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剧里的韩国,有点像那句话:艺术源于生活但高于生活。
数年前我第一次去韩国的时候,是从另一个国家直飞韩国的第二大城市釜山。从机场到宾馆,脑海里一路都在闪现韩剧里的精致场景,此后当然是大吃一惊。不瞒你说,我觉得咱们中国一些较好的县城,似乎更具都市风范。如果说釜山有什么优越的地方,那就是处处整洁,连大排档的桌椅都清洁得一丝不苟。
此后因适时调整了期望值,从釜山坐公务大巴奔往当时的汉城现在的首尔时,在漫长的路途中,我对沿途种种“平凡景观”已不感意外。直至到了首尔,才觉得那儿还算得上是大都市。傍晚在汉江边宽阔的休闲地带散步时,看到许多人在游玩,还有一些玩轮滑的少年呼啸来去。据说当地政府有规定,汉江边长且宽的休闲带,是严格受到保护的,所有的宾馆酒店及其他设施均需“退避三舍”,建在一定距离之外。当时心里一动,觉得有心保护市民“呼吸空间”的城市才可说得上具人文关怀,才当得起“大都市”的称谓。
如果说韩剧有点像韩国的名片,那韩国人于韩国更具“名片”意义。由于学习与工作关系,我接触过一些韩国人,他们在生活与工作的许多方面,大多极为认真勤勉。无论男女,是否整容,他们的衣着妆容都较为精致。曾有一个韩国年轻男子闲聊起洗面奶的学问,让我即刻心生高山仰止之感。多年前我在天津读书遇到一个韩国天才,精通六国语言的他说仅学了半年的汉语,三句话就听出了我是“湖南南部”的人。从那以后我惭愧地埋头读书,尽量少与天才们说话。而越来越多的韩国人都多少会一点中文,有一个韩国人很老实地告诉我:很多人在大学期间会选修中文至少一年,这样有利于找工作;如果有机会,尽量来中国工作至少一年,因为中国的市场很大。
当然韩国不仅仅是韩剧与一些韩国人所代表的鲜亮积极的“正能量”。譬如说,若在全球范围内评选高危职业,韩国总统很可能排得上号。
常常会想起那片嶙峋的山石,尽管事实上我没有亲眼看到过。2009年5月,已经归隐田园的韩国前总统卢武铉,跳下了其家附近的那个山崖。那时我在《广州日报》国际部工作,策划此专题时,脑海里总是出现他戴着草帽、骑脚踏车载着孙女的灿烂笑容。这个没有上过大学的人历尽千辛万苦、奋斗一生,却在从总统的职位上退休后,因家人的贪腐他必须接受检察机关的调查时,走上了不归路。那时,深夜在办公室,对着他充满理想主义色彩的履历,阅读同事们写的相关文章,不禁掩卷叹息。功名的无谓、世事的荒凉,就这样纤毫毕现。
卢武铉只是卸任韩国总统中有着悲惨遭遇中的一个,其他许多人的际遇也好不到哪里去。1948年韩国立国至2012年共计有10个总统,其中首任韩国总统李承晚被逼卸任后远走夏威夷且最终客死他乡;此后朴正熙在其第五届任上的1979年被当时的情报部长枪杀,此前5年其妻也在一个公开场合遭枪杀;全斗焕在卸任后因遭贪腐调查于1988年卸任当年即出家;金泳三、卢泰愚均因“叛国、叛变及贪污问题”被捕入狱,1998年初在金大中上台后获特赦;金大中任职后期因儿子涉政治资金丑闻而倍感困扰,而两个儿子终因贪污和逃税被定罪;卢武铉在任时已遭弹劾短暂停职,为其卸任后最终的悲剧命运埋下了伏笔。
如今刚卸任的李明博,近两年也因宅地问题而不得安生。还好,韩国新任总统朴槿惠,以其温婉且柔韧的女性特质,让人相信,韩国卸任总统的悲惨命运或会终结。她是曾任韩国18年总统的朴正熙的女儿,笑容明朗的她从不提家庭的悲惨过往,还曾为其父任总统时的独裁统治,向韩国民众道歉。
韩国卸任总统的悲情命运,是值得社会学和心理学学者们深入研究的课题。此中或也折射出韩国社会的特点:浓厚的东方人情伦理观念与黑白分明的西方管理规范,狭路相逢、无法闪避;其中也难免夹杂各派政治力量冤冤相报的情结。卢武铉的遭遇只不过是其中最极端的一个例子。曾经历父母双亡悲剧的朴槿惠,若真能做到“放下放下,摆脱摆脱”,将不仅仅是韩国总统的幸事,也是这个国家的幸事,更是韩国文化的幸事。
是的,领导者的理性会造就社会的宽容,也有利于打造社会文化的包容。在本期话题文章里,韩国驻广州总领事杨昌洙先生在接受本刊记者专访时说了这样一句话:与其一味地以竞争思维方式考虑,不如拿出镜子对自身进行审思与反观,文化没有竞争对手。我深以为然。
因此,“鸟叔”是讽刺还是赞美首尔富人区的生活方式,实在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以风靡全球、仅有一句英文歌词的《江南Style》推出了韩国的另一个侧影,拉近了韩国与世界的距离。而他的成功,绝非偶然,其后是韩国政府对文化艺术产业的持久扶持。
赵夙岚
新浪微博@广州阿岚
2013年3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