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自在天
“有情况,上!”
强盗一出现,尾随在商队后面的丘贤、齐家和宁波三人,便豹子般冲出去。在他们面前,七八名商人以及满载货物的马,正被强盗赶往山凹。
作为茶马商道上的必经之地,这些年来,鬼愁谷成为商旅谈之色变的险地。这里山高林密,正是劫匪用武之地。杀人越货的事,可谓屡见不鲜。
丘贤三人突然冒出来,把商人和强盗都吓了一跳。强盗头子大怒:“又是你们!”
“过恶海,登彼岸;行善途,是天堂。”丘贤不温不火地说道,“各位,请放过他们吧。”
“彼岸天堂”是当今利来利往的江湖上,唯一利人不利己的门派。这门派的宗旨,就是消弭世人恶行,救人苦厄。堂主要求门内子弟日行一善,哪怕是为民寻回一只鸡,都要持之以恒、身体力行。
丘贤三人因为武功高强,被堂主派到鬼愁谷,暗中护送过往商旅。那伙强盗不知被他们坏了多少好事,早已恨之入骨,此刻二话不说,同时冲杀而来。
“宁波,你送他们离开。”丘贤不慌不忙,与齐家挥刀挡住强盗们,而宁波则率着商队迅速离去。
强盗人多势众,但丘贤和齐家都是一流的刀客,很快便冲得他们七零八落,落荒而逃。
得饶人处且饶人,丘贤二人也不追,立即拔步赶去接应宁波。鬼愁谷又深又长,只有把商队送到谷外,才算真正安全。
却在这时候,数声惨叫突然从前方传来。丘贤和齐家对视一眼,急忙赶过去。
转过一片石林,眼前景象让两人目瞪口呆。只见商队众人血肉模糊地倒了一地,一个人正挑开马上的货物,搜罗其中的金银财物,不断往怀里塞:“哈哈,发财了!”
“宁波!”
“你干什么?”
丘贤和齐家同时惊呼起来,但是宁波置若罔闻,依旧贪婪劫掠着商队的财物。
“宁波,你疯了?”丘贤飞步上前,扣住宁波的肩头怒喝道。
宁波回过头来,有些吃惊地看着丘贤和齐家:“你,你们……”表情随即僵住了。
“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丘贤怒问道。但是宁波没回答,只是呆呆看着他。丘贤觉得不对劲,手一松,宁波直直往后仰倒,竟气绝身亡了。
“怎么,怎么又是这样?!”齐家走上前,大惊失色。一个月来,他们已经碰到过五桩类似的怪事。同门兄弟,原本好好的,突然性情大变,要么杀人放火,要么无故暴毙。到如今,厄运也降临到了宁波身上。
“先带他回去,向善老汇报这事。”丘贤沉声说道。
善老是彼岸天堂的创立者,武功高强,医术更是冠绝当世,有妙手回春之能。
“善过堂”是善老的住所,也是彼岸天堂的中心。在里头东西两侧墙上,各挂着一幅大字,分别写着“善”“过”二字。字迹龙飞凤舞,据说出自善老手笔。
善老是个严肃的老头,总是板着一张脸,从没人见过他笑。当丘贤和齐家带着宁波的尸体进善过堂,向他说了事情经过后,善老的脸沉得更厉害了,好一会儿才说:“知道了,你们退下吧。”
“那宁波的尸体……”丘贤刚开口,善老便打断他的话头:“留下。”
丘贤不敢再多话,和齐家躬身退出善过堂。
离开善过堂,两人心头都是沉甸甸的。一直闷不吭声的齐家突然想到什么,问道:“你知道宁波以前是做什么的吗?”
“不知道。”丘贤信口回答着,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闪电。他突然发现,自己对彼岸天堂上下,包括齐家在内的人的过去,都一无所知。
“那你记得自己原来是做什么的吗?”
丘贤脊背凉飕飕的。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此刻突然发现,自己所有的记忆,似乎都始于彼岸天堂,在这之前的,则是一片空白。他咽了口唾沫,诧异问道:“你为什么问这个?”
齐家小心地看了看四周:“我突然记起一个事来,你大腿上是不是有个肉包?”
“是……你怎么知道的?”丘贤惊讶地问道。这么私密的事,他从未与别人说过。
“我也不知道,突然记起来的。”齐家茫然道,“好像我们还一起把什么东西装在里面呢。”
丘贤呆了:“你没开玩笑吧?”
“当然没有了,我也奇怪怎么就记起这样的事来。你要不信,割开那玩意儿看看不就得了?”
丘贤终究是耐不住好奇,进屋脱下裤子,看着大腿上的肉包。他从没在意过它,也不知道它存在多久了。难道里头真藏着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想到这里,丘贤拔出匕首,一咬牙割开肉包。里头没血,却放着一把小小的钥匙。
丘贤开门唤齐家进来,把钥匙递给他:“真让你说中了,里面居然有把钥匙,这是什么地方的钥匙?”
齐家皱着眉头想了半天,说道:“记不太清楚,好像……好像是一扇小门的。”
“什么门?里头放的什么?”丘贤好奇问道。
齐家茫然摇头:“不知道,想不起来。”
宁波的疯狂,神秘钥匙的突然出现,彻底打乱了丘贤的生活。他躺在床上,把玩着那把陌生的钥匙,疑窦丛生,却又什么也想不起来,内心焦灼如焚。
许久,丘贤终于忍不住,起身推门出去,往善过堂走去。既然什么都想不起来,那就干脆找善老问个清楚,也许所有疑问就都有答案了。
善过堂里还亮着灯火,却是静悄悄的。不知为什么,每次到这里,丘贤心中总有一点不安。今夜这种不安感更强了。他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鼓足勇气要去敲门。
却在这时候,一股微弱的气息,突然吹在他的后颈上。丘贤吓了一跳,急忙回头,只见善老不知何时,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两只眼睛闪着慑人心魄的寒光,冷冷盯着他:“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
丘贤不由哆嗦一下,看着善老,竟没勇气说出话来。
善老眉头沉了下来:“怎么不说话?”
“啊?”丘贤回过神来,“善老,我……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想来向您请教。”
善老眼里闪过冷厉的光芒:“哦?什么问题?”
丘贤咽了口唾沫,说道:“我想不起以前的事了,所以想问问善老,我是什么时候到彼岸天堂的,加入彼岸天堂之前,我是什么人?”
善老脸色一寒,厉声喝道:“你为什么问这些?”
丘贤吓了一跳,急忙说道:“我……我突然想起来,就来问善老,您一定知道的,是吧?”
善老看了丘贤半晌,沉声说道:“跟我进来吧。”转身往屋里走去。丘贤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进屋后,善老径直掀开墙上那幅写着“过”字的字幅。丘贤呆了,字幅后竟然是个没有窗户、但灯火通明的大房间,墙壁上挂着几十把各式各样的医用小刀。房子中间,放着两张方桌。其中一张上面,躺着宁波。他的躯体被剖开了,头上还插着几根银针,情景极其恐怖。
丘贤只看一眼,便差点要吐出来。善老冷冷说道:“不用害怕,我只是想看看他是怎么死的。”他指着另一张方桌,说道,“躺到上面去。”这话似乎有不可抗拒的魔力,丘贤不由自主躺到桌子上。
善老俯视着他:“现在好好回忆一下,你能想起什么?”
“我……我什么也想不起来。”丘贤紧张地说道。善老双指拈起他的眼皮,两边看了看,又把了把他的脉搏,最后拿出一枚银针,刺入他的百汇穴里。
丘贤只觉一股冰凉寒意直侵脑海,全身哆嗦起来。
善老紧绷的面部渐渐放松下来,他轻轻拔出银针来,自言自语:“没什么异常,可为什么……问题出在哪里呢?”
“善老。”丘贤莫名所以,小心喊了一声,“这是干什么?”
善老没回答,反问道:“最近你有没有感到头痛,或者哪里不舒服的?”
丘贤茫然摇摇头。善老又问道:“那有没有做什么特别的梦?”丘贤依旧摇头。
善老冷冷打量着丘贤,好一会儿才说道:“那就好,起来吧。今晚的事,不可对任何人说起,知道吗?”
“知道。”丘贤如逢大赦,又看了宁波一眼,急忙往外走去。
回到房间里躺在床上,想起刚才的事来,丘贤毫无睡意。宁波那被开颅插针的情景,不断在眼前闪动,让他感到鸡皮疙瘩迭起。而原本正常的生活,也因为这一串事情,突然变得处处不合理。至于哪里不对劲,丘贤又说不出来。
这时候,门被咚咚敲响了。丘贤一个激灵坐起来:“什么人?”
“是我啦!”屋外传来齐家略带兴奋的声音。丘贤急忙去开门,齐家神秘兮兮地钻了进来,手舞足蹈道:“我知道钥匙可以开的那扇门在什么地方了。”
“在什么地方?”丘贤急道。
齐家说:“刚才我睡觉的时候,头突然痛了一下,然后就想起来了。那扇门在凤栖城梧桐巷里,一个叫‘怡庭居’的地方。奇怪,我从没去过那个地方,但为什么一想起那里,就觉得很熟悉呢?”
“不用想了,反正凤栖城离这里也就半天多的路程,我们去看看,也许就什么都明白了。”丘贤激动说道。现在,他已经确信,齐家和他,都有另外一重被湮灭的记忆。也许那把小小的钥匙,是打开那些记忆的关键。
齐家也来了劲:“好啊,我们明天就去。”
“不,马上就去。”丘贤做事雷厉风行,早就等不及了。齐家犹豫道:“可是,善老说了,晚上不能私自出去的,不然的话……”
“不管这个了。”丘贤咬着牙说道,“有什么问题,我来扛就是。”
齐家也是心痒难耐,便点头同意了。当下,两人摸出门去,四顾无人后,从马厩里各牵了匹马,悄悄溜出彼岸天堂。
一夜紧赶慢赶,天亮时分,两人终于到了凤栖城。那是座有着上万户人家的大城。两人沿途打听,好一会儿才找到梧桐巷。在凤栖城里,它是条颇有名气的大巷,两侧高墙连绵,朱门重重,所住人家,非富即贵。
蹄声踏破深巷宁静,没走多久,齐家便驻马不动,呆呆望着前方。在他视线尽头,是座石灰斑驳脱落的高墙大院,黑色院门上头,悬挂着一面匾额,写着“怡庭居”三个字。
“真的有这么个地方!”齐家嘴角哆嗦起来,立即下马去敲门。丘贤忙也跟过去,心中却是忐忑起来。这门一开,真能开启他那尘封的记忆吗?
敲门声过后,门内传来细碎的脚步声,随后一个身穿白衣的妇人开门出来。她目光落在丘贤和齐家二人身上,突然呆住了:“你……你们……”见了鬼似地踉跄后退,惊恐地看着两人,脸色白得像她身上的衣服。
“对,就是这里,就是这里!”齐家眼前一亮,再也不理会妇人,飞快往屋里头走去。丘贤却是什么也想不起来,他冲着妇人抱拳道:“大姐你好,请问,你认识我们吗?”
“我当然认识了。你们,你们到底是人还是鬼?”妇人终于颤抖着说出完整的话来。
丘贤指了指地上的影子,说道:“我们当然是人了。”
“可是,可是你们不是……”妇人依旧是一脸难以置信。
丘贤更奇了:“不是什么?”
妇人急忙把院门关上,紧张兮兮地看着丘贤,说道:“你们不是被处斩了吗?”
丘贤被这没头没脑的话给说蒙了。妇人又紧紧看着他,问道:“宁波呢?他怎么没随你们回来?”
丘贤一怔,回过神来:“你也认识宁波?”
“我当然认识了,你怎么变了个人似的?”妇人不解问道。丘贤猛然抓住她的手,激动地说:“大姐,我不知道你是谁,但你一定知道我原来是什么人,对不对?请你务必告诉我,我现在头脑一片混乱。”
他这激动的样子,可把妇人给吓坏了,好半天才说:“你真不记得了吗?你跟我的夫婿宁波,还有齐家,以前是一起做没本钱买卖的。但你们瞒着我,说什么做正经生意呢!”
丘贤僵住了,所谓没本钱买卖,就是当江洋大盗,杀人越货,跟那些鬼愁谷上劫货杀商的强盗没两样。自己以前怎么会是那样的人,又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丘贤愣了好一会儿,焦急问道:“那我们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你们给官府抓走了,先是打入死牢,后来听说押到州里给处斩了。”妇人眼泪垂了下来,“都快一年了,我以为你们早死了……宁波他人呢?”
“他?”丘贤呆若木鸡,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这个噩耗,只能含糊其词地说道,“他没跟我们在一块儿。”
“这么说来,你们没有被斩,他应该也活着,对吧?”妇人欣喜说道,“看来官府说的都是骗人的。”
丘贤不敢回答,脑袋似乎要爆炸一般。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从死囚犯变成彼岸天堂弟子的。
“啊,你干什么?”这时候,屋里突然传来一个小女孩的尖叫声,随后是齐家大喝的声音:“滚开!别挡着我!”
妇人脸色一变,急忙跑进屋里,大叫道:“花花!花花!”
屋里雕梁画栋,装饰得颇为精致。但或许是因为家里缺少顶梁柱,所以弥漫着一股阴森衰颓的气息。女孩的声音从东厢一个房间里传出来。丘贤跟着妇人跑进去,只见地上趴着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齐家正用力挪动她的床。
“齐家,你干什么?”妇人愤怒问道。
齐家打了个寒战,急忙回过头来,看到丘贤和妇人,如梦初醒般惊呼:“丘哥,嫂子,是你们……啊,我全想起来了!我们不是被关进死牢里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丘贤摇摇头,说道:“我不清楚。”
“先别说这些,我们三个当时弄到的宝贝,可都藏在这个房间里呢。”齐家从丘贤身上夺过那把钥匙,奋力推开木床,只见床后的墙上,竟然藏着个小门,门上挂着一把锁。
妇人及小女孩都是目瞪口呆,没想到自己家中床后竟暗藏玄机。
“这锁可是花了不少钱请人打造的,只有这把钥匙才能打得开!”齐家小心把钥匙插入锁孔里,“啪”的一声,锁开了,暗门随之开启。
刹那间,一片金光闪耀满室,暗门之后,竟然满满的都是金银珠宝。
丘贤惊呆了:“这……这是怎么回事?”
“你忘记了?原来我们不是约定,把东西藏在宁哥家,由你来掌管钥匙,等风头过了再分吗?咱被抓后,还约定,打死也不说出去的。”
齐家爱不释手地把玩着那些珠宝:“有了这些东西,我们下辈子都不用愁了。丘哥,马上分了吧,宁哥不在,咱也给嫂子留一份。”
丘贤却断然摇头:“不行,这是赃物,我们不能再要了。”
齐家的笑容僵住了:“什么?”
丘贤说道:“我们既然过了恶海,登上了彼岸,就该继续沿着善途前进,才能达到天堂之境,怎么还能要这些不义之财呢?还是把它们拿出去散给有需要的人吧。”
“善老那些狗屁不通的话你也相信?”齐家怒道,“这些财宝可够我们下半辈子随便花呢,你不要,我还要呢!”
丘贤猛然上前,一把抓住齐家抓珠宝的手,严肃说道:“齐家,不要再沉迷于肮脏的东西了。”
“你——”齐家急了,一拳打向丘贤。丘贤另一只手一探,也紧紧抓住他的手,诚恳说道:“齐家,我们是来寻回过往,而不是重蹈覆辙的,东西先放着,我们回去吧。”
齐家怒视着丘贤:“难道你还不明白,什么狗屁日行一善,不过是那个老贼在利用我们吗?”
“不管是不是利用,行善都是我们该做的。”丘贤认真说道。此刻知悉真相,他内心竟然没有一丝怨恨,反倒有着浓重的懊悔感。这种想法虽然奇怪,却是发自心底,自己也控制不了。
“好吧,你是大哥,听你的。”齐家无奈松开手,说道,“你决定就是。”
“先把珠宝封起来,我们回去告诉善老,让他来处理这些东西。”丘贤边说边拿起锁去关那暗门。
却在这时候,一道光闪过,丘贤急忙回头,一把明晃晃的刀子已迎面刺来。他急忙往旁一躲,匕首仍刺中了他的胸口。丘贤缓缓倒下去,诧异地看着齐家。
“迂腐至极!”齐家冷冷瞥了丘贤一眼,拔出匕首逼向那妇人。妇人惊恐地护住女儿:“齐兄弟,东西你尽管拿走,不要杀我们。”
“我本来可以不杀你们的,但现在只能让你们彻底闭嘴了。”齐家本性恢复,眼中杀机毕露。
“住手!”丘贤从地上爬起来,奋力向齐家扑来。
“找死!”齐家匕首一挥,再次刺向丘贤。但是丘贤不躲不闪,右手一把抓住匕首,顿时鲜血直流,任齐家怎么拔也不肯松手。
“快跑!”丘贤咬着牙,回头冲妇人喝道。妇人回过神来,抱着女儿直往外跑。
“哪里跑!”齐家飞起一脚,想将丘贤踢开,却被丘贤另一手顺势给抱住。齐家猝不及防,两人一起摔倒在地。
“滚开!”齐家气急败坏,一脚踢在丘贤心窝,痛得他全身缩成一团。齐家趁机起身往门外追去。刚到门口,却与人撞个满怀,倒摔回屋里。
“你怎么来了?”齐家见了鬼似地跳起来。进门来的竟是善老,他眼里闪着寒光,冷冷看着齐家:“想不到,你也是失败品。”
“什么失败品?”齐家大怒,挥拳打向善老,“你这混蛋,到底对我们做了什么?”
善老冷哼一声,右手猛然一探,扣住齐家的脉门。齐家身子一软,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善老闪电般从腰间一布囊中取出十数根银针,直直插入齐家脑门。
齐家身子一颤,神情呆滞,动也不动了。
“善老,你……”丘贤吃力地坐起来,看着越走越近的善老。
善老淡淡说道:“放心吧,我没杀他,只是让他安静下来而已。”他目光炯炯地看着丘贤,嘴角意外地露出一丝笑意,叹道,“想不到,有生之年,我还能看到一个成功品。”
“什么?”丘贤吃惊道。善老说道:“实话告诉你吧,我原本是大内御医。你能活到今天,是因为我在做一个尝试。”
“什么尝试?”
善老缓缓说道:“我在尝试,重塑死囚本性,让他们心灵向善,通过助人来赎罪。”
原来,善老行医时无意发现,用独特的针灸方法,刺激人脑不同部位,会产生不同的效果,包括让人记忆消失、使坏人心灵变善。他遂萌生出一个想法,那就是废除死刑,取而代之的,是改造死囚的头脑,让世间祸害变成行善利器。这个大胆的想法得到皇帝的允许,善老便创立了彼岸天堂。
但是,针灸塑人的方法有着严重的缺陷,最大的问题是,被改造者经常因为接触到某些印象深刻的东西而恢复记忆,从而精神失常、猝死,或恢复本性。
丘贤恍然大悟。善老拿出一根银针,迅速插入丘贤头顶:“放心吧,我这是为你解开记忆禁锢,现在,以前的事,你都能想起来了吗?”
丘贤脑中十分清醒,往事涌上来,他缓缓道:“善老不怕我恢复本性吗?”
善老微微一笑:“你要那样,早跟齐家沆瀣一气了。”他顿了顿,说道,“知道我为什么要你们日行一善吗?”
丘贤茫然摇摇头。善老说道:“因为我自己清楚,针灸只能控制得了你们一时,不能改变你们一生。要真正扭转你们的本性,根本办法就是让你们把行善当成一种习惯。”他扶起丘贤,“现在,善念已经深深植入你的心中,所以你才没跟齐家同流合污。既然这样,我也就不用再禁锢你那恶的记忆了。”他定定看着丘贤,“你愿意跟我回去,继续助我实验吗?”
“荣幸之至。”丘贤斩钉截铁地说。
善老点点头,欣慰地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