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之谜试揭秘(连载十)——伊春暨金少屯地域金代历史文化研究新说

2013-08-15 00:46仲维波
黑龙江史志 2013年12期
关键词:金代温水

仲维波

(黑龙江省森工总局 黑龙江 哈尔滨 150008)

(一)

1974年,伊春市文管站在金山屯横山林场南面的砂山村(当时叫南岔战斗大队)征集到一方“都统所印”,系铜质,九叠篆书,印呈现方形,背有梯形方钮,边刻“都统所印”,背刻“行六部造,贞佑五年五月”。此印呈方形,长7厘米,宽7厘米,厚16毫米,印背长方形柱状钮,长32毫米,高26毫米,厚15毫米。同时发现镂金战刀,已被村民改做用具,还曾发现铜钱和铁箭头之类器物。省市有关专家均认定为“金代驻军所遗”。此印现存省博物馆。笔者据此认定,此大印虽然出土于属南岔区的砂山村,但南岔与金山屯区乃今人所划。金代当属同一个领域无疑,即同属“土温水”,现金山屯区属的横山林场所辖。横山本区发现的遗址规模更大,位于汤旺河左岸一至二级台地上,三面环山,一面临水,该遗址东西长约1400米,南北长800米;当时看明显有宽1米左右,高0.6米左右的黄土残垣,南山坡有一个突出的土台,当地传说是“点将台”,此地发现大量的铁刀、矛、箭头、六耳铜锅、铜镜等等。省及市考古工作者已鉴定此处为金代古城城垣的残迹。城垣北山角下,有一座2米左右高的土石堆(此堆一直存在到70年代,现已平整为苗圃地),石堆侧有可登上堆顶的踏步阶,堆顶端以平板石和多块卵石围圈而成的“石头锅灶”,此“石灶”火烧火燎残迹清晰可见。当发现这堆土丘时,最让人难以理解的是为何在土丘顶端摆上锅灶!难道当时金人非得登到土堆顶上去烧饭吗?令人百思而不得其解。后来,根据当地老乡关于北面馒头山石砬子处是“金兀术兵放哨站岗”的地方,及敌来点烽火的传说,笔者在金山屯工作期间曾带人到此处山上勘察,当时发现山顶石砬旁有酷似石灶的残痕,因此,可以断定,此地在金代中后期确实是以烽火传令之所在,而馒头山与山城旁的土石堆可以遥遥相望,遇到敌人来袭时,馒头山远远就能看见,然后点烽火报警,山下哨卡发现有烽火起燃,立即点燃此土堆顶端的炉火,城里的人们看到城外烽烟升空不用动员就可以立即投入御敌战斗。这在金后期动乱的战争年代是一个十分有效的办法。据此推断,此处烽火传信的做法应在金代晚期,而不是金建国之初,更不是部落群居时代。可以断定,这正是此“都统所印”的同一时代的产物。

这里出土的文物,如玉如意、玉鼻烟壶、铜镜等证明,此地不是一般平民之居所。而这方“都统所印”已经证明此地在金代之建置级别,即当时的“土温水”已达“万户”之规模,而都统虽为军事组织,但当时女真人政权结构正是军政合一的,“都统所”设立于现金山屯横山旧址一带无疑,因横山出土的文物无论是数量还是质地均大大超过砂山。砂山又无大发现,证明都统建制在横山,而砂山不过是其辖地而已,至于为何这枚大印在砂山出土,这非常正常,因同属一地,紧急大战突然遗失当为常见。更何况,砂山原名叫:沙岗子(前几章有述)是老撒改狩猎或曾居住过的地方。其实横山与砂山是一个区域的两侧,或者说是“前后院”而已。说到“万户”,就要提及金代的“猛安谋克”制。王绵厚先生(辽宁省历史博物馆原馆长)在《从几方金代官印考察金源故地若干历史问题》一文中,对金代官印进行了考证,其文章虽未提砂山出土的“都统印”,但却论术说:“女真人的都统是猛安谋克制度。”“即说明”都统与猛安、谋克的关系。女真部,最初由各部孛堇(头领)管理。行军打仗时领军的孛堇依其率兵多少而分别称为猛安、谋克。猛安,女真语为“千”汉译为“千户”,谋克,宋人记录为“毛毛可”,女真语意为族长,也可译作百夫长。《金史·兵志》文:“金之初年,诸部之民无它徭役、壮者皆兵,平民则听以佃渔射猎为常事,有警则下令部内,及遣使诣诸孛堇征兵。其部长曰孛堇,行兵则称猛安、谋克、从其多寡以为号,猛安者千夫也,谋克者百长也。谋克之副曰蒲里衍,士卒之副曰阿里喜”。《三朝北盟会编》载:“勃极烈,官人,其职曰忒母,万户。萌眼(猛安)千户,毛毛可(谋克)百人长,蒲里偃(同衍)牌子头。自五十户勃极烈(应为孛堇)推而上之,至万户勃极烈,皆自统兵。缓则射猎,急则出战。”但是,这种猛安谋克制实际规模金初与金中后是有变化的。金初要求户数多,而中后期则户数下降。《金史·兵志》载:“部率之数,初无定制,至太祖即位二年,既以二千五百破耶律射十,始命以三百户为一谋克,谋克十为猛安。”后随地域的不断扩大,“尝以讹里野以北部百三十户为一谋克,汉人六十五户为一谋克。”到后来,三十户可为一谋克,那么三百户就可称为猛安了。而到金后期,谋克与猛安所统人数已大为下降。《金史·兵志》载,“兴元间,招义军,以30人为谋克,五谋克为千户,四千户为万户,四万户为一副都统,两副都统为一都统,此复国初之名也。”按此规算来,此时都统至少为4800户,其总人数过万无疑。或可达到4—5万人之众。随着猛安谋克制的确立,由最初的军事性质的编制尔后逐步转为地方行政机构,作为军事将领的猛安谋克也就变为兼管行政的地方长官。随着女真人的南迁,猛安谋克制也带到了中原,并以地域大小和小口多少也称为猛安(或谋克)。金朝也将猛安、谋克作为荣誉称号封授给王储或新置者。这从金朝中后期人物志中大量使用某猛安人之类皆见其一斑。这样,猛安谋克不仅指军职、统率规模,也逐步演化为地方行政建制。猛安谋克之官级,《金史·百官志》记载:猛安从四品,同防御史(相当于现在地市一级)诸谋克从五品,(相当于现在的县级)“详稳”从五品,掌守戎边堡,级同谋克。

当时“土温水”(今金山屯)大体建制脉络是:肃慎先人——最初分散猎户——肃慎(女真前身)部落——聚落山屯(有女真野人、黑水女真、鲜卑散民、蒲聂部女真散民、纥石烈女真)——聚集部落区(有纥石烈女真、完颜女真、唐括女真等部落杂间组成,其间到此造访从事渔猎活动的主要是完颜家族之头领)——盆奴里国(现汤原一代)所属的“土温水”部——五国城时期“土温水”蒲聂拔氏部、后为完颜头领乌古乃所属山城寨堡——完颜劾里钵部属山城寨堡——完颜盈歌部属山城寨堡——完颜阿骨打部属皇家山寨堡——金建国后属金上京所属的屯河猛安——金完颜亮(第四代皇)废万户后,将“屯”河划为蒲屿路管辖的“屯河猛安”(《金史·宗尹传》载:宗尹曾被授世袭蒲屿路“屯河猛安”即为证明)——金贞佑年间(宣宗)都统所。都统,在金代里是指一路军帅,《金史·兵志》载:“凡猛安之上置军帅,军帅之上置万户,万户之上置都统。然时亦称军帅为猛安”。金代著名将领都任过“都统”。但都统其实有大有小,兵马有多有少。比如在金征辽宋时,皇帝阿骨打就命其弟“杲”(斜也)为“都统”,而“杲”(斜也)下属的分路之帅也称某路“都统”或“副都统”。而“都统”所长驻之地,有的称为“都统府”《金史·兵志》载:天会十年,改南京都统司为东南路都统司……三年(完颜亮)以元帅府为枢密院,罢万户之官……正隆末,复升陕西统军司为都统府。”可见“都统府”作为军帅驻地之称早已有之。在此章开头介绍的金山屯横山南面的砂山出土的“都统所印”,其时在贞佑五年,此时金朝江山不稳,蒙古、西夏、甚至南宋皆扰其不断,还有农民红袄军之起义,内部将领离叛,此时,不少军领皆称“都统”。而此时,“屯河猛安”之地出现“都统”之制,虽然不能与大一些的“都统府”相比但也说明其建制已超过猛安(千户),而达到“万户”左右之规模。我省著名金史专家魏国忠先生也论述说:“根据已发现的文物史迹,特别是‘都统所印’的出土,表明横山屯一带在战略上具有相当重要的地位。据文献记载,终金之时,‘都统’的地位在‘万户’之上,较之猛安(千户)要高得多了。说明当时这一带确有‘都统所’这一高级指挥机构的建置。”笔者对金史关于“猛安”从四品的定级分析,“都统”官级应从三品上下,用现在的话说,相当于现在的一个“军”级,即副“省”一级。而现在金山屯横山一带正是此高级军统之驻地,可命名为“屯河都统”。关于金山屯建制,多数人认为一直归汤原县所辖,其实这是不准确的,汤原县当年与现金山屯均归盆奴里国所属,建制高低随时间而变化,在金代,汤原县最高建制为“副都统”,其实比金山屯略低,或曾归金山屯管辖过。为什么人们总认为汤原县之古城总是管辖着汤旺河流域和其它古城呢?这主要是汤原在不同的历史时期,确实有过较高的建制,最显赫的当属辽时的五国部之一的盆奴里国(部),位于今汤原附近,现汤原和现金山屯均归盆奴里管辖。据汤原县志载:到了金代中期,汤旺河流域归蒲屿路管辖,在汤旺河设“屯河”猛安。而到了元朝为辽阳省开元路管辖,后又为水达达路管辖,并设“桃温”城管万户,因桃温水(土温水)入松花江口而用其名。到了明代,设立奴尔干都司管理黑龙江、乌苏里江流域,下设“屯河卫”,当在今汤原江口。由于金代之后的元、明、清均在此设治,今人一直以为“土温水”(也写桃温、陶温)(今汤旺河)流域的建制一直在入江口处的今汤原一带,这是不准确的。关于“土温水”与今汤原的关系,金啟宗先生所翻译的(日)三上次男三十年代所著《金代女真研究》所记比较早,“土温水的土温就是涛温路的涛温,也写作‘陶温’。土温水就是《宗尹传》所载:‘录其父功,授世袭蒲与路屯河猛安并亲管谋克’的蒲与路的屯河,就是在今天三江省汤原附近,从北边流入松花江的汤旺河”。此段话证明“屯河”即“土温水”、“陶温水”,在今汤原附近,并不等同于汤原本身,而是“附近”,即从北面流入松花江的汤旺河。看来,笔者所分析的金时之“土温水”(屯河)是在现汤原县之北的汤旺河中下游的“金山屯”更符合历史真实。其实汤旺河流域总揽整个小兴安岭广大地区,其总治之所不可能总是设在入松花江口处。从金山屯区域大量出土文物可看出,金山屯的建置级别在汤原之上,无论是金牌还是都统印都说明了这一点。在金代早期的著名地:“土温水”其实不在现汤原,而是在今金山屯地区。到了金代中期,现金山屯和现汤原均属“屯河猛安”辖地,有时概指两处,有时是指一处,这在本文中已多次论及。这从金章宗乃至宣宗时期出土的官印上就可以再清楚不过地判断出来。《汤原县志》介绍,汤原出土的官印即有三块,一块是“辽东路转运副使印”背右刻“明昌四年九月,”左刻“尚书礼部”,(此印有记载,但已失传);第二块是“副统之印”,正方形,每边长6.6厘米,背款刻贞佑五年造,现藏省博物馆。这“副统之印”,应归“都统”管辖无疑;第三块也是“副统印”,无年代。所有这些都证明,在整个金代,“土温水”建置应在现金山屯处,且汤旺河入松花江口处级别要高。因此,金史所载“屯河(即土温水)猛安建置所在现金山屯无疑,以前人们一直将金山屯置于汤原之属是失实的。另外从汤原挖掘的几处古城规模看,其规模也小于金山屯(如横山)古城遗址的规模。这些都是有力的证明。这其中的历史原因非常简单,那就是女真人主要的活动是狩猎,小兴安岭广大区域是他们祖祖辈辈的猎场所在,而汤原不过是汤旺河入松花江口捕鱼的好地方。与小兴安岭相依相连,但相比之下与小兴安岭山区相比就逊色得多了。

由以上分析,可以得出结论,当年的“土温水”(现金山屯)是小兴安岭最大的女真部落群居地。是女真人的杰出代表——完颜家族世袭天然狩猎场,是最发达的山寨城堡,是防御外患练武屯兵的战略后方。据“都统所印”建置与今日之比较,其级别当在“省”与“府”之间。它的管辖区域大体为:东至现鹤岗、绥滨一带,西至嫩江平原边缘,南至依兰乃至牡丹江部分区域,北至黑龙江流域。

(二)

前面已提到,魏国忠先生在《伊春大丰金牌的断代》一文中说:“据文献记载,终金之世,‘都统’的地位在万户之上,较之猛安(千户)要高得多了;金牌也往往赏赐给有大军功的重要将领。‘都统所印’与金牌均在横山出土,说明当时这一带确有‘都统所’这一高级军事指挥机构的建置,至于其人究竟为谁,则尚有待考证”。至今,史学界没有进一步的研究结果,笔者围绕“都统所印”进行以下分析。首先是关于此官印的时间。据黑龙江省博物馆和伊春市展馆及伊春市史志介绍,此印上铸汉字阳文九叠篆,印背刻汉字,右为“贞佑五年五月”,左为“行六部制”,据伊春市史志分析,该印阴刻“贞佑五年”,“当时金中央政权已改年号……可能与蒲鲜万奴割据辽东有关”。本人认为,这些概要分析,基本上是对的。然而,这枚大印是怎样形成的?其来龙去脉是什么?始终是人们探讨的课题。“贞佑五年“已确定为此官印制造的确切年限,即在金代第八代皇帝宣宗(金共九代皇,此后灭亡)。“贞佑五年”实为兴定元年,公历1217年。学者将此时概括为“终金之世”,意金王朝走向衰落,且内外战事纷起,金朝受到严重挑战,距最后的皇帝哀宗自尽金亡(1232年)不过十五、六年的时间了。此时期,金朝内部发生两大重大事件:一是耶律留哥独立;二是原金将蒲鲜万奴独立并建立“东夏国”。同时,蒙古铁木真(成吉思汗)开始入侵。金王朝在世宗时达到鼎盛,从章宗开始走下坡路,至叔宗卫绍王完颜永济时,已面临“政乱与内,兵败于外”的衰落局面,契丹人起兵反金,与蒙古成吉思汗侵金并行。金大安(卫绍王时)三年(1211年)二月,铁木真(成吉思汗)聚众誓师,发动大规模南侵金朝的战争,攻入居庸关,直抵金之中都(今北京)。崇庆(卫绍王时)元年(1212年)10月,金朝北边的猛安契丹人耶律留哥乘乱之机,率部起兵反金,起义队伍由千户发展到10余万人,金朝派大将承裕率军60万,号称百万进攻耶律留哥。结果,耶律留哥在蒙军的支持下,大败金军。1213年3月,耶律留哥称“辽王”,国号仍为“辽”,定年号为“天统”,以广宁(今辽宁北镇为都)。随后,金宣宗又派辽东宣抚使蒲鲜万奴率军40万讨伐耶律留哥,但蒲鲜万奴被打败,率兵奔至东京(今辽阳)。1215年,蒲鲜万奴乘金朝内外交困之机,割据自立,自称“天王”,国号“大真”(大女真之意),建元“天泰”。1216年,蒙军经辽西,蒲鲜万奴投降蒙兀(蒙古)。不久蒙军撤退,蒲鲜万奴重新宣布独立,以“东夏”为国号(存在19年)。此时,蒲鲜万奴遭到其他金将抵抗或围攻堵截。而蒙古军继续南犯。所有这些正是研究“屯河都统所印”的历史背景。而此印更为奇特的是,上面印有“行六部造”、“贞佑五年五月”字样。为何说其奇特呢?是因为“贞佑五年”时,宣宗已将年号改为“兴定”了,按理说,年号更改之后再制造官印应标为“兴定元年”,可为什么仍出现“贞佑”年号呢?笔者分析,这完全同蒙古军入侵和蒲鲜万奴独立有关。查金史、元史知,金贞佑四年二月(1216年),大元兵(蒙古)围太原、攻延安、破潼关,八月大元兵攻代州,此时,农民起义纷起,“红袄军”便是。此时,金与南宋亦战争,兴定元年四月,金朝发兵渡淮侵宋,但此时南宋已一反过反多年软弱之势,不仅金军一年未捷,反到让宋军占了上风。金宣宗企图与宋讲和,但遭到南宋拒绝。《金史·宣宗本记》载:“兴定元年五月,宋人攻颖州,焚掠而去……”云云。与此同时,蒲鲜万奴军在进攻婆速络(今辽宁丹东九连成),被婆速路兵马都总管纥石烈桓端所遣都统温迪罕怕哥军击退。于是,一场拉锯式的混战在金上京附近打响。蒲鲜万奴军北上,派人联络上京行省太平以为内应。当时,金上京在行省太平控制之下,太平竟将上京军帅承裕捉住,送给蒲鲜万奴。并杀大将梁持胜、裴满赛布、万户韩公恕三人。但不久,同知上京留守温迪罕老儿发动政变,杀太平及同党多人。但后来,温迪罕老儿被蒲鲜万奴儿子所杀。实际上,蒲鲜万奴遭到了两个“正规军”和一个地方部队的夹击。两个正规部队:一个是纥不烈桓端,辽宁丹东一带兵马都总管,他派都统温迪罕怕哥、都统兀颜钵辖、辽东路转运使纥石烈德和其部将刘子元相继增援金上京。另外,在辽东方面,蒲鲜万奴又遭到都统奥屯马和尚、都统夹古合打、都统罕福寿进击。另一个“正规军”则是辽东、上京等路宣抚使兼左副元帅的隆安行省蒲察移剌都,他此进驻守在隆安(原黄龙府,今农安)。《高丽史·高宗世家载》:“旋不三月,应有贼徒尽行杀灭。”为金朝立了大功。另一个地方部队则是一个女英雄率领的非正规军,此女名曰:阿鲁真(亦写阿骨真),金史载:“乃宗室承裕之女,胡里改猛安夹谷胡山之妻。夫亡寡居,有众千人。兴定元年,承裕(充)为上京之帅,上京行省太平执承裕应蒲鲜万奴,阿鲁真治废垒,修器械,积刍粮以自守。”就是说,她知父被俘,怒火万丈,要为亲父报仇,也预知蒲鲜可奴可能再找她以灭承裕之亲,遂有备战之举。果然,万奴派人招安,让其投降,她不从。她“治废垒”已修高城,万奴军将所谓的承充(裕)之信件用箭射入城内,阿鲁真愤怒地将此信撕得粉碎,说:“这是诈术也!”万奴军急迫攻城,阿鲁真穿上男士盔甲,与其子蒲带督军力战,“杀数百人,生擒十余人,万奴兵乃解去。后复遣将击万奴兵,获万奴大将一人。”在以上金军的合力抗战之下,终于将金上京收回,蒲鲜万奴军败走。金皇以后封阿鲁真为“郡公夫人”、“子蒲带视功迁赏”。

笔者分析认为,所有参战的金军多为“都统”以上军制,而既然称为“都统”,又属“正规军”,当然这些将帅一定有“官印”在身无疑。如果说当时手中没有“都统”印者,仅为阿鲁真和其子蒲带,因为阿鲁真是“胡里改路猛安夹谷胡山之妻,夫亡寡居,有众千人”,证明她所属的兵级为“猛安”,而且正好达千人之众,与猛安即千户完全相符。但她“治废垒”搞备战时,其附拥兵力绝不止此数。(而且,她“治废垒”之地极有可能在“五国城”,因五国城一直为胡里改路治所)不然,万奴军不会以箭射书入城,这说明此城有完整城池,且城墙高大。即使不在五国城,也会在不远的夹谷胡山城堡。那时,蒲察移刺都任蒲屿路宣抚使,总指挥部驻隆安(今农安),而小兴安岭屯河流域(今汤旺河流域)归蒲察移刺都统辖。然而,在蒲鲜万奴一度占领金上京(今阿城)时,蒲察移剌都在上京外围地区,包括蒲峪路和胡里改路等,大量招抚(即动员)当地兵马投入战斗。上面所提到的阿鲁真部,应在此时与蒲察移剌都有接触,并配合移剌都对万奴开战。蒲察移剌都对阿鲁真这一女将非常佩服,同时,也全力支持阿鲁真进攻万奴军。然而,当万奴军撤离上京后,朝廷却任命了蒲察五斤为上京行省,并与蒲察移剌都经常发生矛盾,金史曰:“争权”。其实所谓争权无非是争地盘管理权。蒲察移剌都可能愿意将上京东北和东南方向划为一体,以利兵源组合。当时,阿鲁真部虽居于胡里改路,但其拥兵已涉及到“屯河”(今汤旺河流域)一带,甚至当时蒲察移剌都可能口头表态可以将其划分一体。这与当时上京行省蒲察五斤的想法可能不一致。

蒲察移剌都这个人非常傲慢,有特性,做事不拘一格,甚至敢于自作主张,违反皇朝之愿。他原在其他叛军中从事,后与万余人一起回归金朝。他升迁为隆安府(今农安)治中和信州刺使时,因抗万奴有功,升蒲峪路节度使兼同知上京府事,连进三阶,又改任隆安府事,过一年又充辽东、上京等路宣抚使兼左副元帅,官已够大了。但他行事不稳,因与上京行省蒲察五斤争权,未经朝廷同意,自己擅造银牌,又卖掉战马,对外假称皇上宣召,弃隆安不管,跑到南京去了。但奇怪的是,皇上宣宗居然对此视而不问,还任了新职,元帅左监军,又左副元帅。

笔者研知到此时,就猜想这块屯河“都统所印”是否与他有关。后细查金史,在《宣宗》卷中查到兴定元年(即贞佑五年1217年)五月大事纪:“尚书右丞蒲宗移剌都弃官擅赴京师,降河南府事,行枢密院兼行六部事。”这一记载太重要了。恰好在兴定元年亦贞佑五年,蒲宗移剌都任枢密院行六部事。时间、地点完全一致。“行六部”是主管官印的机构,而屯河“都统印”上面刻字为“行六部”,时间也在贞佑五年,这足以说明这块大印是蒲宗移剌都或经皇上同意特意制造的。另外,在一上章中提及的汤原县出土的“副都统之印”,也是贞佑五年造,当同属一官所为。但此印上面的制造年限标为“贞佑五年五月”,这时按道理说,金朝年号已改为“兴定元年”,为什么仍按“贞佑”标注呢,其实这也没什么特别的,依当时人们的习惯,仍将兴定元年称为“贞佑五年”,其实为同一年。而且,当时虽已改年号,但是“贞佑”年实际仍延用,查《金史》卷48《食货志三》载:“(贞佑)二年(1215年)六月,敕议交沙利便。七月,改交钞为贞佑宝券……造贞佑通宝,兴定元年二月,始诏行之。”兴定元年(即公元1217年)本来已改年号了,可是贞佑通宝到此时才被皇帝允许发行。这就证明,当时上下衔接之时的年号是可通用的。当时蒲察移剌都任“行六部事”,依他的个性,做一个这样的印鉴也不足为怪。他绝不会因一点小小细节而误事的。他或者已经答应了被授方,回京一定造一个官印与尔。这被授予方(即都统所印执有方)为何人,始终是个迷。笔者研究认为,此印授予给阿鲁真和其子蒲带是完全合乎逻缉的。文前已提到,除阿鲁真以外,当时在金上京周边参战的均有“都统”之号。阿鲁真本为“猛安”之妻,不可能有“都统”之称,但在与蒲鲜万奴交战时,英勇无比,不次于任何一个都统之官。《金史·阿鲁真传》说到:“诏封郡公妇人,子蒲带视功迁赏。”这句话非常重要,阿鲁真和儿子蒲带均被皇帝下诏重赏,其中“郡公妇人”的爵次,应比万户妇人即比“都统妇人”要高。查《金史·百官志一》载:“封爵:‘正从二品曰郡公’、‘正从一品曰郡王’。郡公封级是相当高的,相当于朝廷副丞相,或相当于左、右副元帅之从级。”《金史·百官志·元帅府》载:“左(右)副元帅正二品,元帅左(右)监军正三品”,郡公位于副元帅之下,或与御史大夫同级。而蒲带原为猛克(千户)之子,子袭父业,以前也只能是“千户”而己。而皇帝诏后则大为不同了,“视功迁赏”,即依其战功而升迁了,升迁的上一个级别,即是“万户”——“都统”一级,表明阿鲁真和蒲带可以扩展领导万户之规模,这样,阿鲁真和蒲带就有可能将领导的地盘从胡里改路扩大到松花江北岸,如土温水(汤旺河流域)下游入江口附近的,原盆奴里古城等地,同时,扩展到土温水(今金山屯横山一带)及至整个青岭(小兴安岭)。笔者曾亲自到汤原县调查过,汤原附近为副都统治所(前已述过),归“屯河都统”统之,说明“屯河都统”辖治范围。笔者认为,这完全符合当时蒲鲜万奴征战上京路的战争气氛下产生的行动。为防范万奴军继续来犯,阿鲁真绝不会因为一时胜利仍固守原来的废垒小城,她的目标已经暴露给万奴军,她只有千人之众,而万奴军有几十万。她必须寻找一个“能攻能守又能溜”、又比较隐蔽的地方,这个地方不是别处,就是江北岸的青岭(小兴安岭)屯河猛安处大山之里,又有几千户之众,历史上就是金廷贵族的领地,人们对皇朝认知拥护程度高,于是她一定选择了这里作为“都统”(万户)之治所。

另外,我们从此“都统所印”刻字方面分析,也附合朝廷授予阿鲁真和蒲带的实际情况。从已出土的各种金代官印字迹看,多带有字号,如“×××塞字号”、“×××云字号印”、“×××王字号印”,但这块都统印无字号,没说“阿(鲁真)字”,也没说“蒲(带)字”,更无“胡(胡山)字”,这正好说明,朝廷在频发此印时概念似乎有点模糊,但仔细一想,一点也不模糊,这方大印就是授予阿鲁真和其子蒲带的,阿鲁真是实际上的都统,然而那时女人当都统的又极少,而授予其子蒲带,他又在母领之下,所以字号不好标定,干脆就统称为“都统所印”,这一个“所”字,与纯都统印略有区别,“所”是建置之意,也含都统所在地的意思,这样就可以将阿鲁真和蒲带联为一体了。这一定又是蒲察移剌都的主意。我这里还要顺便介绍,在金山屯横山当地,久有“天国使女”据此险山而大战“鞑子”的传说。据说在附近的馒头山顶峰设立过蜂火台,山口设立了瞭望丘(此瞭望丘一直到七十年代末在建苗圃时方被推平)。天国是否指大金,或因此侠女来自渤海国方向也称天国?侠女是仗义之女,同时与其夫“夹谷”姓氏似是谐音相联,此女不是此阿鲁真又是谁人?“鞑子”往往是对蒙古等北方族的概称(当然,实际上蒙古(蒙兀)族与鞑靼是有区别的),更何况当年蒲鲜万奴一度投降于蒙古军。或者,阿鲁真所统辖的地方武装以后真的成为抗击蒙古军入侵的劲旅,须考证。不管怎样,可以这样说,“都统所印”的出土有力的证明:当年的土温水(屯河,今金山屯横山一带的小兴安岭)确实是大金王朝可靠的战略后方和屯兵练武的山林重镇,它为大金的建立和生存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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