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里的手写诗

2013-04-29 00:44郑子琳
中学生百科·大语文 2013年5期
关键词:玻璃板读诗大学校园

郑子琳

依山傍海、鸟语花香的中大校园,向来令我倾心。在此生活三年有余,早已下了定论——即使单从自然环境来看,这里也应属修身求学不可多得的胜地。却不曾想,校园近来额外添了一样新的景致之后,更让这所大学的气质里有了不易言说的美妙。

这美妙的景致,正是手写的诗歌,和诗作后所附的插画。从这一学期开始,诗作每天更新,应时应景。于是,穿上毕业袍的师兄师姐在学校参加毕业典礼时,会看到如下的诗句:

“我们常起来走走

走在无忧虑的月色下

走近篱笆前便仰望

仰望天空

天空很美丽

星星 星星如闪光的牵牛花开着

密密开着

从没有一颗愿落到篱笆上

但我们还是长大了吧?”①

晴好的秋日,匆匆路过图书馆的学子,偶尔会在这样一首诗前驻足:

“洋紫荆又开花了

天这么蓝

阳光这么灿烂

我们的影子在那面白墙缓缓移过”②

……

这些或单纯天真,或复杂洞世的诗歌,有如秋海棠一般,忽然就开放在校园各个图书馆门前,演讲厅外墙,校巴站旁侧新放置的黑板、白板,或玻璃板之上。白板和玻璃板上的诗皆是用油性笔书写,鲜明醒目,端庄的黑色往往与白板相配,透明的玻璃板上则色彩缤纷;唯有黑板上的诗是粉笔所抄,反射一点低调的白光,偶有风雨,便褪去大半痕迹,反而与“诗歌不朽”的信念构成了微妙张力。

然而,诗歌之所以不朽,毕竟有赖人传。我好奇地去追溯这些诗歌的来历,结果也印证了这点。原来这场在校园内抄诗、写诗的运动是由一个名为“书写力量”的组织发起,然后扩展到整个中大的师生、校友均可自由参与。“书写力量”的成员多为中文系的师生,他们有感于当今大学内打印文稿全面取代手稿,课业材料远多于自由读物的状况,提出这样的口号:“世界纷扰喧嚣,现实随时让人灰头土脸。唯有阅读,启动想象,让人逃离,在另一些存在体验里,寻找无限的可能。”他们设计出“书写力量”logo,以书法笔画的“气”传达力量,颜色则用了书法墨的黑、钢笔墨水的深灰蓝和稿纸的绿——爱文字的人,对这熟悉的组合自有心照不宣的默契。后来,他们决定,写诗与抄诗,会是他们给大家的第一个崭新存在体验。

想法既成,具体的筹备却是更大挑战。想要美好的诗歌在校园里源源不绝地出现,随时随地给人带来审美愉悦,并不是那么轻松的事,反而这筹备过程竟真能让人灰头土脸。“书写力量”的成员,一方面要联系香港的诗人提供诗作,确定场地打造硬件,一方面向全校师生征集诗歌,再请擅长书法的同学风雨无阻地帮忙抄诗。好在,在他们谨小慎微的策划过程里,总有同道者的适时帮忙,比如崇基图书馆馆长独排众议,二话不说找来全馆最亮丽位置最显眼的玻璃墙,随抄诗和作画者任意发挥,才有了如此漂亮而有人情味的玻璃诗。

北大陈平原教授也曾谈过大学校园里的“诗性”:“别的地方不敢说,起码大学校园应该是‘诗歌的沃土——有人写诗,有人译诗,有人读诗,有人解诗。为一句好诗而激动不已、辗转反侧,其实是很幸福的。在这个意义上,不管你学的是什么专业,在繁花似锦、绿草如茵的校园里,与诗歌同行,是一种必要的青春体验。我当然明白,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走出校门后不再写诗,也不再读诗。可那些青春的记忆,永远值得珍惜,值得追怀。眼下中国各大学都讲专业化,且为争取更高的就业率,纷纷开设各种紧贴市场的实用性课程,我则反其道而行之,告诉大家,大学就应该有诗,有歌,有激情,有梦想。我那篇专业论文,甚至以如此决绝的口吻收场:‘在我看来,谈论当下亚洲各国大学的高下,在大楼、大师、经费、奖项之外,还得添上‘诗歌。对于具体的大学来说,愿意高扬诗歌的旗帜的,能够努力促成诗歌在大学校园里的‘生长,则自有高格,自成气象。”

每次走在校园与这些手抄诗歌不期而遇时,我都心怀感激,停步默默读上一遍。每一句好诗,都可映射出诗人最具穿透力的眼光,和不屈从于现实的灵魂。社会、国家与制度,已是如此庞大的机器,个人有时难免感到无能为力。但读诗的时刻,曾笃信的价值再次注入身体,带来坚持的勇气,足以在生活洪流里稳住自己。

编辑/姚 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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