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审查雾里看花

王地

著名电影导演谢飞12月15日晚在微博发表了一封公开信，引来众人对电影审查制度的新一轮炮轰。谢飞在公开信中回顾了过往一些因为审查问题遭禁的导演和作品，包括张元的《北京杂种》、田壮壮的《蓝风筝》、王小帅的《冬春的日子》等。他称，“审查制度不是法治，是人治”，呼吁以分级制度替代电影审查。

以分级代替审查，中国电影人喊了好多年了，然而，它却始终像个难产的孩子，千呼万唤也不出来。前段时间上映的《白鹿原》，很多人看了说没有原著精彩，说情感七零八落，故事支离破碎，我看后也有这感觉。为什么呢？因为这是审查后的删节版啊，快四个小时的原片被删剪到两个多小时，能不懵懂吗？

“怪力乱，不存在；人性恶，勿体现……”这是坊间流传的一个关于“电影审查”的三字经。要说广电总局的审查很严格也就罢了，谢飞之所以说审查制度不是法治是人治，是有些时候审片的人并不按套路出牌，有的影片有不良导向，有暴力色情镜头，竟然也堂而皇之通过。这些年，大家看在眼里也无法回避的事实是，一些并未通过审查的作品，如《小武》、《鬼子来了》、《盲井》、《无人区》等，均获得了圈内外人士的一致好评。

不能不承认，现行的电影审查制度正越来越成为桎梏电影创作的重要因素。目前许多年轻导演拍电影，最担心的不是有没有票房，而是能不能过审。我们国内好多很有才华的年轻导演，拍出的片子遭到封杀，不得已转战国际，没曾想蜚声海外，这时国内的审查才渐松，导演在此基础上再作些妥协，国内市场方能如愿撬动。

早前，有广电总局电影审查委员会的同志回应说：“总局的电影审查已是‘底线审查，我们叫停的电影绝大多数是烂片。如果实行分级制度，那么渲染色情、凶杀、暴力的三级片就可以在内地上映，这不符合我国国情。”我想，他可能没听过这个数据：我国未成年人一年从影视剧中看到的暴力凶杀镜头竟然高达七千多个。他可能也不知道这样的例子：某中学组织初一年级学生观看进口大片《神秘拼图》，一名十三岁女孩观影后饭不思寝不安，半夜惊醒，大喊杀人了；还有天津十六岁少女李洁因观看恐怖片《人蛇大战》，噩梦缠身，高烧不退，被父母送进医院……这些问题电影，又是怎么通过审查上映的呢？

要我看，我们的审查制度虽号称严格，但严的不是地方，把注意力过多地放在了“苍蝇”身上，以至于放过了太多的“老虎”。人治因素明显，而具有法治色彩的电影分级制度却总是以时机不成熟或不能照搬别国经验为托词迟迟不能出炉，这就是中国电影精细化发展面临的尴尬境地。

【原载2012年12月20日《检察日报·每周观察》本刊有删节】

插图 ／ 文化导向 ／ 唐光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