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霞
夜半烧地瓜
20世纪70年代初期,为了响应党的号召,我们一家跟随父亲,从哈尔滨市的一个军工厂,来到山西省绛县的一个大山沟里,支援祖国的“三线”建设。后来我初中毕业又插队到当地一个叫关庄的农业生产队。
记得有一天晚上,我们知青点的一帮兄弟姐妹们,从邻村看完电影《金光大道》回来,躺在床上饿得睡不着。不一会,我就听见男知青有动静,便推醒紧挨着我睡的小梅,借口上厕所,溜出宿舍,尾随前边的几个黑影向村外走去。不一会儿,几黑影便消失在夜幕里,但我并不着急,安慰小梅说:“别急,咱们就在村外破窑洞外守着,看他们究竟干嘛!”小梅说:“行”。
守了不到40分钟,就看见那几个黑影鬼鬼祟祟地回来,每人手里多了个胀鼓鼓的包裹,直接走进破窑洞里来。不一会儿,破窑洞里就点燃起一堆柴火,他们忙着要把胜利果实做成大餐下肚,根本没有发现里面有人。
又是20分钟后,柴火堆里飘出诱人的烤地瓜香味。这时我对小梅说:“出击﹗”我们奇迹般地往破窋洞里一站,大声喝道:“不许动﹗赶快跟我们到大队部去!”
几位正在吃烤地瓜的男知青吓得一愣,吃得正香的地瓜“啪”地一声掉在地上。发现原来是我们时,个个面露喜色,如获大赦。马上用小木棍给我们一人拨拉过一个香喷喷的地瓜过来,低声说:“放过我们吧,实在太饿了,有福同享。”
面对烧得半生不熟还冒着黑烟的“火球”,吃吧,怕烫;不吃吧,又馋得要命,急得我们像两只抓耳挠腮的猴子。好不容抓起来,又烫得紧,我们不得不像打乒乓球似的,从右手扔到左手,又从左手扔到右手,但舍不得扔掉。还没来得急剥开那层烧焦的黑皮,不听话的口水就流出来了。好不容易咬上一口又香又甜的地瓜,直烫得我俩喊爹叫娘地绕地跳,就是舍不得从嘴里吐出来。
偷吃黑豆
那年冬天,正赶上“农业学大寨”的热潮,全国上下处处都忙着兴建大寨田。一天,我们从平整田地的工地上夜战回来,因为这段时间劳动强度大,所以饿得特别快,饭食在胃里只作短暂停留,一眨眼就溜走了。正饿得两眼发花,特难受的时候,一位男知青把我叫去,我俩谋划一阵后,向生产队饲养场走去。
给生产队里喂牲口的李大爷,原来是我房东,平时就特别关照我。李大爷有个爱好,喜欢下棋,那时候我经常陪他大战楚河汉界。一进屋,我就以陪李大爷下棋为幌子,缠住他,让那位男知青伺机而动。只见那位男知青先帮李大爷支了几招,就借机上厕所,溜进饲料屋行动起来,不一会就向我发出猫咪叫暗示已经得手。这时,李大爷见我没心思下棋,扑哧一笑说:“别装了,闺女,你们一进来,我就知道你们干啥来了。那是刚刚煮熟的小黑豆,千万别吃多了,否则会胀肚子的。”说着,李大爷又拿出两个玉米面饼子送给我:“快拿回去吃吧!真是难为你们这些城里娃啦……”
当时,我捧着两个玉米面饼子,激动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当天晩上,知青点的知青都开心地吃了我俩偷回去的煮黑豆,由于没有开水,大家喝了些凉水。万万没想到,第二天,当我们在“小车不倒尽管推”、“大寨红花关庄开”的工地上奔跑时,呼呼的西北风一吹,肚子里就闹腾开了。那情节谁也憋不住,随着机关枪似的打响屁,那难闻的气味就飘遍工地。只听大队书记生气地喊叫起来:“这是谁家这么不长眼睛呀?啊—啊—!早不掏晩不掏,偏在这个顺风天掏厕所,看我回村后咋收拾他!”
记得那天,我们硬是把笑憋回去,直到现在回想起来都捧腹。
(作者系1975年插队在山西省绛县关庄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