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市东安公园空间构成分析

罗蕴琪，易洪，吴菲，吴铁明*

(1. 湖南农业大学园艺园林学院，湖南 长沙 410128；2. 湖南特色观赏植物创新基地，湖南 长沙410128)

东安公园位于上海市中山南二路811 号，占地面积约2 hm2，原是清代航运钱庄业巨子张氏私园，由张氏耀宗公于19 世纪初期所建，建国后改名为东安苗圃；1980年开始将苗圃改建为公园，1982年5月建成开放。苗圃内原来地势低洼的农田经过人工改造，形成了公园现在高低起伏的自然丘陵。中部的大草坪南高北低一直延伸到池迹[1]。全园大致可分6 个区，即北门入口区(包含红杏院)、北部水景区、中部大草坪区、西部迎春园景区、东部合欢院景区和南门入口区(图1)。东安公园虽然面积很小，但经过园林师的精心营造，在继承了古典园林中许多优秀造园理念和技巧的同时加以创新，使传统院落与现代园林相结合，最终获得了别有洞天的园林空间。

1 空间序列分析

园林作为空间和时间的综合艺术，不单要考虑到从某些固定的点(景)可否获得良好的静观效果，而且还必须考虑到在行进过程中能否把孤立的点(景)连接成为连贯的线(观赏路线)，进而把若干条线组织成为完整的空间序列，最终获得良好的动观效果[2]。为使周边居民便捷地抵达公园，公园设置有南北2 个出入口。因有迎春园、合欢院和红杏院3个园中园，空间组成较为复杂。为了求得小中见大的效果，无论是从北门进入园区还是从南门进入，

图1 东安公园总平面图

在观赏路线的起始段皆以欲扬先抑的方法来组织空间序列。笔者通过对公园内最主要的1 条观赏路线进行分析来剖析东安公园空间序列的大致特点及“小中见大”的空间组织技巧。

1.1 北门入园

中山南二路作为城市主要干道，交通便利，其旁的北门成为公园主要出入口，也成为了公园内最主要观赏路线的起点和终点。从北门进入后，因游人有沿右侧游览的习惯，步行线自然地契合上了这条闭合的、环形的观赏路线。游览完园内主要景区和景点，最后仍由北门离开(图2)。

图2 东安公园空间序列

北门入口偏于公园的一角，青瓦粉墙的垂花门楼成为序列的起点。为避免进入园区后一览无余，与垂花门相连的庭院空间借粉墙的围合遮挡视线(图3)，连续几进院落环环相扣，时停时进间行走至园内最大的水体前，空间的对比使人有豁然开朗之感。穿越林间长径，通过门洞和曲桥的引导，经由翠竹楼(茶室)，再步行一段尺度适宜的林荫道，穿过导向性很强的迎春园入口门洞，到达迎春园内，视野再次变得开朗，高大的乔木、被绿植掩映的伏枥轩和迎春亭、开阔的草坪和草坪边缘点缀的树群花丛花镜及盆景都令人眼前一亮，从而进入小高潮(图4)。

图3 北门入口庭院

图4 迎春园中心草坪

穿过迎春亭进入狭窄的院落空间，视线强烈收束，并在其后一段时间受到限制。经过绿篱围绕的儿童游乐园和篮球场以及封闭的林荫空间，到达一硬质铺装小广场，视线暂时被打开，弧形廊架和孔雀姑娘雕塑增加了空间的观赏性，成为观赏路线中丰富有趣的过渡点(图5)。随后经过合欢院时，视野再次被压缩；继续前行便来到中部大草坪区域，但此时游人处于大草坪边缘雪松群的背面，无法窥视草坪全景，视线被雪松裙枝遮挡。随着脚步的前移，乔木时而密植时而留空，视野逐渐开朗，最终进入到全园最为开阔的中心广场。中心广场处于中部大草坪和水体之间，可一览草坪、水景及芳竹亭全貌，空间顿觉开朗，从而形成全园的高潮。随后过较窄的林荫小路进入红杏院。这一进院落便可当作序列的尾声，视觉效果小有起伏，而后返回入口。整个空间序列既有变化和对比，又有过渡和转化，使游人在游览过程中感到一种主从分明的多样统一[3]。

图5 弧形廊架和相对的孔雀姑娘雕塑

1.2 南门入园

公园南门设在居民区密集的龙华路上，入口处理低调，门前有小型入口广场，并有公共交通可直达。从南门进入园区后，园路一分为二，向右前行便和环形观赏路线重叠，往前至孔雀姑娘雕塑小广场、合欢院和中部大草坪区(图2)，向左前行通往篮球场、儿童游乐园和迎春园。

2 风景视线分析

空间序列所串联的点(景)和线作为游人可以活动的空间属于园林中实的空间，而在序列引导前进时产生的风景视线属于虚的空间。东安公园除采用观赏路线联系各空间外，还大量组织丰富多变的风景透视呼应和联系全园各类空间，运用框景、漏景等经典渗透手法使得实中有虚、虚中有实，产生有限变为无限的艺术视觉效果。

2.1 框景与漏景

框景和漏景是对自然景观进行艺术渲染和加工，把园林中的自然美升华为艺术美。东安公园原是清代私园，建筑和墙体皆秉承了江南一带私家园林关于空间渗透的精髓，整个园区在粉墙上设置了许多完全通透的门和窗以及几何图案窗棂的漏窗，两侧景物若隐若现，庭院空间互相连通、渗透，使得两类空间的衔接和过渡更为自然。内、外空间因有交流融通的路径，互相借景，处在院内的人可透过窗洞看到外部自然式空间内的景物，消除了小空间的闭塞感，从外部空间向院内空间看，景观感受又发生了变化，空间层次不断丰富，被粉墙分隔的建筑庭院空间与园林空间最终组合成了形神互通的完整的公园游赏空间。

图6 粉墙上透景如画的大漏窗

2.2 景深的处理

传统园林造园中为求得意的幽雅和境的深邃，常不遗余力地增强景的深度感。景深感染力强的园林布景能引人入胜，有无穷深远之感[3]，但是，在某些情况下，由于一些因素的限制，前景的绝对深度无法拉大，风景本身的景深感染力弱，这时就需要营造某种视觉上的错觉，使人产生相应的联想，从而增加景深。公园北门入口多进式庭院的空间占地面积约1 400 m2，占全园面积的1/15。造园师在院墙上设计的一连串相对的门让人的视线可以穿透一重又一重的洞门、窗口，由一个空间看到多个连续的空间，若干个空间相互渗透，空间的层次感和景深随之增强，产生极其深远不可穷尽之感(图7)。另一方面，造园师在2 个月洞门的下方设置了小的水景穿透墙体，空间向另一侧未知的区域延伸，让人产生错觉，使面积有限的庭院空间和水体被巧妙地扩大(图8)。此外，主庭院墙角设计的假山、花木和水体似穿过墙体从墙外连通过来，使人们联想到墙外还有更多的山水景色，因而忘掉了眼前空间的局促，颇费心思且不失自然(图9)。

图7 层次感极强的庭院空间

图8月洞门下透穿的水景利用联想将庭院空间扩大

图9 掇山理水种植花木弱化了墙体边界

3 空间处理手法

园林布局中不同的空间需要用不同的手法营造，面积较小园林空间对比与调和的运用十分重要。对比能使彼此不同空间的特色更加明显；调和则通过布局形式、造园材料等方面的统一达到协调，使整体的景观效果更为和谐。园林设计中，对比手法主要应用于空间对比、疏密对比、虚实对比、藏露对比、高低对比、曲直对比等[4]。东安公园以空间对比及疏密对比的运用较多。

3.1 空间对比

空间对比的运用使公园内大小空间相套，开合空间错综交替，动静空间多次转换，把一览无余的单一景色变为层层引导、处处更新、步步深入、曲折多变的园林艺术境界。为创造足够的园林艺术感染力，在形式多样的空间对比手法中，公园主要运用小与大和开与合的手法加强园内空间的对比，让游人印象深刻、流连忘返。

3.1.1 小与大

私家园林因只能在有限的范围内经营设计，在进入园内主要景区或空间之前会有意识地安排若干小空间，此类空间往往曲折、狭长、封闭，处于其内，人的视野被极度地压缩，但走到尽头而进入园内主要空间时变得豁然开朗[2]。苏州的留园和南京的瞻园是运用此手法的典型代表。东安公园的立地情况与这类私家园林相似，入北园门后不同大小的庭院空间相互衔接，视野持续收束，游览路线几经转折，方向不断变化，游人处于方向和空间大小的对比变化之中，从而没有沉闷、单调的感觉；其后进入由水面和大草坪组合的园内主要园林空间时，经之前游历过的相对较小空间的对比、衬托，顿觉主空间明朗宽阔。公园中面积极小的合欢院在游览路线的中后段也为进入中心广场形成的高潮做了以小称大的烘托。

3.1.2 开与合

空间的开合在东安公园中被大量地运用，同时产生空间明暗的交替。闭合性较强的覆盖空间和垂直空间限制了人的视野，待步入开敞明亮的空间时随着视野的突然开放，游人将产生某种意想不到的兴奋情绪。造园师充分利用庭院竖向上的封闭性，使其与园内开敞大气的水面及大草坪构成强烈的空间对比。空间的开与合还表现在利用植物的不同组合形成虚实、疏密、曲折、起伏的林缘线和林冠线，营造出既有开阔草坪空间又有封闭林下空间的多样园林空间[5]。园路两侧种植的层次丰富的植物群落也会产生封闭感，这往往是为了与开敞及半开敞草坪、广场空间形成对比，形成开合起伏的节奏韵律。

3.2 疏密对比

中国传统艺术十分注重构图与位置的经营，其中特别重要的一点是要疏密有致而不可平均分布。园林总体布局及位置经营方面也遵循疏密相间的原则，从而达到“意贵乎远，境贵乎深”的园林境界。东安公园很好地将此原则贯通于全园的设计规划中，以建筑布局和植物的配置最为明显。

3.2.1 建筑布局

东安公园的建筑分布不均匀，有些地方极其稀疏而有的地方较为密集，疏密对比强烈(图10–A)。北部入口院落及相邻的茶室(老年活动室)、办公室和餐厅是全园建筑最为集中的区域，屋宇鳞次栉比，内外空间交织穿插，节奏变化快，使人目不暇接，参与者的心理感受和情绪将随之兴奋而紧张[2]。其他部分的建筑则分布较散，以亭点缀，空间也相对显得空旷和平淡，使人心情自然恬静、驰而不张。这种把大体量的建筑布置在园区的周边角隅，使有限的面积得以充分利用的合理建筑布局使人们能够随着疏密关系的改变而相应地产生张和驰的节奏感和韵律感。

图10 东安公园疏密对比分析图

3.2.2 植物布局

植物作为重要的园林组成要素，能构成、限定和组织具有特殊质感的空间，以其特殊的形态、色泽、质感，影响和改变着人的视线和视觉感受[6]。为避免园林空间过于呆板直白或杂乱无章，植物的配置至关重要，疏密得当能使空间层次丰富有序。无论是局部空间还是整体空间，公园的乔木、灌木、丛木和地被皆按照主从有序、疏密有致的原则配植(图10–B)。以中部大草坪区和迎春园为例，空间外围皆密植大乔木作为背景，既可衬托主景，又可使空间界限明显，区域清晰；草坪周边采用点植和丛植构建平面和立面上的植物层次，与之对比的中央草坪疏朗开敞，游人行走其间感受到的空间开合和竖向起伏皆受植物种植的疏密变化影响，张弛有度，主次分明。

4 结 语

东安公园作为有大有小、有开有合、有明有暗、有疏有密的多空间融合体，使游人在游览过程中获得了比公园实际面积大得多的空间及游历感受；在集安静休息、观赏游览、文化娱乐、儿童活动、老年人活动、体育活动及公园管理等市民需求[4]于一方之地的同时，并没有给人混乱无序、局促压抑之感，这对探究如何理清设计脉络和打破有限的立地面积获得深远无限的园林空间意义重大。此外，随着城市用地的日益紧缺，小面积的园林绿地如居住区公园、居住小区游园及街旁游园等将成为城市园林建设的重点对象。如何像东安公园一样在有限的面积内设计出无限的园林意韵和景观空间，使之成参与性强、观赏性高、趣味性足的城市公园，值得风景园林师们不断探索。

[1]顾正．垂扬翠竹织成诗——东安公园设计小议[J]．时代建筑，1987(2)：44–45．

[2]彭一刚．中国古典园林分析[M]．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出版社，2012．

[3]孙筱祥．园林艺术及园林设计[M]．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2012．

[4]唐学山，李雄，曹礼昆．园林设计[M]．北京：中国林业出版社，2011．

[5]高亚红，吴玲．太子湾公园植物景观及其空间分析[J]．现代园林，2012(4)：73–77．

[6]李端杰．植物空间构成与景观设计[J]．规划师，2002(5)：83–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