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生命的围篱

封期任

序

朝廷敕书：维尔贵州，远在要荒

黔中大地。凸峰兀立，怪石嶙峋

在西南寂静的大山怀抱里

无数的过客和游魂长满大地

一

我看见一颗星星在我的头上闪耀着光芒

刺穿岁月的皮肤

我也看见一些败落的瓣花绕着流水

攜着岁月的沧桑

从焦脆的树根下流淌的村庄

抚养黔人，和我的故土

每一寸山水喂养的神鬼莫测者

手扶权利诱我长眠入梦的男人

我憎恨过于热情的精神给我带来痛苦

怪物喝饱了别人和自己的血

头枕夜晚黄色的柔光酣然而睡

大多的熟睡者醒来

最后都暗藏杀心

每一颗星星迟早都要落在空中

我的星星最终也要掉在大地

坠入我久久地沉默的生命的波流

漫长又曲折的人生像连绵起伏的山川

盘旋在崇山峻岭之间

寻找出谷的路口

幽幽苍穹浩瀚无边

披上了朦胧的民族色彩

宛如五色旗幡，在招引着

夜郎人游荡的幽魂回归故里

二

柔和苍白的曙光

期待着登台的时刻

像一杯杯农家人

早已准备接待远方客人的米酒

醉倒在夜空的黑色下

仿佛整个夜空

都在遥远的天际里徘徊

邀请灵山的醉罗汉

把破碎的船只靠在无情的海岸

以孤独和思考人生的名义

行一只小船走到很远

寻找八仙成仙成道的影踪

或选一座山峰登高直至极点

怀揣一腔豪气

一览众山的渺小

回过头来，审视自己

并从各种角度把自己看清

在我和别人的影子背后

无数人漫过空旷的漫无目的大地

一只鸟儿为一粒米的诱惑

勇敢地冲向猎人子弹上膛的枪口

为了生活真实地高歌

一群乌鸦为大地的虚伪

大胆地吟诵，任凭

精灵们的诅咒与怨恨

也无畏地把翼翅舒展

三

命运之神阴差阳错

把黑夜与曙光弄混

阳光给予我的一切我都给了岁月

我只有找到自己过去和现在的位置

返回春天和童年，枕着那飘逝的影子

把难以跋涉的道路留给温暖的自然

把落寞的时光交给岁月的风霜

我深深地知道

是河里的鱼儿就不要幻想蓝天

即使是飞鱼

也会被厚重的云彩缠裹

是空中的乌鸦就不要迷恋海洋

即使你会凫水

咸涩的海水也会把你抛进大海的腹底

无法想象的人生

有太多的无常和变化

就像空中的浮云

难以料定它的行踪

可我无法转身

就忙着拭去悄悄淌落在仕途的泪珠

敞开着胸膛去承接暴雨的洗礼

就像阳光治愈青肿的乌云，或者雪

盖住广袤的北方。用轻柔的白盖住白

将黑色的心情覆盖一层白

世界的白像一张白纸铺满大地

谁听见雨落下谁就回想起

那个时候的幸福和命运

向我呈现过彩虹

那个时候的光环

把我的黑夜赶走

然而，希望伴随傍晚

在喧闹的人群里

仿佛置身荒漠。无处安身

四

每一个昼夜都如此令人厌恼

甚至憎恨

每一个月亮都在朦胧中歌唱

或许呻吟

每一个被光芒刺破的天空

或者，就像我现在这样

就像一只受伤的秃鹫

纵有翱翔苍穹的梦想

现在的天空不属于我

白昼使我惊慌

黑夜使我害怕

夏天纠缠我

寒冬追逼我

月亮洒下它令人着魔的苍白

和它令人后怕的清冷

我还将一如既往地观望春天、夏天和秋天

把可怕的冬天甩进幽深的谷底

五

大地之上的灰烬中花朵的采食者

在你胸中的黑暗永远遮蔽着天空

只有你显得更加美丽

厮守着卑贱而甜美的贫困

把夕阳点燃的峻峭山峰镀上希望的颜色

从荒野，从山谷

远远地传来了

一个世界藏着另一个世界

当所有星辰消亡，世界仍将存在

我的墙是一副封存记忆的面孔

探望灰暗的天空

两扇苍白的窗户

窥视我的梦境和两个世界

在一个荒芜世界的高墙下

我伸开的手臂与碧空的蓝天拉开距离

一个诗人的灵魂与肉体间没有界线

一个皇帝的沉闷与彷徨

一个王子在痛苦与挣扎

发出阵阵的呻吟声

远处的浪花闻到了春天的芬芳和温暖

它们正排排闪烁在岸边

六

我

一只曾经受伤的秃鹫

扇动重新焕发的羽翼

抖掉沧海的埃尘

摒弃桑田的落寞

把尸草和藤蔓的拘绊

把苍蝇和老鼠的戏谑

把他年鄙视和嘲讽的蚂蚁与跳蚤

通通踩入脚底，随即

带上四季的干粮

作别昨天的痛苦与彷徨

作别昨天的沉沦与忧伤

豪迈地冲出晨雾暮霭

像离弦的箭一样

射向浩瀚的苍穹……

（责任编辑 李思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