶然性,“生命是某种无机物组合的副产品”,[19]124不是一种“预先设定”,达尔文的进化论认为“进化是偶然性与必然性的混合——在变异水平呈偶然性,在选择的作用方面呈必然性”,[17]序言杰弗斯的表述是:人不过是“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区域偶然获取了生态上的优势(就像是野牛或候鸽)”。[20]60进化论不仅说明人和动物有共同的祖先,而且指出进化未必一定是从低级到高级的过程,事实是“进化没有方向,进化并不必然导致更高事物的出现。[17]序言因此,人并不具有比动物高人一等的优势,人和动物之间只有程度的差异而非类别的不同。“非人本主义”把人类从万灵之尊的王位上拉下来,击破了人类中心主义自高自大的美梦。
先是被哥白尼石破天惊,继而又被达尔文当头棒喝,人类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地球不过是茫茫宇宙中的一颗尘埃,而人类只是栖居在地球上众多动物中的一员。因为哥白尼和达尔文帮助人类更好地认识自己,杰弗斯在《非人本主义》一诗中,借老人之口表达了对两位科学家的敬仰,“这座纪念碑是为谁竖的?为耶稣,凯撒或人类之母夏娃?”/“不”,他说,“是为哥白尼,尼古拉· 哥白尼,他第一个把人类/从狂热的自高自大和世界的中心/推出来,教人类认识自己的位置。”/“下一座为达尔文”。[1]170
半个多世纪前,在现代文明的驱动下,美国社会经历的城市化进程使得动物栖居地恶化,自然资源过度开采,人类借工业发展和科技革命将贪婪之手不断伸入自然腹地,当人类沉醉于现代化带来的各种便利,享受生活富足和工作高效之时,并没有完全意识到这些便利、富足和高效的获得是以自然环境的破坏和透支为代价,没有意识到一口干净的水、一片蓝色的天在不远的将来会成为奢侈品,而曾经倡导的“以人为本”已蜕变为人类无限掠夺和征服自然的借口。杰弗斯提出的“非人本主义”理念就是要引领人类反思曾经走过的发展道路,引领人类换一个视角审视自己、审视自然,放下人类的傲慢、承认自然的无限。杰弗斯是美国文学中最早自觉并系统思考生态危机的作家之一,他提出的“非人本主义”正是生态忧思的结果,而“非人本主义”提倡的生态整体观和对人类中心主义的批判与生态批评的诉求不谋而合。
杰弗斯不喜欢热闹的文坛,他远离城市,拒绝战争。他对抗不了高歌猛进的时代,却用诗歌抗拒无智和无趣,耕耘了一块“非人本主义”的精神园地。在21世纪的今天,生态环境的脆弱已经让人无可回避,回头再看半个多世纪前杰弗斯“非人本主义”的呐喊,如果自然环境皮之将破,而如毛发般的人类又怎能安附?杰弗斯“非人本主义”引发的思考就在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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