浇灭协会染指垄断的冲动

马红漫

反垄断风暴正扑面而来。据悉，在液晶面板、白酒、金饰、奶粉、黄金等多个行业受到反垄断制裁之后，未来石油、电信、银行等多个与百姓关系密切的行业也将会被纳入反垄断调查视野之中。保护消费者切身利益的法律环境逐步向好。

但在各领域垄断潜规则被逐一解剖曝光的过程中，行业协会的身影频现。这些以中立形象示人的组织，往往成为促使垄断价格成形的幕后推手。近日，上海黄金饰品行业协会就同五家金店一起因垄断行为而被罚上千万元。

数年前，一度以权威部门示人的“牙防组”被卫生部撤销，国内行业协会的职能定位开始受到拷问。而随着乳品行业为联合取消赠品而发布“南京宣言”、餐饮服务行业联合收取开瓶费、方便面协会联合涨价等事件接连上演，行业协会助推垄断之势大有走向公开化的倾向。

据统计，截至2012年底，全国依法登记的社会组织有49.2万个，其中行业协会7万余个，而全国性行业协会则有600余个。

不可否认，在本轮中欧光伏贸易谈判中，中国机電产品进出口商会为双方最终达成价格承诺立下了汗马功劳，可谓协会组织中的典范。然而，国内更多的协会组织却难以表现出如此活力。除了赤裸裸的价格干预之外，有的官僚气息严重，屡屡干预成员企业的经营行为；有的公然违背非营利原则，以评优、培训等名义敛财；抑或空有其名，无所作为，行业协会的社会公信力由此受损。究其根源，我国行业协会诞生于上世纪80年代初，有相当数量的协会沿袭了行政机构的模式，协会领导很多是由退休干部担任。这些行业协会在事实上成为了各行业主管部门的延伸机构，在实际工作中难免滋生“朝南坐”的优越感，服务意识淡漠。如今，虽然在“政社分开”改革背景下，一批行业协会正在加速市场化进程，但却有一些组织被业内巨头所掌控和利用，实际上沦为了个别企业维护自身利益、排斥竞争的载体。

对于日渐凸显的协会乱象，管理部门也多次出手干预，不仅在法律层面就禁止行业协会从事固定或变更价格等行为做出了细化要求；而且国务院也曾发文明确要求行业协会严格依照法律法规和章程独立自主地开展活动。然而事实表明，因执行力滞后、监管未切中其先天发育不足要害等原因，这些禁令并没有对行业协会的权力寻租构成有效威慑。

相形之下，发达国家的协会组织运作更为有序，也更廉洁。法国人常言“只要有葡萄种植的地方就有酒协会”，这句话生动地说明了协会组织已然遍及各个行业，并在政府与企业沟通、信息交流、技术推广、对外联络中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发达国家绝大部分行业协会是由同行业自下而上组织起来的非营利团体，不具有任何政府管理职能，各国政府不承担给行业协会拨款资助的义务。正是由于行业协会经费来自有限的会费和有偿服务费，所以工作人员数量有限，支出也十分精简，而其工资水平和办公费用都是由会员大会协商决定的。为防止行业协会卷入垄断纷争，1921年美国联邦最高法院在“美国硬木协会案”中判定行业协会的计划与赤裸裸的限制竞争协议没有区别。后来，各国普遍禁止协会以类似的垄断组织形式运作，以此对行业协会进行反垄断规制。

由上可见，依靠市场自发力量形成的行业协会，才会在引导和规范行业自律方面排除杂音，发挥出重要的中介作用。我国对行业协会的规制，最为重要的就是将归属划分、机构设置、领导及员工构成等方面的决定权交还给市场。一旦行业协会的独立性得到保障，那么其将失去涉足价格垄断的原始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