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所会所设计有感

张 勇，杨 光，赵静怡

(中国建筑设计研究院，北京 100044)

1 工程基本情况

208 所会所，是京郊某科研单位自用的会所。甲方的要求是限额设计，所有费用，包括设计费、土建、外装、室内、家具、配饰、景观、室外工程，所有加起来1 万元/m2。作为一个精品会所，这个费用并不高，所以在材料运用和建筑的结构形式上受到了很大的限制。但是甲方要求要有文化意境，也就是说，既要少花钱，又要有品味，有意境，有特色。那就要求用常规结构形式创造有特色的空间感受；用便宜常见的材料，简单的技术手段创造特殊的质感。

图1

甲方单位位于北京北部，燕山山脉与太行山山脉延长相交的山口处。西北东山各方向都是烟雾缭绕的群山。建筑基地在这个单位园区的主干道西侧，南边有一块30 m 宽的绿地，绿地南边是现有的宿舍，基地北侧紧挨着单位食堂，西侧是一片未开发的绿地。总体来讲基地南北局促的夹在两个现状建筑中间，东侧又紧挨着主干道。环境比较嘈杂，比较闹，但是站在基地上环顾四周，远山环绕，远景非常有意境，仿佛置身于一副连绵的山水画中。所以设计初始，从基地上看我们最想做的事情是把近处的嘈杂环境屏蔽掉形成一个内向型的安静私密的小环境，再把远处的山景借入建筑，利用“雾山”这种特殊景观形成国画的意境，满足甲方有文化意境的要求。所以建筑围合院落成了这次设计的基本逻辑。

2 设计中的问题

图纸是建筑设计的表达方式，是建筑师把自己想象中的立体的房子转化成二维的图纸表达出来，再由阅读者把二维的图纸在脑中还原为立体的建筑。图纸本是一种翻译媒介，房子建好后，图纸就完成了他的使命。但是往往这种二维的媒介却限制了建筑师的思维，容易把图纸当成设计成果，进而把建筑当成一种二维的构图来设计。如果二维图纸真的能表达出三维感受，那么建筑照片就应该可以代替真实的建筑空间感受，可是事实并非如此。尤其是中国古典建筑群，往往容易被理解成是沿平面二维方向展开，立体关系较少的平面图形。但其实中国古代的建筑更强调的是一种多维关系，即把时间维度考虑了进去。想带给人的是有一定顺序的空间穿插关系。例如故宫就是典型的通过连贯的一系列空间序列赋予人丰富空间感受的建筑群。从前门进入，千步廊的紧缩空间使人们逐渐感到压抑，走出来进入到庭院，豁然开朗。天安门庄重威严矗立于眼前，但故宫还藏匿在红墙之内，充满神秘感。从天安门到午门，路途的加长，纵长的庭院使压抑感逐层攀升。走出午门，穿过太和门，紫禁城最重要的三重大殿依次展开。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的形象高大鲜明，仿佛一段乐章中的最强音深深地震撼着人心。可见，行走路线是游览观赏中不可忽视的要素。再比如中国古典园林，行走路径的组织直接关系到人们对园林的体验。借用杨鸿勋《江南园林论》中的一段话：“园路是景象脉络和观点运行的组织者，导游的连贯性与形态的变化性之间的对立统一，构成了园路的本质。一座园林，其游览路线组织得不好，景象再优美也不可能充分发挥其观赏的作用。”因此，园林中意境的塑造依靠的是亭子等建筑物的位置经营，而园林中假山等景观更不是二维的图纸所能表现的。

图2

图3

在我们的设计中想创造的是一系列的内外空间穿插的感受，更像是中式园林。所以二维的图纸，包括三维的模型，并不能完全表达出来这样的空间感受。所以设计中采用了Sketch up 的动画来模拟人在建筑中穿行的感受，再根据动画回过头来调整Sketch up 模型以便达到满意的空间效果，再把三维的模型转化成二维的图纸。

在设计中，我们将主入口设置在东南角，行走在建筑东侧宽敞马路上的人们可以透过墙隐约看到院子。通过东南角这个意向上的门进入一个小尺度的院子，穿过小院子进入到大堂，这样的方式和北京传统四合院的入口方位不谋而合。只有在进入大堂后，内部的中心庭院才第一次呈现出来，与入口处的小院子相配合形成了令人愉悦的节奏感。穿过大堂向北，通过中心庭院的廊子到达各个功能空间。而每一个功能空间既与中心庭院发生关联，又各自配有独立庭院空间，层次丰富，变化多样。北侧的游泳池和温泉主要在面向中心庭院的南面开窗，将庭院里的景色引入到室内，同时借助矮墙和竹子保证了人们活动的私密性；东侧的餐饮空间的宴会厅享有一个独立的小内院，为就餐环境增色；南面的客房与中心庭院拉开了一小段距离，既保证私密性又可借其美景，紧挨着中心庭院还有一个小院子为客房服务。人们在活动过程中伴随着室内外的空间穿插变化获得了更多的精彩体验。

图4

图5

这个过程一开始就通过Sketch up 动画模拟出来，作为设计的主导。希望能借用这样的手段来摆脱二维图纸的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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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施工过程中遇到的问题

3.1 不得已的石材拼贴

业主明确提出外装要用石材，但是这样低的造价不可能采用干挂石材的方法。所以设计初始我们就明确了要用胶粘小块石材的思路。但是即使是这样石材本身的价格也不便宜，我们跑遍了石材市场最后选定了一种几乎是最便宜的石材，把石材的厚度选到最薄，只有8 mm 每块尺寸80×400 既降低了石材用量又减轻了石材的重量。石材的加工方法采用机切面，这种最简单的加工方式。但是这种石材的颜色过浅与初始设计的颜色有差距，深一些的价格又要贵很多，偶然间发现石材刷过防渗剂后颜色会变深，最后采用了刷两遍防渗剂的办法使颜色达到了要求。石材块小很容易被错看成灰砖，本来想用齐缝的石材贴法来和砖做区别但是当作样板墙的时候，发现现场的工人水平有限又赶工期1 m×2 m 的样板墙竟然贴不平整，完全没有齐缝石材的那种工业感。这样只好修改方案。但也不能简单的错缝，那就和灰砖过于接近，最后用的是宽窄条的石材通过排列组合的方式获得一定的规律然后重复循环，具体原则是这样：先规定了每一横排端头石材的宽度规律由上至下是80、60、30、60、30、80、60、80、30，形成一个循环单元依次向下重复，又规定了端头石材的长度依次为300、600、100、200、360、500、400、100。从横排第二块开始，宽度60 和80 的石材后排列同宽度但长度均为600 的石材，并且每10 块中随机位置穿插一个同宽度但长度为400 的石材；而宽度为30 的石材，从第二块开始排列同宽度但长度均为360 的石材，这样就保证了和宽度60、80 的石材错缝累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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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石材勾缝与否、用什么颜色勾缝的问题上，我们也做了一些实验。由于游泳池的西山墙设计开高窗，故有大片墙面且处于比较偏的位置，适合做实验墙。我们实验了3 mm 白缝和3 mm 不勾缝，发觉缝隙的黑色与石材结合能更好的体现出韵律感，白色的勾缝不够明显；我们又实验了5 mm 白缝，勾缝则显得太过突兀。最后我们选择了3 mm 深灰色勾缝，既实现了不勾缝的视觉效果，又因加入勾缝剂加强了墙面的整体刚度。实验墙之后并不会被拆除，我们准备将其设计成块与选定的3 mm 深灰色勾缝结合在一起保留实验过程，也会有很好的效果。

3.2 一个问题的3 种答案

方案刚开始时，想把会所做出一些文化气质，低调而有意境，我们想到了运用瓦这一传统建筑元素来塑造墙面。瓦的使用在我国有着悠久的历史，而且上至帝王下到平民均用瓦来盖房，可以说中国人对瓦有着很深的情愫。同时，相比于石材，瓦之间的组合方式更加灵活透气，可以与石材形成虚实对应，塑造更加丰富的空间感受。

在现代众多运用瓦的建筑物中，我们发掘了两个典型方式以供参考。一是隈研吾在成都新津建的知艺术馆。

知艺术馆位于新津的老君山脚下。建筑师选择了当地工艺生产加工的瓷瓦，当然它的材料也取自当地，隈研吾期望用这样的方式将建筑物与当地的自然文化融合在一起，同时呼应了道教中讲求的天人合一。

瓷瓦被绳子串接起来形成了建筑大部分的表皮。然而，大厅的立面采用了一种截然不同的形式。斜交的钢架形成表皮上的基本网格，再将瓷瓦嵌入每一个格子里，既解决了大量瓷瓦的安置问题又形成了整齐划一的震撼效果。

另外一个是奥林匹克公园下沉庭院2 号院古木花亭。这个下沉庭院由1～7 号院组成，通过一系列的庭院串联，在有限的空间里充分展示中国建筑风貌。这一设计的核心主题就是如何在现代环境中再现传统。

2 号院又被称作“瓦院”，它选取了青瓦作为主要的建筑元素。尤其值得我们注意的是院落墙对青瓦别出心裁的运用。由于青瓦材质脆、自重大，大量堆叠在一起，下层瓦片会被过大的荷载压碎。建筑师加入了4～5 根由下至上贯通的钢条来分担荷载。如此通过钢结构支撑构件的配合，将青瓦成功的堆叠起来，同时钢这一现代元素的加入也丰富了传统空间的表情。

图8

然而，第一种做法需要每一个瓷瓦中穿入一个金属构件与钢架相连接，故每一个瓷瓦制作时都需要为金属件预留空间，增大了制作成本和难度，再者，金属件与钢架的连接也具有较高难度。这一系列的工艺不足够成熟，在造价较低的条件下由工人操作难以保证施工的质量。

后一种做法，上下贯通的钢条本身的造价已经远远超过了青瓦的成本，同时青瓦摞放在一起，空隙极小，无法实现我们想要的通透的空间效果。

于是，我们开始考虑加强瓦的强度，用水泥砌块做成瓦的形式来替代瓦。这又包括两种方式：

1)将每一个砌块作为一个瓦进行累叠，但由于水泥砌块无法做到真实瓦的尺寸，最小厚度也要40 mm，不仅效果失真还不够稳定；

2)将每一个砌块作为一个大的整体，其间镂空出似瓦的花纹。但其中需要找到贯穿的长直线来安放钢筋来加强整体强度，这在堆叠的瓦状花纹中是难以实现的。

我们接着想到第三种途径——寻找一种成熟的工业产品，既要保证造价经济又要具有瓦的意向。

我们首先使用的是再造木。把每一块再造木中间都弯折一个固定角度，模拟瓦片的侧面形象，发现出来的形式呆板且距离瓦的意味较远。

我们又想到了扩张网。用扩张网模拟瓦片堆砌连接的样子并不难，仅仅需要在花纹上略作修改。通过尝试发现扩张网可以通过类似瓦的意象唤起人们对瓦的情感，营造出传统的空间韵味，而且简单易行，适合低成本的批量生产。

由于扩张网的最大长度可以做到2.4 m，不可避免地要考虑两块扩张网之间的衔接。我们采用了两种方式。围合窗口的地方将用于衔接的金属杆件做成“工”字形，两个“一”突出在网外，帮助强调了窗口的边界。一般的墙面上将杆件做成长方形小块，隐藏在扩张网的后面。在窗口的设计中，我们采用了两种模数：1.05 m 与2.1 m。跟随窗口在墙面上位置和窗口大小的不同，围合的扩张网也势必做出相应的调整。我们针对围合每一个窗口的扩张网都做出单独的设计，避免简单的竖向垂直拼接，把每一个窗口周围的扩张网错动相接形成类似于风车的形式。

4 低造价

这个建筑中的植物我们选择了竹子。竹子本身价格低廉，保证了造价，同时它可以传达传统文化的意味，意境上配合了我们的设计。再者，一片竹林作为一种划分空间的手法，与石材、瓦状扩张网虚实结合，实现了建筑中的韵律感与丰富性。

图9

项目里的景观设计连同建筑作为一个整体进行设计。铺地的石材与墙面的石材基本一致，只是在厚度上略有变化，使得视觉上浑然一体。

在设计208 所专家公寓三号楼的过程中，问题不仅仅出现在纸面的设计上，更多的问题在实际的操作中涌现出来。见招拆招也成了一件不得不做的事情，同时，恰恰是它们帮助我们回归到了建筑设计的本质。

[1]方案设计：陈一峰杨光尚佳郭祺伟何继舜崔轶群

[2]古木花厅图片来源：http：//blog.thmz.com/UploadFiles/2008-11/72 218694274.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