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介石父子“类地沟油”中毒

文/东方明

蒋介石父子“类地沟油”中毒

文/东方明

1946年夏，蒋介石、蒋经国父子曾

有一次不幸遭遇：因进食了用与当今“地沟油”相似的食用油烹饪的菜肴而导致中毒……

用来做菜的是花生油，但是化验结果表明那桶新打开的花生油里，掺入了熟桐油，即用桐树果实炒熟后榨取的液体，其通常用于代替油漆涂拭于木器表面作为保护层。蒋氏父子中毒之谜终于解开了……

蒋氏父子接见夏令营学员

1946年夏，蒋介石、蒋经国父子曾有一次不幸遭遇：因进食了用与当今“地沟油”相似的食用油烹饪的菜肴而导致中毒……

1946年8月7日晚，在庐山主持“中国三民主义青年团高级干部训练班”（当时对外称为“夏令营”）的蒋经国前往牯岭河东街蒋介石行宫晋见正在庐山避暑的老爸。

蒋经国向父亲汇报了本期训练班的一些情况后，向蒋介石提出要求：训练班明天举行结业典礼，受训学员一致提出要求，希望您能出席并参加中午的聚餐会，以给大家留下终生难忘的荣幸记忆。

据后来蒋经国回忆，蒋介石当时是不大愿意接受这个请求的，因为之前他已经在7月15日训练班开学前接见过受训学员了，再次接见似无必要。可是，宋美龄已经听了受蒋经国之托的蒋介石侍卫长俞济时的进言，便在一旁鼓动怂恿；而蒋介石因与为国共调停而几上庐山的马歇尔、司徒雷登谈得比较融洽而心绪较佳，想了想也就点了头。

次日上午10时，蒋介石身穿草绿色哔叽军便服、头戴白色巴拿马草帽，在一干侍卫的护卫下，乘坐一座凉轿来到牯岭东谷掷笔峰麓的庐山大礼堂，受到了学员和教官们的热烈欢迎。蒋经国与中央训练团庐山分团主任李明灏等要员陪同蒋介石登上主席台就座后，结业典礼正式开始。蒋介石没有讲话，只是象征性地给登台领取结业证书的学员中的头几位颁发了证书。结业典礼结束后，蒋介石参加了聚餐会。这时他的兴致渐渐高涨，主动提出致祝酒词，也就即兴发挥出来的寥寥数语，无非是勉励众学员奋发上进、艰苦奋斗，誓作党国优秀栋梁之类的套话。蒋介石知道由于自己的在场会使学员们拘谨而吃不好这餐饭，所以只坐了半个多小时，每样菜草草吃了一些，喝了一杯汽水就退席了。

共进午餐疑似食物中毒

蒋介石返回行宫后，便照例午睡。入睡不久，忽被一阵腹痛搅醒，迷迷糊糊地暗忖：这是怎么的？还没回过神来，疼痛加剧，还伴有“咕咕”作响之声，他翻身坐起，腹内竟然犹如翻江倒海，疾入厕大泻，且剧烈呕吐。泻毕，腹痛犹然。就这样，在短短半小时里竟然连续数次呕吐、腹泻。

随侍的唐铁强医官也正在午睡，被侍卫官唤醒了急急赶来。唐铁强是留德医学博士，医术精湛，当下给蒋检查并略作询问后，就做出了初步诊断：“这应该是食物中毒。”

闻讯赶来的宋美龄大惊：“难道是中午的聚餐出了问题？”

也在午休的侍卫长俞济时早已匆匆赶到，见蒋介石这副情状，听了唐医官的初步诊断，当下惊出了一头的冷汗。定定神，退出门外，稍一沉思，一个手势召来侍卫官金东康，吩咐道：“传我的令，第一，以侍从室名义紧急通知宪兵队即刻上街，临时戒严，并封锁下山通道，所有人员如无侍从室批准，一律不准上下山，违者不论何人，先拿后报；第二，立刻通知经国以下内容：先生突然发生呕吐、腹痛、泻肚症状，唐医官诊断是食物中毒，疑系中午聚餐时出了问题，侍从室让他立刻布置控制训练班内部。”

金东康匆匆离开后，俞济时去与随侍医官唐铁强商量：鉴于蒋介石中午是在训练班用的餐，应对训练班厨房进行严查，这种严查包括提取中午聚餐的剩菜进行化验和对内部人员进行审查。化验事宜应由内行专家主持，请唐医官辛苦负责一下。唐铁强说此系我的本分之事，我立刻去安排。

训练班那边，与蒋介石同桌进餐的蒋经国此刻也是又吐又泻，腹痛如绞，苦不堪言。他强撑着对前来传令的侍卫说：“你去对你们俞长官说，肯定是我们这里出了问题，今天中午参加聚餐的教官、学员都有症状。我已经让卫兵封锁了这边，不准任何人进出，一定要尽快查明事情原委！”

与此同时，服下了唐医官开的美国进口止痛特效药的蒋介石总算缓过一口气来，对守候在病榻前的俞济时下了命令，让俞济时全权负责调查此事。

俞济时受命后，向唐医官要了两粒美国止痛药，匆匆赶到训练班。先给蒋经国服了一粒药，在后者缓解疼痛的空当，出去问了已经赶来向蒋经国传过令的侍卫官金东康，得知他已经让驻守训练班的宪兵控制了伙房全体人员，于是稍稍放心。返回蒋经国卧室后，把蒋介石的中毒情况和处置经过简略说了说，然后表示自己是奉了蒋介石之命负责全权调查该事件的，其中一个内容就是对伙房人员进行调查，希望得到蒋经国的支持。蒋经国说，你不查我也必须要严查呢，你替我查那自然是最好了，你去查吧。

火速追查中毒内情

于是，俞济时就去了伙房，跟那些已被集中后由宪兵看押起来的伙房厨师、杂役交谈片刻后，自然没有问出什么情况。寻思既然是聚餐出了问题，那就找训练班伙房吧。于是，就派人前往训练班，这事该找伙房的厨子主管彭大富，就问你们这些人中间是由谁负责的。厨师主管彭大富站出来说是他，俞济时朝他看看，说：“你跟我走一趟”，就把彭大富提去接受调查。

彭大富四十来岁，奉化人氏，曾做过上海滩甬帮菜名店“状元楼菜馆”的头牌大厨，烧得一手极佳的甬帮菜。后来回奉化老家自己开馆子，运气不佳，不慎失火而破产，去年经人介绍给蒋经国当了厨子，蒋颇为满意。这次蒋经国上庐山主持训练班，将他也带来了，命其临时负责训练班伙房。

当下，俞济时向彭大富了解训练班伙房为聚餐会备菜供餐的情况，彭大富一一道来，并无破绽。彭大富也知道蒋介石中毒事件的性质，所以反复向俞济时说明老先生来训练班参加结业典礼，事先他并不知晓；至于聚餐会的菜谱，那是两天前总务科就已经交给他了。他是今天上午侍卫室派来监厨的那两人抵达后，方才意识到老先生多半会来参加聚餐的。所以，他非常重视，老先生那一桌菜，是他亲自掌的勺，所有环节都是在监厨侍卫眼前所做的，每道烧出的菜都当着他们的面尝过。

俞济时见问不出什么，就把彭大富交给宪兵队，这就是暗示可以对彭动刑的意思了。宪兵队的人先讯问了一阵，见彭大富还是那番内容的回答，便对彭大富动了刑。可是，酷刑之下，彭大富九供不离一辞，还是这么几句话。宪兵队向俞济时报告后，俞济时寻思先把彭大富放一边晾着，待唐医官化验报告出来后再作计

蒋经国主持的庐山夏令营旧址议。

可是，说也奇怪，唐医官化验下来，所有菜肴并无问题。这下，俞济时觉得非常奇怪，正寻思是怎么回事时，蒋经国强撑着不适过来了。俞济时也是奉化人氏，与蒋家沾上些亲戚关系，若排辈分，跟蒋经国该是表兄弟，因此两人平日里说话比较随便。俞济时把讯问彭大富的情况说了说，无可奈何道：“这家伙死活不承认，我简直拿他没办法！”

蒋经国说了自己的观点：彭大富是奉化老家的亲戚介绍过来的可靠之人，这件事应该和他没有关系，比较婉转地责怪俞济时不应该把彭大富送到宪兵队去挨刑罚，说你如若打伤了他，我以后怎么向老家亲戚交代？你今后回老家探亲祭祖什么的时候，又如何面对他们？更不要说哪天如果我父亲回乡省亲什么的，被老彭的家眷拦下告一状后，我父亲会对你做出什么反应，你说是吗？

俞济时被说得脸有愧色，承认自己破案心切，孟浪了些，又问此事应该怎么往下查。蒋经国说我跟你一样没学过查案，说不上来往下该怎么查，不过这事总要查个水落石出的，你可以找个懂行的人去商量一下，我去看看老彭。

俞济时说：“你把他带回去吧，我放了他。”

蒋经国说如此我就不去看他了，免得传出去外界动静太大，我先回训练班，你派人弄乘滑杆把老彭送回去。一会儿，蒋经国返回训练班后，彭大富来求见，进门就跪下叩谢，眼噙泪珠道：“如果不是先生替我说情，没准我就死在宪兵队了。”蒋经国亲自搀扶起他，说了几句表示关怀的话语。彭大富流泪道：“真的，先生，要没有您搭救，我没准就让那帮人给打死了！”

蒋经国说：“俞侍卫长害怕老先生怪罪下来他吃不消，心里着急，一时考虑不周也就顾不得什么了，这事我已经说过他了，老彭你不要放在心里。你这几天不要干活了，好好养息吧。我给你签个条子，你拿到财务室去领些营养费。”

蒋经国给彭大富批了20块银圆，以“营养费”的名义作为给彭大富的蒙冤补偿。

再说俞济时听了蒋经国的意见，在脑子里把手下一干侍卫官的履历排了排，又往宪兵队打电话，了解宪兵中有何人曾经干过刑警或者是从军统、中统调来的。最后，选定了侍卫官庄承志和两个宪兵军官作为调查投毒案的专案人员。

庄承志以前曾去日本上过警官学校，主攻刑事侦查专业，回国后曾供职于国民政府内政部警察司，后又出任首都警察厅副厅长。后因派别倾轧而受到排挤，陷入一起贪污案。庄是宁波人，其父曾在奉化开饭馆，与发迹前的蒋介石相识，据说经常允许蒋介石到他开的饭馆里免费请客。庄承志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就上书蒋介石申诉。蒋介石也懒得过问庄究竟是否犯过贪污行为，念及与其父的关系，就说要不你就到我身边来吧。于是，庄就成了一名贴身侍卫官。

那两个宪兵，一个姓陈，一个姓顾，都是上尉军衔。陈在天津英租界巡捕房做过刑事部华捕；顾是中统特工，搞过三年情报，对于调查应该有些经验。

当下，俞济时把庄、陈、顾三人召到自己的办公室，说中午训练班发生的那个事情你们也听说了，现在我奉命全权主持该事件的调查。这其实也是一个案件，所以我们四个就是专案调查组了，我是组长，你们三位是组员，要对此事进行彻查。不能拖沓，也不能疏忽，必须认真细致地进行调查，因为我估摸这等大事件，回头调查结果出来后不管由于什么原因，都是有人要为之以性命来负责的，因此调查中不能有差错。我刚才已经差点出差错了，遂把讯问彭大富的经过说了说。最后，俞济时说事不宜迟，我们就对此案进行分析。

四人刚开始分析案情时，蒋经国来电话了，请俞济时马上去一趟训练班，说有要事相商，请唐医官一起过去。俞济时一听就知道蒋经国那边十有八九对中毒事件产生的原因发现了什么线索。

训练班那边确实发现了线索，这个贡献来自于伙房主管彭大富。彭大富拿着蒋经国签署的让去财务室领取20块银圆的条子出门后，片刻又回来了，条子还在手里拿着，进门后叫了声“蒋先生”，站在那里一副欲语又止的样子。蒋经国看在眼里，觉得奇怪，便说：“老彭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要求？说说吧，我尽可能满足。是不是觉得营养费少了点？”

彭大富吞吞吐吐开腔道：“蒋先生，中午那件事……我琢磨下来，有点怀疑……”

原来是“油”

“怀疑什么？”蒋经国打断道，他自己也已经反复想过，把凡是有可能接触到菜肴的所有人都全想过了，甚至连侍从室派往厨房监厨的人也考虑过，想来想去没有哪个人像是下毒嫌疑人，彭大富这会儿会说出哪个人有重大嫌疑？

可是，彭大富说的却不是哪个嫌疑人，而是“我琢磨下来，可能是油有问题”。

“油？你说是厨房烧菜的油？厨房用的是什么油？”

彭大富说厨房原本用的都是豆油，今天聚餐，他看看剩下的豆油不够炒那么些菜了，就让下面的厨子从仓库里去取了一桶花生油。当时，他还对侍从室派来监厨的人解释过为什么要另开一桶新油，那两个侍卫也是很负责的，特地去一人和厨师一起去仓库拿油来的。花生油拿到厨房后，经他和两个侍卫都检查过包装完好无损后，这才打开的。打开后，大家也都闻过，后来用这油炒出来的菜他也当着侍卫的面尝过，确认无毒，这才端出去的。端送的过程中，也是有侍卫跟随监视着的。但是，他现在回想下来，好像觉得那桶花生油刚一打开时，他闻到的第一股气味似乎不对头，不大新鲜，不大像纯正的花生油。

蒋经国倒抽一口冷气，说刚才只让唐医官化验了菜肴，没化验油盐酱醋等调料，这个环节得赶紧补上，于是立刻给俞济时去电。

俞济时接到电话后，立刻叫上唐医官一起来到训练班。听蒋经国说了彭大富的怀疑，连说“有可能”。于是，请唐医官即刻取样查验所有调料。

化验结果表明：那桶新打开的花生油里，掺入了熟桐油（即用桐树果实炒熟后榨取的液体，其通常用于代替油漆涂拭于木器表面作为保护层）。继而对一起购进的其余几桶花生油也进行了化验，全部掺有熟桐油！

蒋经国、俞济时、唐医官等人分析下来，认为引起包括蒋介石在内的全部用餐者呕吐、腹痛、腹泻的原因，就是掺了熟桐油的花生油。于是，受命负责调查此事的俞济时就向蒋介石报告。蒋介石闻报大怒，下令一查到底，务必弄清这些油的来路！

往下就容易调查了，因为训练班的学员最低级别也是地（专区）师级，属于高级干部，所以庐山训练班为他们准备的食物都是通过特供渠道进的货。俞济时当下就把这事下达给刚刚组建的专案组，由庄承志主持调查。庄承志三人连夜调查，查明这些花生油购自于江西省政府贸易合作社。

当晚，俞济时即致电南昌，要求江西省政府主席王陵基对此事进行彻查。王陵基接到急电惊出了一身冷汗，因为既是省政府办的合作社流出去的东西，那若认真追究起来他就脱不了干系。这当儿，只有态度积极些了，于是亲自主持连夜调查。

拂晓时分，俞济时就收到了王陵基亲自起草的加急电报：“庐山 牯岭 河东街14号A 特急 俞侍卫长钧鉴：电悉。经查，花生油掺假之事由合作社副经理李寿钧指使所为，动机待查。现李已被拘，勘问结果请容后报。（王陵基谨叩）”

天明，蒋介石起床后，一宿未眠的俞济时把王陵基的电报呈递上去。蒋介石阅毕，一言不吭，立刻提笔在电报上批了八个字，曰：不问动机，就地处决！

当日中午，李寿钧即被处决。

次日，王陵基赶来庐山向蒋介石赔罪。蒋介石不见。旋即求见蒋经国，蒋经国见了王陵基后，谈笑风生，若无其事，对中毒之事只字不提。这使王陵基疑惑不安，开口询问，蒋经国说此事过去就过去了，我没听说要继续追究责任，让王陵基放心。后来，果然没人再提此事。

栏目主持人：薛华 icexue032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