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进
南京收藏家 南京 211800
宋朝的制瓷工艺在我国陶瓷史上最大的贡献就是为陶瓷美学开辟了一个新的境界,定窑是我国宋代五大名窑之一,始烧于五代,盛于宋、金,衰于元末。窑址在今河北省曲阳县人涧磁村及东西燕山村一带,宋时曲阳属定州辖,故称之为“定窑”,定窑原为民窑,北宋中后期开始烧造宫廷用瓷。定窑产品以白瓷为主,也烧制酱、红、黑等其他名贵品种,如黑瓷(黑定)、紫釉(紫定)、绿釉(绿定)、红釉(红定)等,都是在白瓷胎上,罩上一层高温色釉。
元朝刘祁的《归潜志》说,“定州花瓷瓯,颜色天下白”。可见,定窑器在当时不仅深受人们喜爱,而且产量较大。宋代大文豪苏东坡著名的《试院煎茶》:“蟹眼已过鱼眼生,飕飕欲作松风鸣。蒙茸出磨细珠落,眩转绕瓯飞雪轻。银瓶泻汤夸第二,未识古今煎水意。君不见昔时李生好客手自煎,贵从活火发新泉。又不见今时潞公煎茶学西蜀,定州花瓷琢红玉。我今贫病常苦饥,分无玉碗捧娥眉,且学公家作茗饮,博炉石铫行相随。不用撑肠拄腹文字五千卷,但愿一瓯常及睡足日高时。”是一首描写煮茶、饮茶的诗,描述茶、茶汤、茶具及茶效,一气呵成,引人入胜。苏轼诗中的“定州花瓷”应为“定窑”所烧制的瓷器。被后人屡次引用,作为定窑存在红釉瓷器的文献依据,诗中首次提到了定花瓷“琢红玉”。
中国人对红色自古就有一种喜爱、崇敬和神往,红色似乎成了喜庆、成功和幸福的象征。白定是最常见的,红定确是最珍贵的。到底定窑是否存在红釉瓷器,也就是高温铜红釉?至今众说纷纭。宋·邵伯温《邵氏闻见录》清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卷二记载:“仁宗一日幸张贵妃阁,见定州红瓷,帝坚问曰:‘安得此物’,妃以王拱宸所献为对,帝怒曰:‘尝戒汝勿通臣僚馈遗,不听何也?’因以所持柱斧碎之。妃愧谢,久之乃已”。 仁宗帝在位于1023--1063,发生在北宋早期。 因此定窑虽然“有芒”,但却并不似叶真《坦斋笔衡》埋汰的“不堪用”,反而是很招娘娘待见的,因此我们对定瓷的观点应该有所转变。
南宋人周辉的《清波杂志·卷中》(明稗海本)记载,“辉出疆时,见虏中所用定器,色莹净可爱。近年所用乃宿泗近处所出,非真也……饶州景德镇陶器所自出,于大观间,窑变色红如朱砂,谓荧惑躔度临照而然,物反常为妖,窑户亟碎之。时有玉牒防御使仲揖,年八十余,居于饶,得数种出以相似,云比之定州红瓷器尤鲜明”。认为定窑存在红釉瓷器多根据这两条文献,中国陶瓷史则认为文献记载红瓷是否铜红釉难于确定。
因为窑址发掘以及各地出土瓷器中,未见有铜红釉定窑瓷器出土。苏东坡的这句“定州花瓷琢红玉”到底如何理解成为定窑是否存在高温铜红釉的重要依据。有人根据元朝刘祁《归潜志》:“定州花瓷瓯,颜色天下白。”认为“定州花瓷”可以指印花白瓷,而“琢红玉”根据《东坡志林》记载:“今世真玉甚少,虽金铁不可近,须沙碾而后成者,世以为真玉矣。然犹未也,特珉之精者。真玉须定州磁芒不能伤者,乃是云。问后苑老玉工,亦莫知其信否”,可以理解为定州磁芒可以试玉;“红玉”指釉色。
穆青《定瓷艺术》书中指出,“北宋定窑酱釉色调差异很大,窑址出土的酱釉标本中,大多数呈较浅的酱黄色,此外还有酱红、酱紫、黑褐等色,并有大量的窑变现象,这种千差万别的色调,说明定窑早期酱釉瓷的烧造工艺尚不成熟。由此推断,文献中提到的‘定州红瓷’亦应是酱色釉中色调偏红的一个品种”。从考古挖掘和传世品中均无实物发现,仅见上海博物馆中藏有一件釉上红彩书“长寿酒”的定窑白瓷划花卉纹碗,尽管如此,也让人难释“红玉”之惑。
北宋时期的诸窑瓷器中,已能烧出釉上及釉中红彩的如“钧窑系”的窑变红紫斑纹,系铜原素在高温下的釉中反应,“磁州窑系”的红彩纹饰,系铁原素在高温下的釉上反应。但无一窑口能烧出纯正、匀净、温润、莹透宛如美玉的红釉瓷器。但定窑遗址有仿建窑油滴、兔毫盏残片出土,以这种兔毫盏饮茶,显然有利于磨碎茶团煎茶“蒙茸出磨细珠落,眩转绕瓯飞雪轻”的茶沫体现。“定州花瓷”在此可以理解为定窑仿建窑黑釉窑变花瓷;这样“琢红玉”才容易理解,因为定窑黑釉窑变瓷器釉色黑红相间,晶莹似玉。
东坡还有一首《水调歌头》词:“已过几番雨,前夜一声雷。旗枪争战建溪,春色占先魁。采取枝头雀舌,带露和烟捣碎, 结就紫云堆。 轻动黄金碾,飞起绿尘埃。老龙团,真凤髓,点将来。兔毫盏里,霎时滋味舌头回。唤醒青州从事,战退睡魔百万,梦不到阳台。两腋清风起,我欲上蓬莱”。直接证明“定州花瓷琢红玉”指定窑窑变盏。
笔者本人就珍藏有定窑花瓷窑变盏的瓷器,乃写出拙文,盼收藏家、鉴赏家及爱好者解此疑。并借用藏友一首《定窑叹》与大家共勉:
如银似雪性本洁, 由此得伴君王侧;花红曾招张妃怨, 玉琢更惹苏公歌;银裹金装藏机心,龙飞凤舞引惊愕;可叹口芒只一篑, 身落民间自婆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