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蒙·阿米蒂奇诗选

2013-05-07 03:38舒丹丹
中国诗歌 2013年8期
关键词:维纳斯美的

□舒丹丹/译

你是美的

因为你得益于古典训练。

我是丑的因为我把钢琴弦和勒杀联系在一起。

你是美的因为你停下来看报刊亭窗上关于猫狗走失的启事。

我是丑的因为我用棒棒糖棍和石块对付那只水母。

你是美的因为对你来说,优雅是天性,不是营销术。

我是丑的因为绝望无法隐藏。

像他那样丑,

像她那样美,

美如维纳斯,

像他那样丑,

像她那样美,

丑如马尔斯。

你是美的因为你信任巧合和思想的力量。

我是丑的因为我证明上帝是一种数学上的

不可能。

你是美的因为你爱自家做的汤胜过包装的食物。

我是丑的因为在晚宴上,我曾捍卫贵族,甚至还没有喝醉。

你是美的因为你不会使用遥控器。

我是丑的因为卫星电视和二十四小时滚动新闻。

像他那样丑,

像她那样美,

美如维纳斯,

像他那样丑,

像她那样美,

你是美的因为你在婚礼和葬礼上哭泣。

我是丑的因为我认为孩子是来自不同世界

的另一个物种。

你是美的因为你穿什么颜色都好看,包括红色。

我是丑的因为我认为购物完全是为了对物质产品的占有。

你是美的因为你出生时,未知的星球排成行,在摇篮边上窥看你,将重力与光的礼物放在你小小的脚边。

我是丑的因为我说“一见钟情”是错误辨识的另一种形式,而所有反应中最显露人性的是幸灾乐祸。

设置检修应急通道对渡槽结构进行导流减载,对槽身已出现的裂缝进行封闭处理,对横向结构复核不满足的部位进行碳纤维布补强加固处理,对纵向结构复核不满足的部位进行碳纤维布补强加固处理,对完成碳纤维补强加固处理后的槽身表面喷涂聚合物砂浆保护。

像他那样丑,

像她那样美,

美如维纳斯,

像他那样丑,

像她那样美,

丑如马尔斯。

你是美的因为你从未看过洗车店的里面。

我是丑的因为我总是索要收据。

你是美的因为送了一箱鞋子给第三世界。

我是丑的因为我记得前女友们的电话号码和舒伯特诞生的那一年。

你是美的因为你助养了动物园的一只鹦鹉。

我是丑的因为我叹气时就像马戏团的帐篷缓缓倒塌。

像他那样丑,

像她那样美,

美如维纳斯,

像他那样丑,

像她那样美,

丑如马尔斯。

你是美的因为你可以指着一个穿制服的男人大笑。

我是丑的因为从前我曾是向警察告密的人。

你是美的因为你每天喝一升水吃三份水果。

我是丑的因为我说过没有肉的餐食就像只有一只眼的美女。

你是美的因为你不会视爱情为竞争并懂得如何放弃。

我是丑的因为我亲吻足总杯然后向人群高举。

你是美的因为你羊毛衫顶端的钮孔上只别着一朵毛茛花。

我是丑的因为我说世界上最强壮的女人是一个穿着裙子的肌肉男。

你是美的因为你不可能住在灯塔里。

我是丑的因为在那巨型灯泡前摆弄手影,所以当他们仰望,那些忧虑的船长就会看见一只兔子的耳朵,一只狐狸的眼

睛,或一匹飞驰的黑马的腿。

像他那样丑,

像她那样美,

美如维纳斯,

像他那样丑,

像她那样美,

丑如马尔斯。

像他那样丑,

像她那样美,

美如维纳斯,

像他那样丑,

像她那样美,

丑如马尔斯。

呼 喊

我们走出去,

一同走到学校操场,我和那个男孩,

他的名字和脸

我已经记不得了。我们在测试

人类声音的幅度:

他必须拼命呼喊,

我必须举起一只手臂,

从分隔线对面示意

声音已经接收。

他呼喊,从公园对面——我举起一只手臂。

飞越边际,

他呼喊,从路的尽头,

从山脚下,

我举起一只手臂。

他离开小镇,继续走,直到死去二十年,

嘴巴上颚

有个弹孔,在西澳大利亚。

名字和脸我已记不得的男孩,

现在你可以停止呼喊,我仍能听到你。

小丑朋克

开车回家,穿过小镇破败的一边,

十回有三回你会看见镇上的小丑,

像一篮子脏衣服站起身来

在走动,绳子上拖着一条狗。但是

别笑:那个男人皮肤的每个像素

都渗透着永不褪色的墨水;

当他在交通灯旁甩开大步,

想想三十年后他会是怎样——

那沮丧的脸和干瘪的头皮

仍涂抹着兴奋的朋克悲伤的文身。

当他把玉米糊疯狂地抹在挡风玻璃上,

你们这些吓得尖叫的后座上的孩子

会记得这脑袋染了色的小丑朋克,

然后打开雨刷,让它下雨。

搭车人

我累了,身体

不适,但“安萨风”乐队 一直尖叫着:

再多一张病假条,先生,你就完了。解雇。

我朝泊车的地方竖起拇指要求搭车。

一辆沃克斯豪尔雅特。租到了。

我在利兹捎上他。

他跟着太阳从东跑到西,

只带着一支牙刷和搭床的好泥土。真理,

他说,正飘荡在风中,

或在下一个拐角。

我成全了他,

在哈罗盖特城外最好的公路上——一次

撞了头,另外六次布鲁克洛克车锁

撞到脸上——甚至没有转弯避让。

我把车速降到第三挡,

斜着身子

让他出去,在镜子里看见他

跳过路边石,然后消失在路边。

我们年纪相当,相差不到一星期。

他说他喜欢

微风的手指轻拂

他的发间。这是正午十二点。

这一天的天气温和到晴朗。

走过去,我记得当时在想,

你可以从那儿走过去。

和 解

——我同意有些事不得不改变,但我仍感到震惊,伤害不是一点点,有天晚上当我摇摇晃晃回到家,发现她居然从我们家正中央垂下一面网帘。她说,“我在这边,你在那边,从现在开始,就这么定了。”这是个小房子,比单人房大不了多少,这导致了一两个实际问题。比如说冰箱在我这边,烤箱在她那边。她那边有床而我只能和衣睡在充气椅上。胡克斯·杜的唱片也在界线的那一半,念及旧日情分,这个我倒不介意再次听到,而她的冬装大衣还挂在我的领地的门上。但网就是网,我们甚至没有透过那神圣的帘幕交流过只言片语,更不用说伸出一只手在它下方摸索,或者,把它猛地拉到一边,索性越过界线。但愿上帝不容许这样的事发生!有些晚上她会带男人回来,一些游手好闲的人,与她完全不搭调,连吻她的鞋后跟都不配。但对她来说也肯定不容易,看着我像个幽灵一样徘徊不安,看着我不时碰倒了空瓶空罐。但也有好时光,并肩坐在旧靠椅上,帘幕垂在我们中间,电视在她那边,但斜着朝向我这边,还是考虑到了我。

这些年来,飞蛾进来了,对这张网饶有兴致,所以渐渐地它看起来像是一张巨大的网,像是由精美而紧绷的丝线编织而成的布满真实洞眼的某样东西。但它一直保存在那儿,保存至今,这已变得破烂的网帘,这已毁损的蕾丝花边,悬挂在我们的生活之间,使我们形影不离,直至订婚。

洗 礼

我是一头抹香鲸。在我巨大的、棺材形的脑袋里携带着2.5吨油状香膏。我有篮球大小的脑子,我的思想得以在此基础上诞生。我是一头抹香鲸。当我吸气,我脑中的流体便冷却凝成一种稠密的蜡,我猛地冲向大海深处。我的歌声,可以在录音带和光盘里听到,对离婚者、占星家和那些“将他们颤动的思想的帆布帐篷扎营在黑暗的火山口边缘”的人来说,是一种安慰。我脑中的油脂有着巨大的商业价值,一直为美国宇航局所用,因为即使在外太空银河系的虚空里,它也不会凝固。我被纸上的绿党政策所吸引,但一旦走进投票站我的手便被一种看不见的力量指引着。有时我呕吐出大块的龙涎香。我的兄弟,杰夫,在湖区拥有一家露营和户外服装店,他偶尔吸吸大麻。购买关于我的书籍的顾客们也购买梅尔文·伯杰撰写的《鲸鱼有肚脐吗?》和加迪夫市的街道地图。我从多方了解到这一切。我不养宠物。躺在海面上一动不动时,我被说成是“原木”,当我转身,朝着天边展现我伟大而迟缓的鲸尾,便被说成是“用尾叶拍打水面”。别被海豚和它们迷人的微笑所迷惑,它们是海洋的扒手,是开阔水域的吉卜赛孩童,它们大笑着一路游向亚特兰蒂斯。根据“谁捡到归谁”的原则,我相信埃尔金大理石雕像应该仍为英国皇室所有。我是我自己的上帝——为什么不该如此呢?那些将要打开我的第一批人以为我的脑袋里充满了精液,但他们是男人,远离家室,已经好多个星期没有女人。有些东西脱口而出。

堤 道

三个人赤脚走在海里,

母亲,父亲和惟一的孩子,

长裤卷到膝上。

茫茫水域——长达半英里;

潮水退落时花岗岩石块

铺成一条石子路。潮水高涨。

面包车闲置在岸边。

海滨的救生艇棚里

摇篮般的小船在沉睡——

重新组合的鲸鱼骨。

一架备用直升机也在打瞌睡。

但三个人继续赤脚向前,

父亲,母亲和小家伙,

海水和磷虾高过他们的臀部,

墨西哥湾流拍打着脚跟。

丈夫,妻子和三岁的孩子,

在力所不及的深水里,越来越深,

波涛和涌浪高过他们的头,

越来越高,越来越高,落下,然后消失。

救生员打着呵欠对准了喇叭筒。

蛎鹬鸟握紧了拳头。

真海豚咬住了它的唇。

滑翔伞撤走了。

潜水员屏住了呼吸。

三个人出现了。先是两个头,

然后第三个,现在出现的

是小雕像,没穿鞋,朝着

滑道和码头,缓缓向前。

三种姿势。他们停步,转身,面对面。

于是成百上千的人紧随其后,

有人带齐默式助行架,有人踩高跷,

有人穿长筒靴,有人骑自行车,

有人领带上有肉汁的污渍;

成千上万的人沿着海滩徒步,

有人穿卡其布,有人穿苏格兰短裙,

有人戴面纱,穿着舞会服,

有人脖子上爬着一只猴子。

甚至更多。多不胜数。

(两条河,西边和东边,现在

挤满了牛羚和驯鹿。)

而女人,男人和惟一的孩子,

三个卷起裤腿,漫步走过

海湾的人,已用青铜铸成——

赤脚,无辜,屹立在

溺毙的千万人之上。

腾空而上!

它始于一座房子,这里是说联排房屋中最尽头一座,

但它不会在那儿停止。接着是一条林荫道,

它的拱形傲慢地穿过力学研究所,在主干道

甚至看也没看一眼便向左拐,很快便是

一个城镇,有着四家大清算银行,一家日报

和一支带着晋级雄心的足球队。

它继续前进,无视规划法案,绿化带,

在我们意识到之前它已远在掌控之外:城市,国家,

半球,宇宙,从四面八方涌来,直到突然,

它被仁慈地拖到一边,穿过一个黑洞的眼睛,

射进邻近的星系,看起来比台球

更小更平滑,但比土星更重。

人们在街上拦住我,在等待结账的队伍里缠住我问,

“这是什么,这么小又这么光滑,

但它的质量却比那环状星球更重?”这正是

我向他们断言的话。但他们不会明白。

孩 子

了不起的蝙蝠侠,当你命令我长大,

然后让我随心所欲地背风漫步,

“在那浩淼的蓝色远方自由穿行”,

正如你常说的,或者宁愿把我抛弃

在绝望中……好吧,我渡过了难关。

现在我已戳穿这个“对我来说,

他像父亲”的谣传,把它装入袋中,

拍打那个“他像哥哥”的故事的封面,

把那只刺山柑上的猫放出去,

还有那个已婚女人,看你怎样带她

坐着汽车去往城里挥霍。

神圣的知更鸟——鸟巢——鸟蛋——令人震惊的故事!

神圣的游戏——在——三叶草——丛里——滚过——我,

我不再是打球的小男孩,

蝙蝠侠,现在我已脱掉那露肩式

舍伍德——森林——绿和绯红的号码,

换上一条牛仔裤和水手领套衫;

现在我更高,更结实,更强壮,更成熟。

蝙蝠侠,这是幅美妙的图画:

你再没有追随者,

高压锅里正炖着鸡杂,

大食品柜里几乎什么也没有,

整个冬天你都在猛击你的手掌,

宝贝,现在我是真正的神奇小子。

傍 晚

你十二岁。顶多十三。

你从后门离开房屋。

时间还早。你答应

不会太久,也不会走远。

有一天你会知道这些树的名字。

你沿山脚的岔路向左,

踏上两条溪流间那条马道。

这里是乌尔峡。这里是罗德崖。

山峰仍被阳光照亮。但天色

已晚。傍晚赶上你爬到山坡。

薄暮在你的脊背上挪动着指尖。

转身吧。回家,

你的孩子正在小床上酣睡,床已经小了。

你的妻子在灯下缝补。

你觉得歉疚。你以为

时间还早。怎么转眼就这么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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