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贺
容珍大学毕业就和余诺分手了。原因很简单,因为二人分别考上了不同城市的研究生。当初许多人都劝容珍等下去,三年过后说不定两人还能在一起。容珍却说:异地恋大约只是个理想,很难实现的理想,与其在猜疑里分开,不如现在留一丝遗憾。
研究生毕业時,容珍已经要结婚了,未婚夫是她的同学,那男人很好,对容珍极其宽容,虽然容珍知道自己心里还有余诺。他们三年没联系了。
那天,在容珍的婚礼上,她身着婚纱与丈夫同站在礼台上時,忽然看见了余诺竟然在下面。她不明白余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虽然她曾想过要给他一张请柬。
当她和丈夫一一向亲朋好友敬酒時,当走到余诺面前時,容珍有些尴尬,她尽力保持着微笑,正要向丈夫介绍他,却听丈夫对她说:“这是我高中的铁哥们儿,叫余诺,我们在一起一定要感谢他,我们每次闹分手,他都说让我好好对你,让我退一步,要不是他,我恐怕要错过你这么好的媳妇。”容珍吃了一惊,她从没听丈夫提起他有余诺这个朋友,虽然她也从没告诉过丈夫自己的前任是谁。
容珍看了看余诺,微微一笑,那笑容就像她第一次看到余诺对他笑一样。余诺也笑,他们举起酒杯,一起喝尽,然后就又一次擦肩而过,像路人一样。
容珍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很多很多年,她都已经快要将余诺忘记。那時她正在和丈夫办离婚手续,孩子她带,丈夫和一个第三者走了。走之前,丈夫对她说:“余诺劝了我很多次,多得我都怀疑他怎么这么关心你,我说我决定和你离婚時,他说他和我绝交。”
容珍这時想起曾经余诺和自己在一起的時光,他们其实并不像那些如胶似漆的情侣一样常常相拥走在一起,也不像那些情侣常常互赠礼品,他们甚至经常吵架,吵得容珍觉得这份感情是多么的无聊和乏味。他们在一起,常是并肩走走,偶尔拉手,余诺说一些新闻,容珍说今天买了什么衣服和包;余诺说今天看了什么书,容珍说今天吃了什么东西。余诺没保送上研究生,灰心丧气了许久,容珍将他劈头盖脸训斥了一顿,让他不要懦弱。容珍离家远常常思念家人,余诺抱着她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前,他一句话也不说,只有怀里传递着他的温暖。
容珍又想起自己和丈夫从相识到相知到相许,他们几乎没有吵过架,亲昵得让人羡慕,但最后竟在这细密绵长中突然断裂。
容珍此時已经三十二岁,她的工作刚刚有起色,却又逢家庭变故,日子变得艰辛起来。她把孩子寄托在母亲家,自己在外拼命工作,她白天在公司工作,晚上在酒店做兼职。她的身体因疲乏越来越累,她总觉得自己会有一天突然倒下,但是生活的艰难让她不能停下。
一天,酒店来了一批客人,是外地一家公司的职员做培训,容珍觉得眼睛有些花,看不清那些人的面孔,却看到里面有一个人一面向自己打招呼,一面向自己走来。容珍,你在这里工作吗?她感觉像余诺的声音,飘渺得像万里之外传来,然后她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当她再次醒来時,她在医院的病床上,旁边是余诺和另一个女人。原来她疲劳过度晕厥,是余诺和他的妻子将她救到了医院。
容珍又觉得尴尬了,她慌忙道了声谢。那女人却开口了,她说:“道什么谢,你是余诺的同学的爱人,我们应当的。”容珍猜到她是余诺的妻子了,那女人,容珍看了看,和自己竟有八分相像,连发型都是自己曾经大学時最爱的齐耳短发。她看了看余诺,仿佛仍能看到他当初看她的眼神,让人不知道他内心是否是热恋她。
这几日,一直是余诺照顾容珍,他的妻子刚开始还来,后来就不再来了。容珍觉得过意不去,她说:“你不用天天来,惹得你爱人不高兴了。”余诺不说话,他第二天就没有再来。直到容珍出院,他也没有来,而是换做了容珍的母亲。
后来容珍又再嫁了,她的老板爱上了她,那是个离过婚的男人,却比前任丈夫忠实可靠。他对容珍很好,他有一个孩子。
容珍退休時儿子已经成家立业,她和丈夫在风和一路买了一栋别墅,晚年过得很富裕,也很安心,她再也没有见过余诺。
余诺自从那天离开医院后,他将容珍的事告诉了她的母亲,后来他就再也没有见过容珍。他的妻子因为那次看到与自己长相十二分相像的容珍,和他大吵了一架,但最终还是没有离婚。余诺的妻子在五十岁的時候就患肺癌死了,他晚年住在女儿家,因为腿脚不便所以从不出院子,女儿家在风和二路。
(责任编辑 张雅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