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容人生

马照虎

一个青年在经历了人生的失意之后，心灰意冷的他决定遁入空门，永不再与世人纠葛。

禅师平静地接待了青年，待青年落座之后，小沙弥奉上了热腾腾的香茶。

大概是渴了，青年不好意思地看了禅师一眼，便迫不及待地端起茶杯，掀开茶盖张嘴就喝，禅师微笑着。

“扑哧”一口，青年将口里的热茶全部喷了出来，一边张大了嘴巴一边用力地朝嘴里扇冷风，青年皱着眉头冲禅师喊：“这茶怎么这么烫？”

“是，这是刚烧沸的水。”禅师依旧微笑。

“刚烧沸的？为何不告诉我一声？看把我烫的！”青年有些恼怒。

禅师微笑着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地揭开茶杯盖，嗅了下茶杯里溢出的茶香，而后含口气吹了吹杯中墨绿的茶叶，将茶杯送到嘴边轻咂了一小口，待茶水滤过嘴巴之后才缓缓咽了下去。这时，禅师微闭起双眼，仿佛浸润在一片茶香中。

青年瞪大了眼睛看着禅师，嘴角边露出一丝嘲意：“要是都像您这样慢悠悠地喝茶，一杯茶还不得喝半天？”

禅师仿佛仍然沉浸在茶香之中，他的眼睛眨都没眨，却毫不客气地回应了青年一句：“要是都像你那样急匆匆地喝茶，不但品味不到茶香，反而会烫伤嘴巴！”

青年不由得用舌头舔了舔嘴巴。

“我是来出家的，为何要让我喝这热茶？”青年的脸涨得通红。

“为何出家？”禅师猛地睁开了眼睛，目光直视青年。

青年在禅师目光的逼视下，微微地低下了头。“生活过得不如意，什么都不顺。”

“为什么过得不如意？”禅师继续逼视青年。

青年怯怯地看了看禅师的眼睛，把头低下，眼睛红了。

“上学的时候我一直按照老师父母设计的道路走，没感觉到压力，可是参加工作后我感觉一切都变了，生活再也不是我想象的那样。”青年迟疑了一下，端起茶杯学着禅师的样子朝茶杯吹了口气，吮了一口水又放下了。

“社会发展太快了，工作压力很大，所有的节奏越来越快。”青年若有所思。“一天早上，我骑车去上班，因为走得快了些，与迎面来的行人碰了一下，这件事没想到被领导知道了，结果我在领导的印象中大大地打了个折扣。”青年沮丧地眨了眨眼睛。

“欲速则不达。”禅师垂下了眼睑。

“在单位里小心翼翼地工作了一段时间，正好一个部门缺个副职，我非常想得到那个职位，就努力地工作，拼命地干活，没想到同事却说我谄媚领导，冷淡伙伴，四下里造我的谣，传到领导耳朵里面，那个职位我终究没得到。”青年垂下了头。

“功利心重，心急则事缓。”禅师依旧闭着眼。

“大学里的女朋友在毕业的时候和我分手了，大家又帮我张罗了几个对象，可是相处了一段时间后都散了。我觉得毕业后找个对象直接结婚就得了，可是谈的那几个对象都说得接触一段时间才能结婚，一段时间到底需要多长啊，现在找个对象怎么就那么难呢？”青年的眼角湿润了。

“婚姻是殿堂，步入殿堂需要从容。你这样急匆匆的怎能不吓跑那些女孩子呢？”禅师双手合十。

禅师起身，上前拉住了青年的手。青年惶惶然跟着禅师走到了一间禅堂。

走到禅堂，青年呆住了。只见禅堂里坐满了修炼的和尚，他们全部双手合十，微闭双眼，仿若坐定一般。

“你晓得他们这样修炼一次需要多长时间么？”禅师问道。

“八个钟点。”看到青年张大嘴的样子，禅师笑了。

禅师又拉着青年来到和尚练功的地方，指着满院子上的石桩，禅师说道：“你且去看看石桩上面的二指禅印。”

看着石桩上那一个个深陷进去的手指印，青年震撼了。

“你知道练成这等功力，需要多长时间么？”禅师又问，青年茫然地摇了摇头。

“少则五年，多则十年。”禅师不容置疑地说道。

“你能做到么？”禅师突然转过头直视青年，问道。

“你不能！”还没等青年缓过神来，禅师突然高声说。

“生活中的不如意，多半是由你自己造成的。如果你骑车慢一点，又怎能与人相撞？如果你踏踏实实地工作而不去纠缠与讨好领导，又怎会惹来非议？如果你用心地与女孩子相处而不是直接以婚姻为目的，又怎会回回皆散？如你刚才喝茶，不等滚烫的茶水冷却下来直接吞下肚，又怎能不烫伤嘴巴？”禅师一连串的责问让青年哑口无言。

“纵然你来到这里出家，也绕不过你那急躁的心坎。小溪入海，水滴石穿，均非一朝一夕之功。不管做什么事，还是从容一些，放慢脚步为好。人间的风景虽好，还需要慢慢观察慢慢体会，你这样急躁躁的，终究是寻觅不到人间的真谛的。”禅师说完，转身离开了。

在陷入长时间的沉默之后，青年沮丧的眼睛亮了起来。禅师说的对，终究是自己心急了些，看来这生活，还是要慢慢地去品味。

〔责任编辑 君 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