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人在芝加哥

这是NBA不为人知的一面。狂热褪去，喧哗渐静，球员退场，屏幕熄灭，人去馆空。在休斯顿与家人朋友经历了疯狂欢乐的全明星周末后，诺阿又回归到了一名NBA球员的标准生活中。

为了芝加哥公牛，诺阿可以赴汤蹈火。两个多月来，这个忠诚的法国人在咬牙坚持。右脚的足底腱膜炎让诺阿备受折磨，但痛苦并不能阻止他在全明星赛一结束就星夜兼程地赶去新奥尔良，公牛队要在星期二挑战主队黄蜂。从新奥尔良返回芝加哥已是凌晨3点，翌日下午诺阿就精神抖擞地出现在了贝托中心训练场上，迈阿密热队星期四就杀上门来。诺阿和队友们还没来得及反思对阵热队的失利，就从更衣室直接赶往飞机场，在周五凌晨1点半抵达夏洛特，当晚挑战东道主山猫队。与山猫赛后，他们又在第二天一早赶去俄克拉荷马城，结果周日晚上遭到主队伏击。在10天里，诺阿和队友们打了6场比赛，其中3个客场，其艰苦程度可见一斑。“我们从不停歇。NBA不是一个赛季而是一场马拉松。我们对时间唯一的概念就是驹窗电逝。”在诺阿的口吻中，我们隐约察觉到一种厌倦，这不是对比赛，而是对让人疲于奔命的赛程安排。

训练后，诺阿接受治疗，以保护脆弱的右脚。他住在迪尔菲尔德，离公牛的训练基地不远，但距离芝加哥50多公里。从他训练场开车10分钟就能感受环境的变化，越来越多的树映入眼帘，造型各异的豪宅让人目不暇接，绿化别具一格，显然是经过专业园林师设计的……“班诺克本村”是一个住宅区，颇具苏格兰风情。此地为纪念1314年苏格兰独立武装面对不列颠入侵者取得关键胜利，以此命名。诺阿悠闲地开着车，向右转弯，吸了口气。“比赛之后，我都会来到这个地方，对自己说：‘我赢了！”诺阿笑道，“这是条安静的街区，很适合生活。没人来打搅我，但邻居们彼此相熟。”

诺阿的别墅大莫与京，装潢简朴，没有任何夸张奢华的修饰。在车库门后，准备了一场庆祝：满屋飘扬的白羽毛，一只大狗热情地冲了过来。这是迈尔斯为了庆祝主人的回归，准备的“惊喜”。公牛中锋开心地抚摸着迈尔斯的同时，也并不忘看上一眼散落在车库里被撕碎的靠垫。“瞧，这就是迈尔斯擅长干的事！”诺阿笑道，迈尔斯？是为了纪念迈尔斯·戴维斯（美国著名爵士乐手）么？“没错，他们很相像。”诺阿一脸坏笑。从语笑喧阗的NBA来到避嚣习静的诺阿的家，让人感觉恍若隔世。屋子里的陈设简单朴素，但充满着艺术气息，或许这要归功于妈妈塞西莉亚·罗德斯布置的雕塑和背景布。

诺阿家里摆放着的照片、儿时的涂鸦让人感到一股浓郁的欧洲风。特雷塞微笑的照片，静静地呆在角落里。特雷塞是女足球员，在瑞典集训时与诺阿相识，法国人对她一见倾心。屋子里大大小小的物件都有各自的故事，一直陪伴着诺阿。漂亮的健身房和活动厅是诺阿的“庇护所”，他点燃蜡烛，在餐厅里沏上一杯奶茶和一杯蜂蜜茶，放上音乐，悠哉地躺在客厅的cocoon沙发上。蜡烛的光芒忽明忽暗，劳林·希尔的歌声在房间回荡，诺阿声音平缓地开始讲述他的NBA生活。

“我很喜欢这栋别墅，在这里感觉真的很好。等我搬到芝加哥时，就会变了（芝加哥公牛正在市中心修建离联合中心球馆不远的新训练基地。）好吧，很久前我在那边已经有一套公寓了，但我还是想留着这栋别墅。这里让我远离都市的喧嚣，让我得到很好的休息，在这里我感到很镇定。有时都市的诱惑也会成为困难，特别是所有人都认识你，你没法低调做事。尽管如此，我还是经常去芝加哥，大约一周两次。为了我的基金和亚当斯社区委员会中心，我经常为孩子们做些公益活动，跟我妈妈一起帮孩子们了解体育和艺术……大约有250个孩子。我会让自己尽可能多照顾他们，试着了解每个人，这给了我更多的力量。”

“芝加哥是座适合生活的美丽城市，有着丰富的建筑财富。这里的人们勤劳，热爱体育，但这里又充满了暴力，甚至变成了城市文化的一部分……是的，你会说芝加哥很漂亮，有美丽的湖和密歇根大街。但一公里之外，就是街头战争，少年们互相开火。富饶与贫困把这座城市割裂得如此之深，‘这不是我的问题……诸如此类的话很容易说，但这是全世界的问题！看着那些少年拿枪射击实在太糟糕了。（2012年芝加哥发生了500起谋杀案）当你为公牛效力时，就意味着代表着芝加哥。去年夏天我和这些孩子们在一起，意识到他们都很喜欢公牛，但也很容易成为城市匪徒。”

“我看过电影《阻断者》（史蒂夫·詹姆斯2011年导演），还在推特上发表了评论。这部电影的一个演职员跟我联系，他和芝加哥的黑社会有着深入的联系，希望能帮这些失足青年做些事情。从小我的家境就很好（法国传奇网球手雅尼克·诺阿是他的父亲），考虑到芝加哥的谋杀案数量触目惊心，我决定做些事情。当我去看望他们时，并没有告诉他们该做什么，而是更多地倾听他们的感受。大家总是在试图告诉他们：‘该这么做，不该那么做。而我希望能通过倾听找到一个让他们冷静的方式。”

“这些13，14岁的孩子遇到的困难让我感到吃惊，在他们身上发生的一切都极不正常：他们不敢走出家门，担心暴毙街头，担心买菜回家的母亲会遭遇不测。枪支泛滥也是问题之一，这很不正常。我们举办了一些篮球赛，比赛在不同的帮派间进行，效果相当棒。现在街区也会举行一些篮球赛。通过这些比赛，各个帮派的人彼此可以了解。对一个你认识的人开枪，这并不容易。每场公牛队的比赛我都会多要20张球票，将那些帮派分子带进球场，他们彼此坐在对方身边。赛后我会和他们见面，找他们聊天。我知道自己的能力有限，但我会尽力帮助他们。有些人会问我：‘你干嘛这么做，你既不是美国人，也不是穷人。但正因如此，我才致力于帮助他们。我听从内心的召唤，用自己的方式行事。如今我打球时，经常会想起他们。”

“当然和帮助帮派少年相比，生活的忧虑都显得微不足道。但伤病确实每天都在困扰着我。我的脚接受一种PRP注射治疗（富血小板血浆，可以加速骨头和组织的伤口愈合。）这个过程很疼。明天一早我要参加投篮训练，然后去医院，接受专科医生的电击治疗。这个方法也很疼，但治疗后的感觉很好。是的，这有点像《飞越疯人院》不是么？在比赛前后我会花费大量的时间用于治疗，这也是运动员生活中的一部分。能从事喜欢的职业，我的运气真不错。我从不会抱怨自己是个篮球运动员，但疲劳感与我确实如影随形。我说的不仅是比赛，还有无休止的旅行。但当你遇到一个像汤姆·希伯杜这样的教练时，就别无选择。如果你在训练中精神不够集中，他会劈头盖脸地指出，你总是生活在他的压力之下……这并不容易，他总是很苛刻。我是否担心骨折？是的。我总是带着疼痛感打比赛，我相信这也是很多NBA球员的状态。我现在快28岁了，受了很多伤，这确实让人身心俱疲。”

“因为合同和技术统计的原因，我收到了很多采访申请。但这不会对我有任何影响。训练后我回家，干自己的工作，我的目标仍是不断进步。我打球是为了自己，为了身边的哥们，为了我的家庭，并不是为媒体。我希望成为大家的骄傲。我是否是媒体的宠儿？在美国，我觉得他们唯一感兴趣的就是取胜。我处子季的战绩是3胜20负，最近3年来我们的胜绩越来越多，由此也感觉到了变化。特别是2009年我们与波士顿的季后赛（公牛3比4告负），给了我信心。我真正地感受到可以与最优秀的选手对抗。这是我的转折点。芝加哥人总是和我谈起那次季后赛，这让我希望能不断进步，越走越远。我们需要保持这种精神，芝加哥人也为我们感到骄傲，他们喜欢这支球队。我们不是一支天赋异禀的球队，但当我们组合在一起时，就变得威力无穷。”

“球队最出色的球员德里克·罗斯受伤了，我们知道他会回来。但即使他是个超级球员，也无法拯救世界。德里克是我从未见过的斗士，我非常信任他。我们的目标是赢得冠军。我需要提高的是学会在失败后控制失望情绪，在这方面我做得很差，这也是德里克和我之间最大的差别。无论胜负他总是如此（用手画出了一条直线）而我则是这样（画出了高高低低的曲线）。一场失利后，我总是喋喋不休，德里克则能掌控情绪，直到下一场比赛开始……能和一个来自芝加哥的NBA巨星一起打球让我感到骄傲。你可以去随便一条街区，所有人都很喜欢德里克·罗斯。他19岁加盟球队，我们并肩作战5年，一起成熟长大，在NBA并不多见。我还记得最开始我们一起出去玩时，夜店保安因为德里克不满21岁而拒绝他进场，如今时过境迁，不久前他还当了父亲……（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