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孙生阳 琚 莉(、北京理工大学 北京 0488 、河南财政税务高等专科学校 郑州 45464)
要素结构调整优化是我国经济发展方式转变中,除需求角度的“三驾马车”结构、供给角度的产业结构外的第三个层面,由主要依靠增加物质资源消耗向主要依靠科技进步、劳动者素质提高、管理创新转变的要素结构性调整。其中,全球化与要素结构发展之间具有重大的互动影响关系。一方面,全球化会促进网络国际化,刺激通信与信息技术、生物技术和纳米技术的发展,提供要素结构改变的经济基础。通过科学研究的全球化联系、跨国公司的全球化生产、商务运作的全球化电子信息网络、劳动要素的全球化流动等导致要素结构的改变。另一方面,正成为超宏观整体的全球化经济,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要素结构基础。要素结构提供了全球化要素和发展格局的物质手段基础,决定了全球化经济发展的分工格局;跨国企业使得全球化的更深刻含义在于要素配置的全球化。要素结构功能基础构建了全球化经济格局的增长阶段。因此,可以断言,全球化会对要素结构及其功能构建的长期发展路径产生重大影响,进而影响经济发展方式转变。
另外,就要素结构的类别而言,鉴于要素结构中的高(低)端要素含量和组合方式不同,一般把发达国家(经济体)的要素结构总体看成是高端的,财富创造能力较强;把发展中国家(经济体)的要素结构总体看成是低端的,财富创造能力较差;而基于要素及其结构角度的全球化,表现出要素在全球范围内的流动性;要素全球化成为各方面全球化的基础;要素结构在全球化进程中存在优化的可能性。因此,有必要弄清全球化影响高端要素结构和低端要素结构功能构建的长期发展路径特征,以便把握由于全球化条件的不同而引起的要素结构功能构建方式和发展战略上的差异,促进要素结构优化,在国际竞争中胜出,实现经济发展方式转变。
根据新古典经济增长理论所提供的研究思路,从资本要素存量的变化入手,可以研究不同发展水平的要素结构财富创造功能函数的动态变动。在全球化条件下,任一经济体的要素结构都有如下的资本要素变动方程:
其中,δ为资本要素的折旧率;S为国内储蓄,等于国民收入Y减去消费C,即S=Y-C;FI表示资本要素的净流入或净流出。该式表明:新增资本要素量等于总投资,而总投资等于国内储蓄加上资本要素净流入或减去净流出。
令,n为人口增长率;s为储蓄率,储蓄占国民收入的比例即储蓄率是固定的,则有S=sY;e为资本要素的净流入或净流出与资本要素存量间的比例,是固定的,则FI = eK,如果有资本要素的净流入,则e是正的,如果有资本要素的净流出,则e是负值。
则人均资本要素变动方程为:
两边同除以k,得:
假定高端要素结构与低端要素结构创造财富的功能形式都有柯布-道格拉斯形式的生产函数:Y = F(K,H)=AKαHβ,为分析方便,假定α+β=1。
上式两边同除以人口数N,令k=K/N,h= H/N,则得到要素结构功能函数的人均形式:y = f(k,h) = Akαhβ。
在全球化条件下的国际分工格局背景下,由于高端和低端的要素结构各自创造财富的特点不同,其功能生产函数的具体表达形式及其性质也不同。对于高端要素结构而言,鉴于其科技要素比重、规模和水平较高,科技要素及其进步是内生的;且利用密集的人力资本进行研发时,不仅表现为人力资本投入的总量,更重要的是每个研发者都具有较高的人力资本水平。因而,该类要素结构所具有的研发功能活动得以进行的必要条件,既是研发累积的结果,也是新技术和新知识凝结于研发者大脑中的结果。因此,在高端要素结构中科技要素进步和知识水平的提高是与其平均人力资本水平的提高相一致的。因而可以用人均人力资本水平的提高来衡量高端要素结构中科技要素进步和知识增长,用某一时点上的人均人力资本水平来近似代表高端要素结构当时的科技要素和知识水平。
令近似代表高端要素结构某一时点科技要素水平的人均人力资本要素水平为:A(t)=h(t);于是高端要素结构创造财富的人均功能函数形式为:y = hkαhβ= k α hl+β。
在该高端要素结构创造财富的功能函数中,资本要素的平均收益递增不是由资本要素自身的性质决定的,而由科技和知识要素投入的边际产出递增性质带来的。对于资本要素的平均收益y/k来说,高端要素结构的平均资本要素收益可能是递增的,也可能是递减的,递增与递减的转折取决于表达式:
将该高端要素结构创造财富的功能函数的具体形式代入,经整理可得:
该式说明:该高端要素结构创造财富的功能呈现收益递增还是递减,是由要素结构中科技和知识要素增长率与资本要素增长率之间的比例关系决定的。
则有:rh= σ rk(0<δ<1)
如果科技和知识要素增长较快,则资本要素的平均收益就是递增的,sy/k在二维坐标上是一条向上倾斜的曲线;如果科技和知识要素增长得太慢或者增长率等于0,则资本要素的平均收益就是递减的,sy/k就是向下倾斜的c。
1.基于持续拥有较高科技和知识要素增长率的高端要素结构功能的发展路径。如果高端要素结构一直有比较高的科技和知识要素增长速度,即:rh>=σ rk,则资本要素的平均收益毫无疑问是递增的。这意味着高端要素结构有递增的资本要素增长率,加上科技和知识要素增长所产生的正效应,高端要素结构的增长率是无限提高的,不仅经济始终处于高增长状态,增长速度也在不断提高。这跟罗默(1986)所得出的结论类似。这种情况不大可能出现,这是由于:资本要素收益递增会导致大量的资本要素投资蜂拥而入,资本要素增长率迅速提高,直到资本要素收益递增消逝;反之,资本要素收益递减会导致资本要素流入放慢,到一定程度会出现资本要素流出。
2.基于拥有较高科技和知识要素增长率发生持续下降的高端要素结构功能的发展路径。如果科技和知识要素增长在经历了一段较高速度之后,由于新技术创新后继乏力而增长速度不断下降,这时,资本要素投资的平均收益就会呈现递减趋势。如果没有新的技术创新出现,科技和知识要素增长率就会一直降低下去,直到资本要素收益增长速度为0。这种情况就是以索洛为代表的新古典增长理论所描述的稳态均衡点,均衡是人均经济增长速度也为0。这种情况不大可能出现,这是由于:在全球化条件下基于要素结构的国际分工,使得高端要素结构主要从事具有专业化和规模化特点的研发,加上技术和知识创新的历史累积,以及技术和知识要素扩散往往需要一定的时间,因此,在很长时间没有新技术创新的发生几乎是不可能的。
3.基于拥有较高科技和知识要素增长率发生升降变动的高端要素结构功能的发展路径。无论是由于资本要素投入的过于高涨而导致资本要素增长速度的不断提高,还是由于科技和知识要素增长速度放慢,当出现科技和知识要素的增长速度相对小于资本要素增长速度时,资本要素的收益递增就会转变为收益递减,资本要素投入的增长速度自然会放慢;只要还有一定的科技和知识要素增长,资本要素的增长速度迟早与科技和知识要素的增长相等。这意味着要素结构创造财富的功能水平维持在特定水平,经济可平稳地无限增长下去。但这种情况的出现也是不可能的,这是由于:即便资本要素增长率不变,科技和知识要素增长率也还在不断变化,因此这种增长路径就像哈罗德-多玛模型所给出的平衡增长路径一样,“像刀刃一样狭窄”。
综上所述,最可能出现的情况是:资本要素投入的调整过度,资本要素增长率的过度下降导致要素结构创造财富功能的变动,进而引起经济增长的波动;或者新技术创新出现而导致科技和知识要素的增长率提高导致要素结构创造财富功能的变动,也会出现同样情况,高端要素结构功能发展的变动导致经济增长出现波动。
因此,在全球化条件下,只要能维持一定的科技和知识要素增长,或者说只要不出现科技和知识要素的增长长期为零的情况,高端要素结构的财富创造功能就能维持在特定水平,进而经济增长就能够一直维持下去。尽管有增长率的波动,但一般不会出现经济零增长的均衡状态,更不会有经济的负增长。也可以说,具有高端要素结构的经济体具有自动实现经济长期增长的能力,所谓“新经济”的秘密就在这里。
1.低端要素结构的功能构建受到高端要素结构的影响制约。鉴于在全球化的分工格局下,低端要素结构的财富功能与高端要素结构分工明确,高端要素结构主要从事技术和知识的创造,低端要素结构没有自己的研发部门,导致其没有内生的技术进步和知识增长,主要依托来自于高端要素结构的技术和知识要素扩散,要素结构的功能构建是一种外生的技术进步。一般而言,如果没有外国(外部)的资本要素流入,低端要素结构的功能构建就没有基于技术进步的功能提升,也就没有低端要素结构的人力资本水平增长。因此,在基于要素结构基础的全球化分工格局下,低端要素结构的创造财富功能活动被高端要素结构通过技术和知识要素的创造和流动垄断所控制,失去了赶超高端要素结构的机会。
2.高端要素结构向低端要素结构的技术和知识要素扩散,从来不是也永远不会是无偿赐予或转让。需通过购买其科技产品或技术使用权来获得,或通过以高端要素结构为基础的跨国公司投入的技术设备来获得;且得到的只是科技产品或设备,想购买先进技术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技术要素是高端要素结构功能得以形成和垄断地位得以保持的基础工具,出售先进技术意味着垄断权和垄断地位,从而其垄断利益的丧失。因此,源于高端要素结构的技术和知识要素扩散往往表现为大量的、包含技术进步的资本要素投资。低端要素结构这种没有内在技术进步的财富创造功能情形已经被诸如刘遵义(1993)和扬格(1995)等的经验研究所证实;克鲁格曼(1994)关于东亚奇迹秘密的著名分析也是针对以要素结构为基础的增长中缺少科技要素进步而做出的。
在要素结构的高端与低端之间出现以研发为主与生产为主的全球化分工格局的条件下,以高端要素结构为基础的跨国公司垄断全球的科技要素及其生产,低端要素结构中相对弱小的研发活动在全球化竞争中存在日趋衰落的态势;甚至完全丧失新科技要素自主研发的能力,只能依靠高端要素结构的技术扩散来得到新的科技要素,导致低端要素结构构建发展的技术外生性依赖,并与其本国(地区)的人力资本水平无关。因此,对低端要素结构财富创造功能的动态分析首先从外生技术水平A不变开始,然后分析当A发生变化时对低端要素结构财富创造功能水平的影响。
根据要素结构财富创造功能函数,资本要素的平均收益y/k是递减的,因此,sy/k线是一条向下倾斜的曲线,该曲线与n+δ-e线必然有一个交点。很明显,这个点是稳态均衡点,不论资本要素量k是大于还是小于这个点的值,经济自身都有趋向这个均衡点的力量。也很容易证明,在这个均衡点上的人均资本要素变化率和人均产出的均衡增长率都是零,因此是一个零增长均衡。也就是说,如果没有外力的作用,低端要素结构的财富创造功能,进而经济将趋于一种零增长状态。因此,这个零增长均衡点的位置与各国(地区)的人口增长率n和储蓄率s有关,人口增长率越高,也就是n+δ-e越往上,均衡点上k的值越低,均衡的人均产出水平也就越低;而储蓄率s越高,sy/k线的位置就越高,经济增长就趋于一个高水平均衡。在那些人口增长率高而储蓄率低的各国(地区),均衡的人均资本要素水平和经济增长水平都非常低,这就是增长理论中所谓的“贫困陷阱”。
所以,除了降低人口增长率n和提高储蓄率s,低端要素结构的财富创造功能发挥还可以借助外力来摆脱这种零增长的均衡。如果全球化的条件存在,外部资本要素的净流入增加意味着n+δ-e线会向下移动,这样sy/k线就与n+δ-e线就相交于一个更高的平均资本要素水平k。因而,外部资本要素的净流入可以改变低端要素结构的功能和财富创造能力。
另外,如果外部资本要素流入还带来外生的技术进步,还意味着技术水平A的值发生变化,sy/k线会向上移动,于是就有更高的均衡水平k;由原来的均衡水平向新均衡水平转移的过程就是低端要素结构财富创造功能升级的过程,这就是外部资本要素流入及其带来的技术进步给低端要素结构功能带来的优化升级上的好处。
但无论是靠降低人口增长率或提高储蓄率等国内政策措施,还是靠外部资本要素流入及其带来的人力资本要素水平提高而导致的要素结构变动效应,可以看到:低端要素结构都无法实现如高端要素结构那样的,具有持续特征的财富创造增长路径。在没有研发和自主技术进步的低端要素结构中,增长总是趋于零增长的稳态均衡;而长期增长是靠不断打破这种均衡,改变要素结构的财富创造功能来实现的,因而始终是一种非均衡的不稳定增长。而且,如果落后经济体过于依赖高端要素结构的资本要素流入和技术和知识要素扩散,鉴于资本要素流入、技术和知识要素扩散都以攫取高的要素利益为目标,如果低端要素结构无法提供这种高的要素利益目标,如劳动要素价格随着经济发展而不断上涨,或者由于战乱、灾荒等原因缺乏好的投资环境,高端要素结构的资本等要素是不会流入的,低端要素结构的财富创造功能,进而经济就会陷入零增长状态,甚至在一些预期因素作用下出现负增长的局面。
从高端与低端不同档次要素结构的财富创造路径存在差异可以看出,长期全球化的真正赢家是高端要素结构。正是全球化条件的存在使得高端要素结构的财富创造功能成为以科技和知识要素为基础,并在长期呈现收益递增的趋势,能够自主实现长期递增,摆脱传统上的零增长均衡,进而能够始终保持一定的甚至是较高的增长速度。而低端要素结构的收益递减性质并没有在全球化条件下得到改变,依然保持了传统的趋向于零增长均衡的路径。要实现长期增长就必须不断打破原有的零增长均衡的要素结构,并构建更高均衡水平的要素结构;因而基于低端要素结构的增长在长期表现出非均衡、不稳定、剧烈波动的特征。而且,在全球化的分工格局下,低端要素结构的研发不断被技术和知识上处于优势的高端要素结构所挤垮或吞并,导致逐渐失去自主技术创新能力的低端要素结构,依赖于高端要素结构的资本要素流入和技术和知识要素扩散,去实现非自主的财富创造和经济增长。
高端要素结构对低端要素结构的资本要素流入、技术和知识要素扩散是出于自己的要素利益扩张攫取需要。正是凭借雄厚的资本要素实力、技术和知识要素优势,以高端要素结构为基础的跨国公司不断吞噬着以低端要素结构为基础的弱小、落后经济体或部门的利益,并按照自己的要素最优配置分布于世界各地,垄断全球生产。所谓全球化的公平竞争,正如基蒙·瓦拉斯卡基斯(2000)所言,竞争在许多时候不过是全球垄断或至少卖方垄断的序曲。因此,表面上作为全球化一部分,并履行财富创造职能的低端要素结构,实际上已变成高端要素结构和跨国公司的生产车间,并依附于其要素利益追逐的需要。
极力推动全球化意味着要素结构发展更开放,要素流动更自由化、要素交易和功能构建更市场化(包括私有化);意味着处于优势地位的高端要素结构可以得到更多的市场选择、更广阔的资本要素等要素收益空间;意味着低端要素结构对全球化的积极参与、对资本要素和技术要素流入好处的期冀。意味着低端要素结构为获得功能构建优化升级的机会,展开激烈竞争,竞相开出诸如税收优惠、允诺最大限度的市场开放、承诺遵守高端要素结构制定的最苛刻的游戏规则等的条件约束,甚至是做出政治上的让步。然而,事实上高端要素结构的资金和技术等要素总是流向收益最大而风险最小的地方;结果部分低端要素结构并没有分享到全球化所带来的增长利益,事实上被排斥在全球化进程之外。
综上所述,在全球化背景下,我国必须依托要素结构优化,转变经济发展方式。增加科技进步、劳动者素质提高、管理创新等在要素结构财富创造功能中的地位和作用份量,打造要素结构的财富创造能力,将低端要素结构向高端要素结构转化,提升要素结构在国际分工中的地位,增强要素结构的国际竞争水平,尽力避免要素结构的低端分工位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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