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刘胡兰（组诗）

【作者简介】刘金忠，1952年6月生，辽宁义县人，中共党员。1970年入伍，在北京铁道兵文工团工作，曾为铁道兵文工团创作员、铁道兵九师文化科干事。1972年8月开始发表作品，1983年4月加入河南省作家协会。发表有诗歌《拧螺丝》、《木耳》、《春恋杏花村》、《霜花》、《明灯照征途》、《继往开来篇》、《向日葵》、《在古庙的废墟上》、《沙海筑路歌》、《碑》、《纺》、《傍晚在河边》、《写给水鹤》、《我是一棵草》，歌词《高举红旗向前进》等。著有诗集《爱的抽屉》、《雪与悬剑》等。

那片永恒的辉煌

在历史的旷野上游牧

你的故事是苍鹰的盘桓

那最后一声浩鸣，落下来

自长夜的边缘

荡开一片永恒的辉煌

殷红的血泊，从狰狞的刀口下

弥漫成旗帜的狂舞

迸射出炫目的悲壮

太阳出山的声音，辘轳般沉重

岁月的船悠悠而行，作为橹

和生命的价值取向

从不寂寞，如同花朵不会无色

真理不会像庄稼一样倒伏

庄严的碑林冷峻而温馨

一代又一代的目光明朗其间

生动无比

紧握那一瞬间雕塑的造型

半个世纪的风雨激动不已

动情的青纱帐，用掌声

浸润白云和蓝天的墒情

一位女性呼吸的潮汐

一如音乐的波击

远而渐近，近了又远

没有什么能阻止光芒的渗透

前方，总有美丽的蝶影疾飞

我一生追随其后

云周西村的云

很显然，是在云的下面

细密的雨丝，抽自云深处

斜斜地织湿我们的发梢 和

此刻的心境

可又怎能不蓦然发觉

我们是在云之上，在

一种超然飘逸的高度

同这片土地一道，感受

天空的深邃，和

岁月的风声

一朵云

飘起一个很古老的村庄

一个很文静的村名，就这样

飞出经纬交织的网格状地图

飘进一册小学课本，那时

我刚刚敞开的心灵轮廓

接纳一朵云引来的村名

同我故乡的名字并列在一起

几千里风尘逶迤而来

我置身于一见如故的意境

云周西村，你温暖的炊烟

也是我故乡飘拂的长髯

在憧憬中暗香浮动

你依然淳朴在牛背上

巧剪窗花的手，从乡俗中伸出热情

与我同撑一把尼龙伞

将阴郁的季节

抖落为一片远去的水声

在云周西村

在一朵云的翅膀和呼吸之上

东西南北，方向已并不重要

明丽的云就是至理名言

接近太阳，展现彩霞的绚丽

播撒雨露，普降庄稼的福音

云的绰约风韵

是一切优美舞蹈的原形

背负蓝天和经天的日月

让植根泥土的深情

升华为鸟瞰沧桑的浪漫

翻开一页钟声

刘胡兰墓旁，有一座颓败的观音庙，庙门外也是刘胡兰就义的刑场。

披一身锈迹，铁钟俯首沧桑

悬挂于听觉之外，作为响器

没有古朴的铭文和图案

当年，它悠扬在观音吊角楼上

用神秘的禅音

呼唤大慈大悲雪片般降临

翻开一页钟声，我发现

音波里已长满荒草，长满

强暴的血迹和禅机的匮乏

风雨剥蚀的角楼神情颓然

拎一具沉默的尴尬

茫然失措，在历史的残垣上

呆若木鸡

再也敲不响鼎盛的香火

那最后一声响亮

溅起一片血光，而那声女性的呐喊

湮没了铁钟所有的回声

铁钟作古了，钟声隐遁

悲剧守口如瓶

而寻访的目光，仍一茬茬

在岁月的上游，在真理的伤痕上

收割光芒，同时

清扫顽癣般的夜的残片

一笔渴望已久的财富

一路上活蹦乱跳的小鸟

突然静若止水

几千里旅途的终点

女儿，你拔节般长大成人

暑假前在课本里结识的英雄

正与你隔河相望

接受一种光芒的辐射

女儿，你的专注，你的沉思

将我多日的悬忧

溶解为晶莹的欣慰

生与死，平凡与伟大

你已找到了答案

我还能说些什么呢？女儿

作为父亲，作为年长三十岁的同学

我只想说，我拥有了

一笔渴望已久的财富

归程默默

烈士墓前的那株垂柳

赠你一支翠绿的叶笛，女儿

问路后，你悠悠吹着

两代人的心事

默读一只小小的花环

一只小小花环

一轮柳条与鲜花拱围的太阳

简单得如同真理

通过汉白玉墓座熠熠生辉

使春天的语言

具体为彩蝶的舞姿

蕙风旋转露珠的晶纯

柳叶的手指极其自然

指向任何一个方向

指向花朵的内容

花环，嫣然一顶遮阳的草帽

在乡村的头顶

彩云般流动傲骨的行吟

蓝天辽远

站在情感的浓度与温度中央

被征服的倾斜，使热泪

那些晶莹的真谛，从世界的边缘

纷纷熟落

住进陵寝的帝王是奢侈的囚徒

万千兵马俑和无数珠宝层层拱卫

仍无法抵御孤独感的入侵

烈士墓前这只小小花环

将垂涎的王者统统沦为乞丐

所有的至尊和财宝不值分文

真正的富有是虚怀若谷

不朽的精神如同音乐，无所不在

营养整个人类和这个世界

以一根琴弦的形式

默读一只小小花环

我被领进一扇至境的月亮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