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购律师

陈冰

房产继承公证要收取估价1%的高昂公证费，动辄数万元让人叫苦不迭，引起一片热议。

同样让普通人望而生畏的还有律师收费。正因为如此，律师服务的“网站团购价”让人一眼看去，觉得是鱼翅卖了粉丝的价格。

律界“天猫”

中国有上千万家的中小企业，每年还新增上百万家，但90%以上没有请法律顾问，因为请不起。通常，一家中小公司，聘请一个法律顾问年费用3万-10万元。与需求形成强烈对比的是，极少数大律师很忙，80%律师很闲，律师与客户间彼此不信任。

这个现象在绿狗网站的创始人张馨心看来，就是莫大的商机。绿狗（Legalsiri）是专门为普通人和中小企业提供法律服务的网站，价格只是传统律所的1/10到1/5，300多元可出一封律师函、可咨询一位知名大律师，500元可做一个合同审核。

虽然不是律师，张馨心参与创办了一家律师事务所，对律师界的痼疾沉疴深有体会。律师们最常见的口头禅是什么？“搞点高端客户”、“拿案子来给你分成”、“案子重要的是含金量”、“尤其要发展大企业客户”、“你这个案子没有个十万八万没有人接”……的确，相当一部分律师看不起小案件，不愿意为“穷人”服务。

传统的法律服务模式中，律师似乎一直高高在上，“找律师难，请律师贵，一直是困扰着有法律需求人群的难题”。与此同时，又有相当大一部分律师没有稳定的案源。业界流传，一个做律师助理的女孩子，因为没有固定的工资，收入实在过低，不得不从事不可提及的第二职业，以弥补经济的困顿。这实在让人震惊！

如何让90%的公司请得起律师，让80%的律师有事做？美国法律文书在线服务网站法律之家（Legalzoom）即将上市的消息，让张馨心发现了一条路。如果在绿狗上，3000元就能请得起律师，那么这一潜在需要就能爆发。

“穷人”并不“穷”，“小”企业也不“小”，对应的是，“富人”未必“富”，“大”企业未必“大”。就算是最“低端”的客户群，照样有他的法律消费需求，也有他自己的价格预期，他所要解决的问题可能就是那么很小的一点，很具体的一点，而这一点，不仅为他所需，在支付上同样为他所愿，为他所能。

张馨心想通过绿狗网站，为有法律需求的人和能够提供法律服务的专业人士搭建一个彼此信任的平台，“让人人请得起律师”，让小律师也能体面地活着。

终极电商

2012年6月，绿狗网（英文legal的音译）正式上线，张馨心将其形象地定义为法律界“天猫”。希望通过智能化的服务方案，让繁琐的法律程序变得简单，让昂贵的律师法律服务变得便宜。

但美好的现实总是遭遇现实的坚硬。

绿狗网起步并不顺利。前9个月，网站没有产品总监，基本上以美国的法律之家为蓝本，主要提供法律文件的创建与审核。但中国的国情与美国相差巨大，在国外，律师签发的信函、文件具有相当的法律效力，国内却大多只认政府的公章。单纯的法律文件市场太小，对于缺乏法律意识的人们来说不痛不痒。

一晃9个月过去，绿狗网的200万投资已所剩无几，他们意识到，必须有好的产品，才能去谈市场，去谈商业模式。

于是，绿狗推出了“离婚快”，这款产品针对当下较为突出的离婚问题。登录“离婚快”，可以快速了解离婚所涉及的相关权益。来自绿狗的统计显示，70%以上用户非常关注如何在离婚过程中保护女方权益。

挠着这一痛点后，绿狗推出了第二个产品——“还钱吧”。由于临近春节，大量企业、个人催债、讨债，“还钱吧”受到了极大欢迎，在这一平台上只需380元，就可签发一封律师函，要求欠债者及时还钱。

“签发律师函不一定能讨回欠款，但可以起到收集证据，延长诉讼时效的作用，对日后的诉讼有非常大的帮助。”张馨心透露，绿狗的产品经理经过调研发现，在北上广这样的一线城市，签发一封律师函的费用大致在1000元到3000元，而在中小城市，可能只要300元。绿狗定价380元，让中小城市的律师特别有参与意愿。眼下，“还钱吧”一个月的律师函签发量接近10万元。

绿狗目前提供的主要服务有：签发律师函，审核公司合同，代写法律文书，工商注册，商标注册，律师咨询和委托案件等。其业务流程大致是这样的：用户在网站上定制或者选择自己需要的服务、文书，在网站的指导下，在线填写相关内容，由网站匹配合适的律师（包括地域、收费水平、工作经验等因素）书写、审核或者直接与用户沟通服务。用户将钱支付给绿狗网站，满意律师工作后，再由绿狗付费给律师，和在淘宝上购物并无二致。

“在绿狗网，用户才是真正的上帝。绿狗网根据用户所提交的法律服务需求，为用户选择最熟悉相关业务的律师，并提供给用户一个初步法律建议书，当用户对此满意需要更具体的解决方案后，才进入付费的环节。律师进行的每一个步骤，当事人随时都能看到，进行一步，付一部分费用。”张馨心说，这样更有利于建立律师与当事人之间的信任。

通过大量案例的积累，绿狗设计了一系列标准化文本。比如一场交通事故发生时，双方承担怎样的权责？登陆绿狗，通过自助回答一系列问题，就能得到一个初步评估，可以再寻求与相关律师的合作。这些自助服务有利于简化程序，提高效率，降低成本。

不但自己研发产品，绿狗网还鼓励合作律所共同研发产品。张馨心说，绿狗网实际上就是一个类似天猫一样的开放平台，律所、律师通过缴纳数额不等的保证金，在平台上发布和安排富有自己特色的法律产品，供消费者选购。绿狗的利润则来自服务提成，也即信息技术费。其中，文书类绿狗网和律师五五分成，案源类则三七分成，律师自己开发的产品在绿狗网上出售，每售出一单就有5%的版税收入，无论这个律师在开庭还是在飞机上，绿狗网上有他一个稳定的收入来源。

一年不到的时间里，绿狗已签下了全国数千名执业律师的2年独家服务协议，并且打算和数千家律师事务所达成常年法律服务协议。签约律师需缴纳1000元保证金，如果这些律师接了服务单子却向用户违约，绿狗直接从保证金里把钱返还用户，并且将他们列入诚信系统黑名单。

绿狗网有自己的支付规则，绿狗币是绿狗网的积分。一个绿狗币相当于一元钱。注册用户可以用获得的绿狗币支付获取的法律服务，律师则通过解答用户的法律问题，来获取绿狗币，并用绿狗币购买绿狗网上的案源，这样绿狗网形成了自己的生物链条。

網站还将律师分为——注册律师、任务律师和项目律师。注册律师可以在网站上回答用户提问，分享文书与知识换取绿狗币。任务律师则是注册律师达到一定的服务时限后取得的地位，任务律师可以接纳绿狗给予的某个项目中的部分任务，取得更高收益。而项目律师是和网站签署协议，缴纳了保证金和签署了排他协议的律师，这部分律师拥有更多参与网站提供的大型高利润项目与开发产品获得版税收入的机会。

由此可见，把全国律师的闲置资源用电商的方式盘活，成了绿狗的一种独特商业模式。律师的“闲置资源”既包括大律师的“闲置时间”，也包含小律师的闲置精力。大量的用户需求倒逼律师提供更具有性价比的专业服务，绿狗成了业内人士描绘的那种终极电商——“C2B”。

其实什么模式并不重要，绿狗要做的是终结客户围着律师转的一个旧时代，引领一个律师围着客户转的新时代。

对于法律服务的消费者来说，他们拥有了一个全新的平台，律师服务有望不再高不可攀。人们不禁要问：这样的模式能否在其他领域推广？至少，房产公证动辄收费数万元，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