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关猫的牛栏为制度的铁笼

李永忠

13年前的3月8日，江西省原副省长胡长清因贪污受贿被依法执行死刑。这个中国改革开放以来第一个被判处死刑的省部级高官，死前曾说“组织的管理和监督对我而言，如同是牛栏关猫，进出自由”。

最近，习近平总书记在十八届中央纪委第二次全会上强调，要加强对权力运行的制约和监督，把权力关进制度的笼子里，形成不敢腐的惩戒机制、不能腐的防范机制、不易腐的保障机制。

30多年的腐败与反腐败实践证明：经济体制改革与政治体制改革不同步所拉开的缝隙，恰是腐败滋生蔓延并得以易发多发的生存空间。由此，权力反腐让位于制度反腐，愈来愈为众望所归、众人所盼。

制度反腐，必须从权力结构的改革入手，变关猫的牛栏为制度的铁笼，才能变依靠个人自觉的软约束，为依靠刚性制度的硬制衡，才能切实铲除腐败滋生蔓延的土壤和条件，腐败才不会越演越烈，政治才有望日益清明。

不科学不合理的权力结构，是纸笼子。而纸笼子是关不住权力这只猛虎的。

俄罗斯共产党领导人久加诺夫曾在一次谈话中坦诚地说：苏联共产党垮台的真实原因是它的“三垄断”制度：以为自己想说的都是对的——垄断真理的意识形态制度；以为自己的权力是神圣至上的——垄断权力的政治法律制度；以为自己有可以畅通无阻的一切特权——垄断利益的封建特权制度。

其实，近二十年，通过对苏共亡党苏联解体的研究，我们找到了其失败的两个根本性原因：一是导致党委特别是第一书记“权力过分集中”的“议行监合一”的权力结构（领导制度）；二是“根本违背巴黎公社精神”，用等级授职制代替普选制的用人体制（组织制度）！

集决策、执行、监督三权为一体的过分集中的权力结构，自上而下地用等级授职制代替普选制的用人体制，可以集中力量办大事，办好事，实现清正廉洁，故方其盛也，举天下豪杰莫能与之争；同时，这种过分集中的权力结构，还可以办错事，办坏事，甚至贿赂横行，所以及其衰也，数十伶人困之，而身死国灭为天下笑

制度一词包含深浅两个层次的含义：浅层含义，是指规章、守则，即那些说在嘴上，写在纸上，贴在墙上的条条款款；深层含义，是指能保证这些条款坚决施行的组织体系，也即决策权、执行权、监督权之间能相互制蓄并相互协调的权力结构。

诚然，制度是由人来制定。但是，只有那些能关住权力，符合权力运行规律的良制，才是铁笼子。

早在1980年，邓小平就说过，我们的“总病根”就是“权力过分集中”。对此，邓小平关于党内监督有两个“最重要”的论断：其一，“对领导人最重要的监督来自党委会本身”，这是同体监督的认识阶段；其二，“最重要的是要有专门的机构进行铁面无私的监督检查”，这是经历文革后的异体监督认识阶段。胡锦涛提出的“监督的制衡力”，习近平强调“权为民所赋”以及“让全党全体人民来监督”，也是此意。

落实权利与权力间的平行监督制衡，实现以权利对权力的高位监督领导，需要在制度上有相应的改革。这种权力结构的改革道路，需要借鉴人类文明的有益成果。

宏观而言，要合理配置、科学分解党内权力。逐步建立党内民主，强化党内监督，党员的主体地位最终将得到逐步恢复。这样，就可以逐渐发挥执政党全体党员的监督功能。接下来，还需要探索党政分工，让政府负起更多的具体治理责任，党委则明确负责大的方向与战略。到这一步时，人大作为权力机关和监督机关的作用就会慢慢呈现。

改革最终的目的是还权于党员，还权于政府，还权于人民。具有中国特色的人民代表大会制度运转良好，在很大程度上意味着宪法得到了有效实施，中国向法治过渡的权力结构改革，就走了一大步。宪法有了权威，权力就会被关进铁笼子，反腐就有了最坚实的基础。这个时候，独立审判的司法机关与自主的新闻媒体，都将发挥巨大的监督作用。

如此，我们就能顺利推进制度反腐，实现“让全体人民来监督”，从而变关猫的牛栏为制度的铁笼，既能有效地防止腐败的滋生蔓延，又能可靠地防止权力事故的易发多发。

（作者为中国纪检监察学院副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