态度 新能源汽车发展需要重新定位

董扬

最近，新能源汽车特别是电动汽车有进展很快，但也出现了和原来估计有差异的地方。一种事物发展一段时间，出现与预想不一致的地方，也属正常现象。

从新能源汽车最近的表现可以看出，纯电动和PLUG-IN车型的数量没有预想中的增速快，还出了几次安全问题；燃料电池汽车的进展则比预料的快，混合动力汽车进展更快。因此现在出现一种声音：电动汽车是否不行了？我认为对新能源汽车的发展需要重新定位，而不是评判谁行谁不行。

重新定位之纯电动汽车

改变的不是方向而是幻想

针对当前对纯电动汽车发展的一些质疑，我认为值得反思：有一部分专家、官员、社会人士包括媒体把电动汽车想象得太美好，靠它可以弯道超车，靠它可以引起革命——这种想法应该改变。其实，现在大家失望的不是电动汽车发展的问题，而是幻想的破灭。

纯电动汽车比预想中显得进展较慢，但我认为不算太慢，只是原来我们认为很快可以用纯电动汽车代替汽油车、柴油车，现在发现还做不到。纯电动汽车的电池有进展，且速度不慢，但离想象的目标还差很多。

采用电力作为汽车驱动力的好处，一是可以摆脱对化石能源的依赖，采用多种能源获取动力；二是可以改变汽车污染排放地点。电动汽车（或者说纯电驱动）作为未来汽车的发展方向没有错，我们应当坚定地发展下去。回顾原来促进国家大力发展新能源汽车的一些问题，现在依然存在：石油能源储量有限，全球变暖，有害气体大量排放，特别自去年以来PM2.5问题日趋严重。还有交通拥堵的问题，当然这不仅仅是汽车造成的问题，发展电动汽车也不能保证不堵车。

正是由于促进电动汽车发展的主要因素依然存在，因此总的方向没有问题，不能改变。

不是安全问题而是认识不足

关于电动汽车的安全问题，是由于现在人们对电动汽车的规律研究得还不够，需要进一步努力，而不是它不行。

根据近两、三年电动汽车发展的情况，很多问题比原来预想的要复杂，比如安全问题，现在车用的锂电池主要包括磷酸铁锂、锰酸锂、三元锂等几类，当时有人认为选择温度较低的磷酸铁锂电池，安全问题就解决了，现在看来没有解决，这些都需要长期的实验。

这里我不禁要回忆一下，其实汽油这种燃料也相当不安全。由于其比重原因，汽油一旦着火会呈蔓延之势，与天然气相比，同样的燃烧其危害要大得多。但是，因为人们现在对汽油的了解相对透彻，有非常完善的办法来防止汽油的危害，所以人们感觉它相对安全。对于电动汽车，我们现在还知之甚少。比如：在美国有一起事故，由于不知道电动汽车出了事故应该把电池中的余电放光，导致电池自身反应中产生了很多氢气，引起实验室着火。这说明，现在人们对电动汽车的规律研究得还不够，需要进一步努力，而不是它不行。

幻梦已经破灭实干才能兴业

对于原来想做和支持做电动汽车的人，可以分成两类：一类是实干者，一类是幻想者。幻想者的梦已经破灭了，实干者应该更加坚决地干下去。

我认为，一件事情推进一段时间后，发现有难度，我们应该知难而进而不是知难而退。正因为当前纯电动汽车出现问题，才应该受到更多关注，为之付出更多努力，以更大的决心面对其发展，而不是怀疑。

因此对电动汽车的发展，我认为要继续坚持其发展，但要客观地看待，不要对它寄予不切实际的希望，认为它能改变中国甚至人类的未来。这不是电动汽车本身的错误，是我们自己想错了。

重新定位之混合动力汽车

认识不足造成混动汽车作用被低估

对于混合动力汽车而言，我一直认为，我们对它的认识不足。很多人把混合动力汽车看成电动汽车的过渡产品，如果这么看，我认为低估了混合动力的作用。对于欧盟现在的120g/km碳排放标准，好的发动机能够达到，但未来如果实施了95g/km的标准，不采用混合动力系统就不可能达标。

混合动力系统是内燃机的升级版

就技术而言，混合动力系统应该被看作内燃机的升级版。作为衡量汽车发动机性能的重要参数之一，扭矩越大，发动机输出的“劲”越大。内燃机的特性比较“软”，发动机达到了某个速度前一直产生负的转矩，低速行驶时扭矩比较小；而电动机通过切割磁力线产生力，转速为零时切割最多，转速越快时切割越少。因此，电动机速度越低扭矩越大，在零转速下也可以产生高转矩。电动机的这种特性在低速扭矩上对内燃机是很好的补充。

在功率消耗方面，电动机弥补了内燃机的短板。内燃机的燃烧过程不可逆，无论是正转还是反转都消耗功率；而电动机的电流切割磁力线的过程可逆，在电动机反转的时候就有可能变成发电机。

纵观整个系统，两种驱动方式互为补充，性能得以提升。由于电动机的低速特性，使其与内燃机放在一起组成混合动力系统时，一方面可以做到downsize——缩小发动机的尺寸和排量，实现整体节油；通过制动，即刹车、反转，发出电流，储存刹车过程中的能量。在这中组合中起到的作用，可以使整个系统性能有明显提高，大大提升了现在发动机的档次。

单车成本应用混合动力系统比纯电动低很多

现阶段，与纯电动汽车相比，混合动力汽车的实用性要高得多。由于混合动力不需要储存全部过程的能量，只需要够它起停、启动、中间有一段纯电里程行驶的能量就可以。混合动力的电池和纯电动车型所需的电池相比，只需要其五分之一或十分之一。这样与纯电动车型相比，可以大大降低成本。比如同样大小的纯电动车和内燃机汽车相比，大概纯电动的成本要高一倍以上，但混合动力和原来的纯内燃机的汽车相比大概成本提高10%？30%，最高不超过50%。

要达到同等节油量，采取混合动力系统成本更低

结合前面这样的特点，在同等投入的条件下，混合动力汽车在节油方面可以比纯电动起到大得多的作用。如果我们在汽油车中普及了现在丰田、本田的技术（他们的技术还不一样），即使把车价提高10%？20%，但可以节省20%？30%的油，也是有市场竞争力的。但是如果不用这条路线，要达到节省20%？30%的油，至少得采用一千万辆纯电动汽车。而这一千万辆纯电动汽车的总投入，绝不是混合动力可以同日而语的，成本会大得多。

综上所述，从产业化的角度讲，现在绝对应该立足于混合动力汽车，而不是立足于纯电动汽车。就这一问题，我在两年前曾请教过万钢副主席，他表示，把发展纯电动汽车列为国家战略原因在于，如果没有政府财政大量的补贴，只靠企业乃至于行业都无法办到，必须有国家战略进行推动。

混合动力汽车只靠行业战略就可以推动。如果油价再高的时候，混合动力汽车会更有市场；如果国家在税收上再采取一些优惠措施，甚至不需要补贴就可以在市场上进行相当程度的推广。量上去了，全社会节油效果就明显了。因此，从产业化的角度讲应该注重推广混合动力汽车。

对混合动力汽车的推广建议

我国和汽车有关的税费政策要做调整

当前，我国现有汽车税费政策有点“懒”，主要是与价格挂钩；与车型尺寸挂钩；在生产环节征收。

现在世界上发达国家，比如欧美日等的汽车税费政策已经调整，更多与油耗、碳排放挂钩。相比之下，我国的现有汽车税费政策比起改为与油耗挂钩，改为在消费或销售端征收要省事，但是对于节能减排不利，必须调整。

生产企业要重视混合动力汽车

整车厂要注重对混合动力系统的开发，电池厂、电机厂也要优先考虑混合动力专用的电机或电池，其中有些方面和纯电动车型的要求相比是有区别的，必须注意。

研发生产从用户角度考虑，而不是从原理角度考虑

为了节油，传统汽车上的空调系统、助力转向系统、甚至于油箱等很多部分都要改变。在使用混合动力系统时，有些工况下只用电动，噪声产生的源头也不一样，必须经过很精细的研究开发才能发现并解决。必须特别提醒一下我们国内的生产企业，包括政府，我们现在的很多成果停留在样机阶段，还没有达到成熟的市场化阶段，都需要继续努力。如果我们就做一两辆给人看，那已经有了；如果让大家开着没有问题，能用且好用，从用户角度考虑，而不是从原理角度考虑。真正做到丰田当初开发普锐斯时的三条原则非常不易，绝不比开发纯电动车型的难度小。

当前对于新能源汽车需要重新定位，我们要研究分析纯电动汽车的优、缺点和发展阶段中的特点，分析混合动力的优、缺点和现阶段的特点，不要马上下结论认为纯电动汽车不行，而是要在它们发展一段时间后发现新的特点。

哪一个开发研究上要加力，哪一个是市场上要加力，这是现阶段要解决的问题。我认为，要重新做好新能源汽车发展的定位，混合动力汽车在市场化上要加力，纯电动汽车在研究上要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