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坛上而立而逝的两位才俊

2013-06-25 21:17:14刘成海
北方文学·下旬 2013年6期

刘成海

摘 要:文坛上两位才俊----南梁太子萧统和清初词人纳兰在而立之年,人们对其有更大斩获的期冀中,他们却才情永驻,英年早逝,着实令人扼腕痛惜。尽管他们朝代不同,背景不一,但在冥冥之中似乎有种机缘巧合,特别耐人寻味,仿佛前世有约,生死轮回。

关键词:位尊命短 心傲仪婉 情深缘浅 才高运舛

而立之年,本应是人生的黄金期,梦想的绽放季,然而文坛上两位才俊----南梁太子萧统和清初词人纳兰却在而立之年,人们对其有更大斩获的期冀中,他们却才情永驻,英年早逝,着实令人扼腕痛惜。尽管他们朝代不同,背景不一,但在冥冥之中似乎有种机缘巧合,特别耐人寻味,他们位尊命短、心傲仪婉、情深缘浅、才高运舛,仿佛前世有约,生死轮回。

一、两位才俊位尊命短

南梁太子萧统(501~531),字德施,小字维摩,出生在帝王之家,其父萧衍即南朝梁武帝,执掌乾坤近半个世纪,多次舍身出家又多次请求赎回的佞佛皇帝,他大兴佛法,寺庙鳞次,“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就是当年大兴佛法的真实写照。当萧统刚满周岁时,其父代齐建梁,旋即被拥立为太子,其地位之尊贵是空前绝后,自生至死都高居太子位恐怕历史绝无仅有的。真的是位高命不强,一次乘舟落水,伤股殒命,还未及即位就撒手人寰,实堪叹怜,死后谥昭明,故世称昭明太子。

一千年后的清初,一位世勋子弟,纳兰性德(1655-1685),字容若,号楞伽山人,满族人,满清“八大姓”之一的叶赫那拉氏,其地位不亚于皇族爱新觉罗,其父为赫赫有名的武英殿大学士明珠,是康熙最为倚重的大臣,名噪一时,权倾朝野,荣称“相国”。 纳兰性德是皇上驾前最得宠的一等侍卫,随侍扈从皇帝左右,位极权臣,不可不谓出身名门望族。然而渌水亭诗会,死于寒疾,竟然也是而立之年。

两位才俊,一个出身帝王之家,一个出身名门望族;一个六世纪的南梁,一个十七世纪的清朝;一个汉族,一个满族;一个太子,一个重臣,地位尊崇显赫,但却命如纸薄,而立之年,抛却了繁华,背弃了生命,给后人留下了诸多遗憾。

二、两位才俊心傲仪婉

富家多纨绔,文人多傲骨。优渥的家境催生了多少纨绔子弟,他们整日吃喝嫖赌、游手好闲;风流的文坛又造就了无数傲岸才子,他们“痛饮狂歌空度日,飞扬跋扈为谁雄”。然而两位才俊既没有被优渥的家境消磨意志,也没有被风流的文坛熏陶成狂放不羁,他们却勤勉有加,笔耕不辍,成就非凡,而且通情达理,性情温婉,着实令人钦敬。

“人不可有傲气,但不可无傲骨。”的确,萧统没有身居太子的自命不凡,有的是坚韧不拔,在浩繁的典籍中精心编撰出了影响几代读书人的《昭明文选》。而且“性情纯孝仁厚,喜愠不形于色。”小小年纪,在母后病重垂危时,就住到一起朝夕侍疾,衣不解带。母后故去,他悲而废食。待守丧服满后已经憔悴不堪,人们目不忍睹,无不感伤涕泣。平日里不纵情声色也不沉溺享乐,一日出游,当手下提出盛奏女乐的主张时,萧统虽然心中不悦,却借咏“何必丝与竹,山水有清音”的诗以婉拒,表现出一种超然的生活态度,渴望走出喧哗,规避迷失自我的境界。

一个有傲气的人,只会对不如自己的人盛气凌人,对强于己的人唯唯是诺。纳兰性德文武兼修,深得帝王宠信,但他并不骄纵放肆,目空一切;虽是词坛的执牛耳者,但他不恃才傲物,倨傲自伟,甚至自甘背离社会主流,去结交那些江南不肯落俗的汉族布衣文人,据载纳兰所交“皆一时俊异,于世所称落落难合者”。他敬重他们的品格和才华,经常与这些文学挚友在渌水亭邀客燕集,诗酒咏叹。人们耳熟能详的《长相思》:“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丈灯。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表现出纳兰壮志难酬的情结,但却有话不能正说,只好借助于于儿女情长的手法曲折隐晦地反映自己复杂的内心世界,也反映出他的委婉心地。

翩翩的王孙公子,却有远大的抱负,但都未及施展甚至无用武之地,在政坛上还没来得及建树,就命丧黄泉,难得的是两位才俊都有文人的气质,他们傲骨天成,却仪举温婉。

三、两位才俊情深缘浅

古往今来,才子的情史极易传为佳话,这是舞文弄墨者永恒的主题;也是消闲娱乐辈热衷的谈资。人们总是津津乐道才子佳人的大团圆,然而更愿品味他们悲情的结局。

萧统代父出家来到香山寺,精心编撰文选,即流传后世的《昭明文选》。此间邂逅一位脱俗的女尼,法号慧如,俗称慧娘,明眸彰显敏慧,僧衣难掩风流,顿生不舍之情,真是楚王有意,神女多梦,成就了一段红袖添香夜读书的美谈,但是文选杀青后太子即将回宫,临别承诺,将来笙歌凤辇迎娶慧娘,而慧娘只有洒泪惜别,赠与红豆。“宫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在萧郎杳无音信的日子里慧娘经历了几多思念、几多等待的煎熬,直至相思成疾,当萧郎真的抱得美人归时,岂料慧娘已经香消玉殒,萧郎悲思满怀,手植红豆,怅然离去。唐朝诗人王维睹树思人,挥毫写下了千古绝唱:“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如果说萧郎与慧娘是邂逅奇遇、一见钟情的话,那么纳兰与惠儿却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惠儿是纳兰的表妹,是玩伴儿,他们耳鬓厮磨,两情相悦,芳心暗许,他们只是期待着一件事,那就是快快地长大,好与心爱的人儿长相厮守,然而风云突变,康熙横刀夺爱,纳惠儿为妃。也许有人反诘,纳兰何不与帝一争?非不为也,实不能也。他们能做的也只有一件事,唯有“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咽”。从此一堵宫墙,囚禁了惠儿的芳心,也隔绝了纳兰的一片痴情,使两个魂牵梦绕的心上人咫尺天涯,恍如隔世。“一生一代一双人,相思相望不相亲”,恰如其分地道出了纳兰心底里有情人难成眷属的尴尬,君臣同爱不能争的无奈。

两位才俊都是人间的富贵花,却成了天上的痴情种。都经历了一段难以割舍又刻骨铭心的恋情,甚至是倾其一生的爱,竟无缘结成伉俪。我们不由得慨叹,僧俗异世界、君臣两重天啊,多么圣洁的爱情也会成为礼教宗法的牺牲品。

四、两位才俊才高运舛

萧统自幼酷爱读书,有过目皆忆之能事,而且广纳学士,“讨论坟籍,或与学士商榷古今,继以文章著述,率以为常。”据史料记载《文心雕龙》的作者刘勰,也曾做过东宫的属官为萧统所赏接。萧统独到的见地与文人雅士一道主持编撰的《文选》,以词人才子的名篇为主,经、史、子、杂的著作一律摒弃。内容典雅,形式华丽,文质彬彬然后君子。《文选》在唐朝与《五经》并驾齐驱,盛极一时的士子必须精通《文选》。北宋时民间盛传“文选烂、秀才半”的民谣。“事出于沉思,义归乎翰藻”的选文准则,为后世所推崇,几乎是旧时文人的必读之物,影响之深流传之久可见一斑。

纳兰性德自幼天资聪颖,读书过目不忘,18岁中举,22岁进士及第。主持编纂了一部《通志堂经解》,受到皇上的赏识;编纂的《渌水亭杂识》,表现出他相当广博的学识和意趣;独著传世的《纳兰词》在当时社会上更是享有盛誉,虽词风颇近南唐后主,却为文人学士高度评价, 成为那个时代词坛的杰出代表。产生了“家家争唱饮水词,纳兰心事几人知”的轰动效应,可见其词的影响力之大,后人无法超越,著名学者王国维称其为“北宋以来,一人而已。”周颐誉其为“国初第一词手”。

谁言天下士,只在布衣中?两位钟鸣鼎食的贵胄,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尽管位尊才高,也不能事事顺遂,路路畅通。终身太子的萧统因“蜡鹅厌祷”事件遭父嫌隙,再加之与慧娘的恋情幻灭,以至于面无笑容,心有郁积。而纳兰虽贵为帝王的重臣,但他厌倦官场庸俗,无心功名利禄。己爱的惠儿被纳妃,爱己的青格儿被远嫁,与己结发的卢氏又亡故。真是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两位才俊的确是时运不齐,命运多舛。

言而总之,萧统与纳兰两位相隔一千多年的才俊“和而不同”,萧统并非纳兰的前身,纳兰也不是萧统的拷贝,只缘他们的身世、性格、情感、才学方面若合 一契,才致瞽言“仿佛”前世有约,生死轮回。把两位历史人物两相对照,寻找一些契合点,或许能加深读者的印象,引起情感的共鸣。然而两位才俊而立而逝,是不折不扣的,真的天妒英才。对于广大喜爱这两位才俊的读者,多少都有一些落寞和惆怅,在慨叹他们人生际遇之余,沉淀下来的是对他们的才情人品不尽的追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