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远
梁启超,中国近代思想家、戊戌维新运动领袖之一,是中国近代史上一位百科全书式的人物。他曾受旧式教育,中过秀才和举人,1890年结识康有为,投其门下,走上改良维新的道路。
1895年春,梁启超赴京会试,时值清政府与日本签订《马关条约》,群情激愤。他协助康有为,发动在京应试举人联名请愿的“公车上书”。1898年,梁启超积极参加“百日维新”,失败后逃离北京,东渡日本。民国初年,梁启超先是支持袁世凯,出任司法总长。后来,因袁世凯帝制自为的野心日益暴露,梁启超遂转而反对袁氏,与蔡锷策划了1915年底的武力反袁。袁世凯死后,梁启超组建宪政研究会,并曾任段祺瑞内阁的财政总长兼盐务总署督办。同年,孙中山发动护法战争,段祺瑞与内阁被迫下台,梁启超也随之辞职。
1918年底,离职后的梁启超赴欧洲考察,亲自考察西方的社会问题。他在给女儿的信中说:“吾度此闲适之岁月,恰仅一年,欧战既终,逼使我不复能自逸,今当西游。”是年12月27日,即登轮赴欧的前一晚上,他与几个朋友“谈了一个通宵,着实将从前迷恋的政治活动忏悔一番,相约以后决然舍弃,要在思想界尽些微力”,并自谓“这一席话要算我们朋辈中换了一个新生命了”。
1919年春天,梁启超来到巴黎。此时巴黎和会正处于胶着状态,国内盛传梁启超此次赴法,有意取代北洋政府陆徵祥出任特使。梁启超到法国,留法名流李石曾、汪精卫等人举办欢迎会,梁启超即席演说,大致讲中国是一战参战胜利国,而他因将段祺瑞的假参战“隐晦无余”,所以功劳他占一大半。梁启超演讲完,一位何姓华人上台质问梁启超:“梁先生,民众反对参战,是反对段政府参战,因为百姓早看出段耍的把戏是宣而不战,这将会失信于协约国,原来这都是梁先生的教诲啊!”
何又说道:“民国二年,国会解散,酿成中日外交纷争与帝制运动,这也是梁先生之力!第二次解散国会,您和汤化龙(段时任内政总长,与梁启超共同倡议解散国会)实行拆台手段,挑起南北人的对立,蜀湘百姓因此饱受战争苦难,这又都是梁先生入阁掌财政的力量啊!”“今天,梁先生远道来法,骗到徐世昌(北洋政府总统)万元巨资,是不是又想推行您以前在美国组织维新会的智谋呢,以此来欺骗我们旅法华侨的血汗钱,扰乱巴黎和会专使的次序呢?我们不是早期的美国华侨,没有那么容易上当受骗!今天和你说,法国是自由的地方,不容保皇余孽在此活动,假如您悍然不理,就别怪我们不留情面了!”何姓华人台上一番话语,使梁启超热度大减。梁的尴尬可想而知。
梁启超在特殊时期以特殊身份到法国,无疑会使中外各界敏感。梁启超起初支持袁世凯,推行“将民主党与共和党、统一党合并,改建进步党”的策略,得罪了不少国民党人,何某在法国当众揭伤疤挖苦他,大有将历史责任全部推于梁身上的架势。但是旅法华侨的言论,并非没有道理。梁启超作为当时政权纷争、军阀混战期间的重要人物,他所担当的历史责任十分独特,他在那个时代的功与过是应该分开来看待的。
假如梁启超那时代替北洋政府专使陆徵祥,在巴黎和会上签字或者拒签字,梁的身后定论也会是另一番评说,但历史不可假设。或许梁启超并不像当时媒体所猜测的那样,是来取代“陆徵祥的位子”。我今天记述梁启超在法国这一段尘封旧事,希望能给今人一个多角度审视历史人物的可能。这段渐行渐远的历史,就算是梁启超海外生活的一段别样插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