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海心
天下着毛毛雨,远处的山林
隐隐传来低沉的雷声
父亲挽着裤管
披一块塑料布,在毗邻东岗的一块田地
给红薯翻秧
七月的大野一片葱绿。年老的父亲
像一个孩子
不管不顾蹲在垄沟里
一边用力薅去杂草,一边小心地扯起
长进泥土的秧子
放在田垄上,拉顺、捋直
整整一个上午,父亲埋着头
重复着这枯燥的动作
毛茸茸的雨水
淋着他身披的塑料布,也淋着他
白色的发丝
拉顺、捋直的红薯秧,整整齐齐
排在父亲身后
犹如一块,闷声不响的时间
犹如一片,方方正正的日子
一眼望过去,我就瞥见了沟渠边
那片橙色的野花
像一簇簇火苗,在冰冷的风中
晃动着燃烧
我潮湿的心猛然被植入了一股暖意。
这把自己,点燃的野花
这卑微而令人颤栗的美
在南方冬日,黄昏的光线里
仿佛迎着初春
灼烫的花朵,摇曳着,微笑着
从容而淡定
尽管,暮色正从天边逼近
尽管,楼群和树木的阴影,巨兽一样
向着这里移动、聚拢。
雨中的轰鸣有些刺耳,绿化带
草木低垂
并不像你们讲的,格外
健康或精神
此刻,半空有树叶飘落
初绽的花瓣,一些已经凋零
五月,雨水带走的
不仅仅是这些
我坐下来,在南方,在忙碌的夹缝中
像一座雕塑
凝视着工业区的街道、车辆和人流
凝视着伸手可及的菜市场
擦洗蒙尘的记忆——
尘世辽阔
“岁月的史册翻开又合上”
南方的五月墨守成规
五月的南方波澜不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