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人

2013-04-29 00:44力歌
中国铁路文艺 2013年6期
关键词:羊绒衫影集舅舅

力歌

他从出租车下来转向楼的一侧时,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他看到她从出租车的反方向急匆匆地走了过来,说不准是她穿着红色的羊绒衫映衬的,还是走急了或是掩饰着内心冲动造成的,她的脸红了起来,显得很娇媚。

“我在那面路口等你来着,哪想你从后面过来了。”

现在这环境变得我都认不出道来了。我挺相信自己的记忆,可还是犯了个错误,这不,绕了一圈,才转过来的。

“那也不应该记不得这条道路哇。”她笑了笑,带了点责怪的口吻说。

他也为自己的不争气而惭愧,含着笑意看着她——羊绒衫穿在她的身上挺饱满,觉出成熟女人的味道。

上楼时,她一直尾随在他的身后,说些两人熟知的与楼梯有关的情节,他发现自己的许多模糊的印象逐渐清晰起来。

“瞧见了吧,什么都没有变化吧。”声音从后面飘了上来,轻柔柔的。

看到门那一刻,他还是有些怀疑自己的记忆了,不知该不该敲门,这时的她看透了他的心思,说:“看看,还是忘了哪户门了吧? ”

他觉察出她的表情中有了揶揄的成分,有些难为情,不像是这家的……门,好像……门不是这样的。

这是防撬门,后加上去的。原来那扇门在里面,双层料。她说着话,用手去敲门,敲在铁制的防撬门上,暴出一串空洞的声音,在楼洞里嗡嗡作响。门随即洞开,露出一张有着年纪女人的脸,她含着老人有的那种笑,说:“来了,听说你要来。进,快进吧。”

他讪讪然,说着您老身体好吧的问候用语,走进门去。看到地上镶着白瓦瓦的地板砖,他蹲下身去换鞋。娘俩儿都说不用换了,却谁也没有阻止他的意思。这样他很自然地换下了鞋,穿上了拖鞋。

她喊了一个女孩子的名字,一个漂亮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地从里屋跑了出来,站下来好奇地望着他。她让孩子叫舅舅,小女孩听话地喊了声“舅舅”,稚声中含着某种天真。他答应着,女孩在他的眼中有些凝重,他分辨出女孩与她妈的相像之处,随之而出的是与女孩长相有关的问题。

坐在真皮沙发上,他才有一种真实感,顺手拉过小女孩过来,似乎对孩子说:“又像对别人说,是姥姥带着吗?”

“不,她在托儿所,今天没去。”老人说。

“妈妈说,有客人来,就不让我去了。可我也没见到客人来呀。”女孩抱怨着说。

“舅舅不就是客人吗?”她说话时,还瞥了他一眼。

“舅舅不是家里人吗?怎么会是客人呢?”小女孩在考虑一个与大人不相干的复杂问题。

“这孩子,这么多事,玩你自己的去吧。”她说话时,又瞥了他一眼,脸上还现出了红晕。

“你属什么的?”他问孩子。

“属龙的。”女孩做一个顽皮的表情说。

“属小龙的。”姥姥一旁补充道。

“这孩子,我不知告诉她有多少回了,让她说属蛇的,可她就是不那么说。自从她姥姥告诉她属小龙的,她就只想属大龙,就是不想属小龙了,也不说属蛇。你说气人不。”说话时,她满脸笑意。

“那么,你明年又该属什么?”他突然问孩子。

属……孩子显然没有这方面的准备,但她还是做出一番努力思索的神情,说:“属猫的。”

几个人都笑了,气氛活跃起来。

“你说话还是那么有意思,喜欢开玩笑。”老人说。

“哪呀,现在装得很板,跟别人开玩笑不是很多。他的心情很是愉快。”

你老人家没有多大的变化。他又扯回到进来时对老人说的话题上来。

“哪呀,老喽。”老人搂过孩子说。

“不老,不老。”

“这孩子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还不是这几年练的。”正在沙发对面床上坐下来的她对他玩笑了一回。他对她每句话都很敏感,经她这么一说,他脸上现出几分尴尬,流露出怨艾艾的意味出来。

她也体会出这一层意思,刻意掩饰着,站了起来,当着他的面脱下那件红色的羊绒衫。在她双臂上举时,他有意地流连了一眼。脱下红色羊绒衫,便露出了里面另一件蓝色的羊绒衫,呈现出身体棱角,亭亭玉立的模样,刚才饱满的印象不过是穿了两件羊绒衫制造出来的一种假象。

她以穿蓝色羊绒衫新鲜的形象面对着他,笑笑说:“买了几条鱼,我去收拾,你跟我妈唠唠嗑。”说着话,她从他身边走过去,去了方厅。他的眼光追随着她的双腿错落有致地出去,他觉得那双腿还是那么健美,不过还是有些丰腴。

小女孩从姥姥怀里挣脱出来,随了出去。

与老人的话题显得轻松得多。老人介绍着家里所有人的情况,他的脸上时时现出欣喜的表情。他对这个家里的所有人都不陌生,还有着异乎寻常的熟悉。他不时地提出某个人的名字,表示他的关注,当得到了答复时,他马上便有了满足后的愉悦,还会深刻地感慨出某种遗憾的语调。

“这一大家子人多好哇,天南地北,占了大半个中国,只要您老人家身体好,常常到儿女家走走,该有多幸福哇。”他表情生动地说。

“你说的是这个理啊。趁着我还能走得动,也真想去走走,但就是放心不下这个老闺女,还是愿意在这里呆着,你知道的,这才是我的家呀。”老人意味深长地说。

这时,厨房里传来她对孩子的吆喝,老人对外间喊了女孩的名字,又对他说:“这孩子总给她妈捣乱,我去叫孩子进来。”说着老人站起来,走了出去。

只有他在屋里时,他觉得很无聊,他环顾屋内摆设,看到立在写字台上的照片,这里有她和她女儿的照片,他下意识地巡视了屋内一些该放照片的地方,结果什么也没找到,他难免有些失望。他在这种失望中感觉到她走了进来,他转过身来,她已经站在他的身后了,目光诡谲,似乎已经识破了他的企图,她笑了笑,他也难为情地对她笑了笑。

她对他说:“中午的饭在这里吃吧。”

“不,不了。还会有人等我的,我只说出来走走。”他说出的理由并不充分,有些言不由衷。

“他中午不会回来的,不然也不会留你。”她说出了他的担心。他也知道她在说谁,脸上开始发窘。

“菜都是现成的,做起来挺容易。”她又说。

她妈领着孩子出现在门口,也说出了这层意思。

他本欲说出口的客套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他只能笑着默认了在这里吃饭的事实。

“你是喝白酒,还是喝啤酒?”她问。

停顿了一下,她又说:“喝白酒吧,这还有上次他请客时喝剩下的郎酒。”她说着话,弯下腰去从写字台的屉门中拿出剩下少半瓶的郎酒,对他摇晃了一下。

他摆了摆手,做出否定的姿态,说:“还是喝啤酒吧,晚上我还要喝酒。”

“那就喝啤酒。她对他说后,”又对孩子说,“你去给舅舅买啤酒吧。”她说着还做出了取钱的动作。

“别,别。怎么让这么点个孩子去呢,还是我去吧。”

“你千万不要去,还是让她去吧,她能行的。”她说得很坚决。他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了她的顾虑,他也感到自己这样出去不合适。

“还是我去吧。”站在一旁的老人,一直注视着事态的发展,她料到自己才是做这项工作的最好人选,说出口来。

“怎好让您老人家去呢,这么高的楼……”他说得很牵强,完全是礼貌性的。

老人做了决然的姿态,顺手拎起一个菜篮子,走出门去了。

她拿过一张报纸铺在地板上,然后拿来一些青菜,放在报纸上,坐在了他对面的地板上,用手摘下青菜上的无用部分。她摘菜的手灵活地动作,手指纤细而又美丽,他的心为之一动,便伸出手去做了个夸张的动作准备去帮忙,她拦着他的手,说:“你什么活也不会干,只会瞎帮忙。还是我来吧,这么多年没在一起说过话了,咱们还是聊聊天吧。”

从他进门到此时,两人还没正经说说话,他为她的知心而感动。他认真地端详着她的面貌,每看到她的动人之处,都会产生了许多联想。屋里立时布满了温馨的气氛,他的心中还有种了久违的家庭情怀。

她以为两人一定会有许多的话题,而坐了一会儿,才晓得自己犯了一个美丽的错误,她想说的许多话题都与这次谈话无关,她缄默无语,便将期望寄托在了他的身上。其实他也在寻找着话题,原来他们之间很谈得来,每次谈话都有新鲜的感觉,许多话题谈过几遍了,还是不厌其烦地说来说去,而今天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当初谈过的细节,也想不起来到底为哪件事百说不厌的,当时到底为哪件事开心得不行。当初他们之间的关系如果不是出于无奈,绝不会是今天这种状况。想到这里,他们俩多了一层遗憾,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涌现出惨淡的微笑,含蓄地看着对方。

她的女儿正在为大人间的莫名其妙而大伤脑筋,后来她终于为他们找到了一种合理的解释,她翻找出了自己的一系列的玩具,送到两人面前,说:“咱们一起来过家家玩吧。”

两人都有某种心态被孩子识破的感觉,显得很尴尬。她面带愠色地呵斥孩子,让孩子拿走所有家什。孩子委屈地收拾着自己的兴趣。他忙搂过孩子来,说:“来,我跟你玩过家家吧。”

“那你就跟孩子过家家吧。”她笑笑,用来掩饰着刚才的失态,并拿起青菜走了出来。

走廊里传来老人进来的声音,他和她从不同的方向迎了出去。老人拎着一篮子沉重的东西,他忙按了过来,看到里面的东西,他有些过意不去,里面除了啤酒,还有熏鸡熏猪蹄一类他喜欢吃的食品,他被感动着,说:“这么多年,还记得我爱吃什么,真是难为了您老人家。”

怎么能忘呢,做老人的就这么点长处了。老人一副平平的语调,走进了厨房。他也尾随着娘俩儿走了进去,做出跃跃欲试的样子。她看他滑稽的动作,带有讥讽地说:“这里还有你能伸手能干的活吗?这么些年没见面,难道你在这方面有了进步?”

“哪呀,我还是那样,啥也不会,不过看你们忙着,我不好意思坐在那里等着吃饭,我想做个样子,总比干坐着强。”他说的是真心话。

“你别在这添乱了,还是进屋吧。”老人说。

“你不是要看照片吗?”她说出了他那时独自在屋时的动机,一经点破他有些无地自容。她却无视他的尴尬,她喊着女孩子的名字,说给舅舅找影集。她回手做了个要推他的动作,只是一种意思的动作,并不是真的去推。他看到她那双好看的手上沾些菜叶,他猜得出这并不是因为菜叶的原因才没有去推他。

小女孩有恃无恐地将影集从床屉里掏出来,影集有六七本,还有一摞散张照片,随着孩子的手张扬了一床,一片狼藉。女孩引导他看着影集里的照片,他在影集里终于找到了他想看到的那个人。照片大多是她和女孩的,那个人存在的照片很少见,他想了解的那个人并不英俊,体格要说是魁梧并不准确,他脑海里曾闪出过臃肿这个词,很快他否定了自己,用这种词,说明他太在乎这个人了。

女孩向他介绍照片上的每个人。其实,这里面大多数人他都认识,但他还是乐意让女孩亲口说出来,那样会让他的心里充满着暖意。他的目光大多时间多在她的照片上流连,他会产生联想,联想起一些与年龄有关的事情,有几次他都想抽出中间的某张照片,而那只是想想罢了,并不是真的去做。

他意外地发现其中一张几个家里人的照片,中间是老人,身边是老人的儿女,在她的身边明显出现了用刀子或其他钝器刮去的空缺,他迅速地将此页翻了过去,而女孩却拦住了他,说:“不要翻,我还没有告诉你这张照片里都有谁呢。”他认为这个女孩是很多事,但也只有无可奈何地依了她。

在说到那张照片时,小女孩指着那个空缺,对他说:“妈妈说这个地方本来是我的地方,被别人占过了,又重新帮我抢回来,说我是妈妈的小棉袄,这地方只能给我,这地方挨妈妈最近。”

他对这样奇思妙想的解释感到兴趣盎然,就拍了她的头说:“女孩都是妈妈的小棉袄。”

女孩听了挺兴奋,并兴致勃勃地拿过她自己的影集让他看。照片很多,他都很喜欢,他暗自思想,再过个十几年,小女孩肯定是这个世界上的又一个漂亮的美少女。

突然,女孩做了一个夸张的动作,合起影集,说不看了。他猜不透她在作祟什么,故意坚持要看下去。经过一番争执,最终女孩与他讲了一个条件,就是看过后,不要对别人说。他认真地答应了她。她又说这是她自己的一个秘密,尤其对男人更是个秘密。他说:“既然是秘密,舅舅保证不会对别人说的。”

女孩这才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影集,说这里有她的裸体照。她说的裸体照原来就是女孩满月时的几张光屁股的照片。他为女孩的机智哑言失笑。

“小时候你很胖,头上没几根头发。”他看着照片,笑着说。

“不许你们男人议论女孩身体。”女孩很严肃地说。

“好,好。我不说了。”他闭上了嘴,做出认真的表情去看影集,不再言语。

看着他的表情,女孩以为他生气了。没人跟她说话,让她觉得有些无聊,她讨好地将另一个装着黑白照片的影集举了过来。他推说,里面的照片都看过,不看了。

他并不是真的要难为孩子,他确实十分熟悉这个影集里的照片。小女孩误会了,认为是自己得罪了他,忙去找回刚才的话题,说:“小的时候,我可胖了,我现在的小名还叫小胖呢。舅舅,你的小名叫什么呀?”

看到她的机灵,他笑了,随便说出自己的小名。女孩顺着叫了一声。多年没有听到别人叫过自己的乳名了,听起来有种久违的亲切,他笑得很响地答应了一声。

孩子看到他露出笑脸,觉得刚才的隔阂消除了,得寸进尺地问:“舅舅,那你的大名叫什么呀?”

他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告诉给孩子,孩子这个年龄上的思维是他的一种危险。他喃喃着,孩子却一再逼问,恰在此时,她出现在门口,为他解了围。

“别乱问。”她轻描淡写,但这种制止并不简单,显然她在厨房里听到了孩子的追问才进来的。

“该吃饭了,去门厅放下桌子。”她指挥他做了一件他愿意去做的事情。

在所有的菜肴摆上桌子时,他才领会到这是远在他来之前就做过的精心安排,其丰盛程度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

他端过她倒满的酒杯,看着老人杯中的饮料说:“您老也喝点啤酒吧。”老人说:“不了,不了。”他就没有强劝,又转向了她,他看到了她杯中并没倒满,顺手拿过酒瓶,她忙着摆手:“你是知道我的,我不能喝酒,不过是你来了,要做个陪的样子。”

“是的,我当然记得。”虽这么说着,他还是将瓶口移到了她的杯口上,她也只是礼节性地顺应了他的行动,还将不情愿的目光送给了他。

大家把杯子拿起来。说过后,他后悔不迭,他把应付场面上的机械动作如今运用到这个家宴上,显得不适时宜。他在为自己寻找补偿时,她不耐烦地端着杯了,提醒他说:“抓紧说下句话呀。”

他羞赧地笑笑,看到老人和孩子都响应着拿起杯看着他,他说:“祝全体身体永远健康。”

“又是官话。”她断言。

“这是说林彪的话。”老人说。

只有小女孩兴高采烈地喝了下去。

他一仰头喝下去后,不知是否有酒精的作用,他有些迷惑,还产生了错觉,有了在家时的那种温暖,他开始说话,说的都是一些家常话,还非常的流畅。他努力对付鸡爪猪蹄,适时地加了些夸奖,他对她说:“你做菜的水平进步很快嘛。”

她脸红了,说:“哪呀,马马虎虎。”

他愉快地解决了两瓶啤酒,老人仍在怂恿他再喝一瓶,他也有再喝一瓶的意思,她笑意朦胧地阻止他,说:“不是说还有人请你吗,别让人灌醉喽。”

一经她提醒,他是要有这种准备,说:“那就不喝了。”腔调中多了些许遗憾。

不喝酒对解决饭菜便成了一种形式,很快家宴进入到了尾声。他对每个人为他碗里夹进的食物都感兴趣,这可以能看出每个人对他的关怀程度。其实别人只是因为他才没离开桌子的,体察出这一层意思后,他很过意不去,匆匆解决了饭桌上的遗留问题,说:“吃完了。”

老人说:“不急的,吃好。”

女孩还将一只鸡爪塞向他的碗中,她一定选中了他喜爱吃的东西继续讨好他。

在收拾桌子时,他参与收拾碗筷的行列中,他把碗放入水池,顺理成章地放上水来洗碗,老人忙去抢他手里的碗,说:“洗碗的活,谁都不愿意干的,怎好让你干呢?”

“他干吧。别是忘了,洗碗的活是他的强项。”她在一边袖手旁观。

“是呀,我总干些尖端的活嘛,洗碗收拾下水道一类的活是我在家里的工作。”他不免有些得意,他听到老人笑着走进屋去了。

他敏感地觉得她在他身后做出要搂住他的动作,他有感觉的时候,她的手果然从后面搂了过来。他有些冲动,还在考虑自己怎么体会这种柔柔的情意,结果那只是一瞬间的期待,他注意到她只是为他系上了一个围裙,他失望了,并为自己的想象力而羞愧,但他还是得到了她对他的嫣然一笑。

他从厨房出来,看方厅的一切都收拾妥当,他把围裙摘下来,递给了她。

“我走了。”他说,心中充满了伤感和惆怅。

“时间还早,再待一会儿吧。”老人还在挽留。

“不了,真的该走了,不然会误了人家的宴会,他们会说我的架子大了。”

“他们能说吗?”她幽怨地说。

“他们嘴上不说,心里会那么想的。”

“那就不留你了。”老人倒是通情达理。

本来过来时想买些什么的,但想想你们也不缺什么,拎着还挺沉的。他说着从衣兜里掏出自己的心意,那是能足够表示关怀的数字,既给了老人又给了孩子。

“你也真是的,我们不会收的。”她嘴上虽那么说,并没有做出大幅度的阻拦,只是表现出客气的意思。他也在想同样的问题,出现撕扯的结果,肯定会破坏他的情绪。他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他看到老人将他的心意放在电视机上,他才坦然了。

娘仨儿一直把他送出了楼洞的大门外。

“有机会我还会来的。”他说。又对女孩说:“你让我非常愉快,我会想你的。”

“我也会想你。”女孩说。

这孩子在幼儿园里挺腼腆的,老师总说她不爱说话,哪承想她跟你却是这么活跃。她对他说。

“这说明我们俩儿有缘,是吧。”他对女孩挥了挥手:“再见。”

“叔叔再见。”女孩也对他挥手。

“这孩子,不是告诉你,要叫舅舅吗,怎么又成叔叔了。“她对女孩的不争气有些气恼。

“别批评孩子,叫什么不过是一种形式。”他说。

“还是叫舅舅好。”老人在一旁插话说,这样我们会把你当成家里的人。

“舅舅再见。”女孩灵性地改口叫了一声。

“这就对了。”老人抚摸着孩子的头,夸奖道。

“那……我走了。”他嘴上虽然说走,可许久也没有动,他将最后凝视很长时间留给她,然后才转过身去。

他走出很远的距离,依然还能听到一些与他有关的声音,他本回顾一下,可是始终没有下定决心,他揉了揉发酸的鼻子,迈着沉重的步履,艰难地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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