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骇河畔

2013-04-29 00:44田兆阳
散文诗 2013年5期
关键词:唱诗班河沟越飞越

田兆阳

芦苇

远离故乡,常常想起那些芦苇,那些在徒骇河边生活的芦苇。

想起它们的寂寞,流水一样神秘的年龄,想起它们日夜目送流水伴着鱼虾,一路生长,一路死亡,向大海的方向迁徙。

想起它们柔韧的茎,死也不肯搬走的执拗,永远留在河两岸的倒影。

每当有风吹来,成片的、连绵的芦苇丛,聚集了越来越多的声响,越来越多的瞩望:纠结,碰撞,回旋。

那些沿河而走的村庄,时而青翠时而苍茫。

流水

放羊的人,在春天放牧着羊群;那些羊们,放牧坡上的青草。

青草,放牧南来风;一涡儿一涡儿的小风,放牧着牧羊人微微眯起的眼睛。

安静的午后。一棵树,披展开斑驳的光阴。不远处,徒骇河的水,兀自流着。

这是多年以前的一个画面。其实,画面外的我和他们一样,和徒骇河的流水一样。

身体里暗藏前世今生固执而细碎的波纹。

大鸟

那只大鸟,穿过初冬的芦苇丛,穿过徒骇河水倒映的天空。

它穿过一个人的村庄时,周遭变得寂静。它看不到那个曾经的少年,如今正久久地仰视。

它不知道它飞走的那一瞬,天空突然碧蓝如洗。它越飞越小,越飞越小……

直到小成一颗透明的泪滴。过河的人

在一条蜿蜒曲折的河流面前,过河的人,小得像一只蚂蚁,一片被风推着奔跑的落叶。

过河的人,是那么渺小。在地图上,可以找到这条河流的名字,但找不到一个人的名字。

可河里的水,总是要流着,河总是要过。日子就在河的两岸,生活,也需过河后才能拥有。

天气变幻无常,四季雨雪不定。河中有时汹涌澎湃,有时险些露出干涸的河床。过河的入,无暇理会这些变化。

他们在河流的上面穿梭,把数不清的欢乐和忧愁,扔进或深或浅的河水。

他们的额头上、内心里,也渐渐生出流水一样的皱纹。

麦场

麦子睡在场院里,场院睡在月光里。

看麦子的狗剩大爷,上半夜,躺在温热的麦粒堆里,让麦粒治着腰疼,听一群孩子在暗中叽叽喳喳,奔跑叫喊。

下半夜,瞅着天上,有没有星星眨眼。

偶尔起身,点一袋旱烟,亮光,一闪一闪。

唱诗班

投胎成一只虫子,或一只草蚂蚱,也要赶回八十年代。

在夏至前后,成为童年或青年。河沟旁,麦田里,都是干净的领地,看着鼓胀的麦穗被一个个领走,瞅着村西的小静,在河沟旁洗脸。

麦地空了,就集体迁徙,到草丛茂盛的河边。合唱就练练嗓,不唱就滥竿充数,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缺,整个河堤,就是执著的唱诗班。

夜晚到来,可以串串门,跟着比自己大的小狗,随便走一走。进不进谁家门无所谓。不进,就随便找个墙角的麦垛,听院内收音机播刘兰芳铿锵有力的《岳飞传》。

燕子

那年,被南风娶走的燕子,就在河对岸搭巢。

春节回来时,必到母亲那儿串门。叽叽喳喳,说些家长里短。

那年,我躲在里屋写作业,半卷的布帘,恰好能让我看到燕子,看到那半截好看的腰身。

南镇

南镇有集,每隔五天。南镇有戏,每年年根。

南镇集上的猪肉包子,很香。那香味,能从背朝南镇的窗子,尖尖细细地飘进来。

唱戏唱的是河北梆子,小脚的姥姥带我去看戏。我总跑在前面,催她。

夏天去南镇,我们走徒骇河堤,那里有很多葚子树。紫色的葚子,有一种很深的甜。

冬天去南镇,我们顺着河堤小路慢慢地走。看完戏回来,还能拾一包袱树叶,烧火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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