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无极》片名英译的文学特征

谷青松 刘晓民

摘 要：在国产影片的片名英译中，英文片名与中文片名不对等的现象很普遍，这主要是译者为了顾及目标观众，实现跨文化交际目的而采取归化翻译策略的结果。电影，本身就是一种文学表现形式，成功的片名翻译不光要满足普通文本翻译的要求，还应该考虑片中的剧情，尽量表现电影文学的特征。电影《无极》的英文片名“The Promise”与中文片名“无极”尽管毫不相干，但与剧情息息相关，文学特征比较明显。

关键词：中文片名 英文片名 剧情 文学特征

在国产影片的片名英译中，英文片名与中文片名不对等的现象很普遍，如《投名状》译为“The Warlords”；《梅兰芳》译为“Forever Enthralled”，《非诚勿扰》译为“If you are the One”；《南京！南京！》译为“The City of Life and Death”等等，这主要是译者为了顾及目标观众、实现跨文化交际目的而采取归化翻译策略的结果。电影，本身就是一种文学表现形式，成功的片名翻译不光要满足普通文本翻译的要求，还应该考虑片中的剧情，尽量表现电影文学的特征。电影《无极》的英文片名“The Promise”与中文片名“无极”尽管毫不相干，但与剧情息息相关，文学特征比较明显。

一、《无极》的英文片名并非误译

电影《无极》是著名导演陈凯歌的力作，用一种超现实和非逻辑的方式折射现实，具有深刻的人文内涵，但上映之后，所引发的争议一直不断，甚至其英文片名也成了备受质疑的对象。从字面上看，《无极》的英文片名“The Promise”与“无极”毫不相干。影片中的“无极”其实就是被命运主宰的大千世界，意味着大千世界中不可改变的命运，似乎与“The Promise”的汉语意思“诺言”相差甚远，难怪有人建议译为“The Destiny”或“The Fate”。事实上，《无极》的英文片名并非误译。从普通文本翻译来看，“The Promise”是对“无极”的改译，这在电影片名翻译中并不少见，主要是译者为了顾及目标观众、实现跨文化交际目的。“无极”是东方人对世界的理解，反映了重善恶的道德观，而“The Promise”更容易折射出西方人重真伪的价值观。“《无极》的英文片名无疑是自乱阵脚之举”的说法显然不妥。

二、《无极》片名英译的文学特征

电影剧本是电影文学的直接表现形式。观众一边通过听觉和视觉欣赏魅力无穷的电影艺术，一边在剧情的发展中感受电影的文学价值。随着越来越多的国产影片打入国际市场，片名翻译的成败显得格外重要。成功的片名翻译首先要满足普通文本翻译的要求，其次要尽量采取归化的翻译策略，但最重要的是要充分考虑片中的剧情，尽量表现出影片的文学价值。《无极》片名英译的文学特征一方面体现在该片英文片名与超现实剧情的密切关系之中，另一方面体现在导演有意无意所暗示的现实人生之中。

1.充满背叛和抗争的剧情

通过对剧情的深入了解，笔者发现《无极》中充满背叛和抗争的剧情无不与“承诺”和“毁诺”有关，“诺言”在某种程度上成了剧中人物各种言行举止的载体。

影片一开始并没有画面，只有分段出现的字幕：“我们这个世界还年轻的时候，人和神生活在一起。那时，在海天和雪国之间有一个自由的国家。在那里，一个受人爱戴的常胜将军，名叫光明；一个妒忌他的公爵名叫无欢。他们之间的恩怨，没有尽头。而命运的使者——满神，凌驾于一切之上。她让每个人从她手里挑选自己的命运，是对是错，却不告诉他们谜底。我们的故事却是从二十年前海棠树下的一个小女孩倾城开始的……”给影片披上了具有神话色彩的面纱，充满背叛和抗争的剧情就此展开。

在影片打出中英文片名之前，有两组镜头都与“The Promise”直接相关。首先是倾城与无欢年少时的“诺言游戏”。一场恶战之后，尸横遍野，惨不忍睹。倾城在死人身上找到一个赖以生存的馒头，却被无欢算计吊到树上。无欢说，“你只要做我的奴隶，馒头就是你的”。为了生存，倾城只好承诺，“你把我放下，我就做你的奴隶”。无欢不信，倾城说，“不信你试试”。无欢尽管不信，但还是把倾城放了下来，把馒头给了她，希望她信守诺言，成为自己的奴隶。倾城并没有屈服于做别人奴隶的命运，而是使计用无欢的帽子砸倒了他，得以逃脱，彻底撕毁了在为了生存而迫不得已的情形下所许下的诺言。对诺言一“承”一“毁”的这一幕仅仅是整个影片中“诺言游戏”的开始。另外，片中对“诺言”最直接的描述出现在满神与倾城之间的对白。影片中的满神是命运的化身，是每个人内心深处选择生存方式的意识，经历极度恐惧和饥饿之后，倾城面临对生存方式的选择。此时，满神出现了，“孩子，无极里有每个人的生老病死，每个人的悲欢离合，你的也在里面。它可以给你天下最好吃的东西，最美的衣服，最强的男人的宠幸，天下的一切都是你的。但只有一个很小的条件，你永远也得不到别人真心的爱，就算得到了也会马上失去。你愿意吗？”条件虽然“很小”，但是非常苛刻。爱，是一个人生存的目标和希望，没有爱，世界就像一个没有情感的真空。试想，对一个正常人来说，“永远也得不到别人真心的爱，就算得到了也会马上失去”会是多大的痛苦。倾城为了生存，表示愿意。满神说完“这是一生一世的承诺，答应了就永远不能改变，除非时间逆转，河水倒流，人死复生。倾城记住，你答应了我”就飞走了，此时影片打出中英文片名“无极”和“The Promise”。影片围绕命运和爱情的主题从此全面展开。

影片中多处出现“奴隶”和“主人”的场景，这并非偶然和巧合，而是导演有意安排的一些细节。在现实生活中，谁也不愿意做别人的奴隶，可是，面对“无极”世界中无情的命运，“承诺”或“甘愿”做别人的奴隶或许是别无选择的选择。片头中倾城为了能活下去，只好暂时答应做无欢的奴隶。奴隶昆仑在峡谷一战中，死心塌地保护自己的主人，诚心诚意坚守自己的诺言。主人死了，昆仑为了“有肉吃”，为了生存，答应做大将军光明的奴隶。鬼狼面对种族沦陷，为了生存，做了征服者无欢的奴隶，答应穿上无欢给的袍子，忍辱负重地听其训教：“我现在相信你是个雪国人，而且你是个怕死的雪国人。怕死的人才会当奴隶，穿上它，你就可以活下去。可是你得永远穿着它，如果脱了，你就化成烟，永远消失了。从现在起，你是我的刺客，我让你杀谁就杀谁。”这件袍子寓意着难以改变的命运，一旦接受了命运，就一生一世成为命运的奴隶。最终，鬼狼没能逃脱命运的摆布，面对“盔甲还是袍子”的生死抉择，绝望地放弃袍子，“化成烟，永远消失了”。

通常来看，出尔反尔是一种缺乏道德与真诚的行为。然而，毁诺与欺骗在电影《无极》中似乎成了剧情的主调。剧中对诺言的背叛实质是一种欺骗，但也是一种与命运抗争的方式。影片将现实、命运、理想和爱情交织在一起，假借对诺言的态度和处理方式，展现片中人物为了生存、理想和爱情而不惜与命运殊死抗争的精神。倾城在答应做无欢的奴隶之后，并没有践行自己的诺言，而是用计逃脱。倾城对无欢的欺骗是影片在开头故意埋设的伏笔。影片最后，无欢面对倾城，情绪激动，心中的苦楚和盘托出，“你是这世界上第一个骗我的人，都是因为你，是你让我不再相信世界上的任何人，连我自己在内，你毁了我当一个好人的机会，从那以后，我也再没有得到过爱”。大将军光明利用奴隶昆仑骗取了倾城的爱情，却被部下也力痛哭忏悔、长跪不起所骗，回王宫后成了笼中之鸟。鬼狼是个复杂的人物，先是为了生存背叛了自己的种族，后来虽然自愿放过了同族人昆仑、帮昆仑逃脱而被主人骂为“叛徒”，但最终表现出对昆仑的无情，原因很简单，“我只是想活下去”。审判厅中的长老执掌大权，却丧失公正、言如儿戏：“光明，你以为你们真的自由了吗？把这些罪人都抓起来！”欺骗的高潮出现在影片的结尾部分，无欢缚住了大将军光明、奴隶昆仑和王妃倾城，光明先是用计挣脱绳索，与无欢殊死拼杀。光明用黑袍的带子勒住了无欢，双方在“你放手，我就放刀”和“你放下刀，我就松手”的对峙中互不相让，因为“我们谁也不会相信谁”，最后在光明收紧袍带想勒死无欢时，却被无欢暗中抽刀刺死，“让我们彼此信任一次”成了一句空话。

许多观众抱怨，该片的剧情发展一直处在“承诺”与“毁诺”的胶着状态，让人感到很压抑。也许，这就是残酷无情的现实和充满玄机的命运。然而，也有让人感到欣慰的，那就是奴隶昆仑在诺言面前所做出的种种正义选择。峡谷一战之后，奴隶昆仑背着已死的主人，大将军光明对此不解，“他死了，你还背着他”，而昆仑一句“他是我的主人”，字字千金，让人感动。昆仑冒死在王城救下王妃倾城，逃离途中被无欢逼入绝境。无欢开了个天价，说“只要你肯从悬崖跳下去，我就放了倾城”。昆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你放她走，我就跳下去”。也是短短几个字，舍己救人的高大形象令人感动。无欢说完“我这个人通常不守信用，但今天我愿破例”，昆仑毅然跳下，这一幕让所有观众都感到很突然。大将军光明命令奴隶昆仑杀了倾城，昆仑左右为难，倘若不杀，那是对主人不忠，无法践行甘愿做别人奴隶的诺言，而如果杀，那彻底违背了自己的意愿。倾城说：“我没法改变我的命运，你却可以做你的选择。当你自己知道这一刀要不要砍下来的时候，再来找我。”昆仑双手举刀，却始终没能砍下来。对昆仑来说，这一刀是永远不会砍下来的，否则就不会为了倾城而纵身跳崖。虽然昆仑违抗了主人的命令，没有践行自己的诺言，但在命运面前，为了爱情，做出了正义的选择。

2.超现实的剧情与现实的人生

电影《无极》的中英文片名“无极”与“The Promise”看似毫无关联，实则统一于“命运”和“面对命运的态度”。“无极”既可以看作各种命运交织的大千世界，纷繁芜杂，充满玄机，也可以看作大千世界中的种种命运，残酷无情，难以抗拒。影片中，“The Promise”并非仅仅指倾城对满神的承诺，而是在剧情的不断发展中，通过具体的“承诺”和“毁诺”的表现形式，折射出剧中人物在命运面前的态度。从影片中可以看出，对诺言的背叛，不能简单地等同于道德的缺失，它可能成为一种在残酷的现实中与命运抗争的手段。

该片的剧情一看就是虚构的、超现实的、非逻辑

的，就连陈凯歌也坦言，“我自己看《无极》都觉得不合逻辑”。我们看不出影片讲述的是哪朝哪代，看不明战争的起因，看不出倾城成为王妃的具体过程，更看不尽鲜花盔甲、迷宫王城、鸟笼黑袍的真正寓意。然而，就在《无极》遭受铺天盖地的批评时，陈凯歌自信地放言：“五年之后，你们会读懂我的作品。”这种自信来自于自身的人生经历，来自于对人生的深度理解。说白了，影片《无极》就是在用一种超现实的手法讲述现实的人生。

陈凯歌的少年经历是刻骨铭心的。“文革”中批斗父亲时，就上前推了父亲一把。这一举动是不符合逻辑的，但是又是那个时代真正发生的。影片中，鬼狼面对种族遭受杀戮，无能为力，最终归顺无欢，成了雪国的叛徒。从鬼狼身上，或多或少可以看到少年陈凯歌的影子。两者都是为了生存，放弃了对父亲和祖国的挚爱，成了别人的奴隶。《少年凯歌》写道：“我只有十四岁，但是，在十四岁时，我已经学会了背叛自己的父亲，这是怎么回事？当一个孩子当众把自己和父亲一点一点撕碎时，听到的依然是笑声，这是一群什么样的人呢？我加入了人群，却失去了父亲。那个人群果然信任我吗？——父亲在第二天早上就被带走了。”其中的痛楚可想而知。可以说，《无极》讲述的是史诗般的故事，折射的却是真正的人生。

陈凯歌承认，“《无极》从根本上来讲是荒诞剧，用悲喜剧的方式去表达人生的真正状态”。影片中，我们可以看到所有人物的懦弱，虽然都渴望与命运进行抗争，但都是失败者。谢霆锋在演这个角色的时候说：“这是一部把真的人撕开来让大家看的电影。从根本上来讲，它是一部跟命运有对抗关系的、直见人心的作品。比如对无欢这个人，会不会因为一个馒头造成他一生的悲剧，我认为是非常真实的。所有的人身上都有你的一部分，只是愿意或不愿意承认的问题。”在导演无欢与倾城之间的怨恨情仇时，陈凯歌纵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预言，寥寥几年之后，现实生活中谢霆锋与张柏芝之间也会出现各种恩恩怨怨。这绝不是陈凯歌希望观众从《无极》中就能看懂和预知的，但至少是“无极”世界中难以抗拒的命运安排。“海誓山盟”也罢，“背信弃义”也罢，只能说，一切尽在“无极”中。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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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项目：本文得到上海工程技术大学科研项目“跨文化视角下的翻译研究”（编号为A-3500-11-10）、上海工程技术大学教改项目“基础英语课程建设”（编号为A-2300-12-0302）和上海工程技术大学教育科学研究项目“卓越工程师大学英语教学模式研究和优化方案”（编号为y201221001）的资助，在此谨表感谢

作 者：谷青松，硕士，上海工程技术大学基础教学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方向为翻译理论与实践；刘晓民，硕士，上海工程技术大学基础教学学院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翻译学、英美文学和英语教学法。

编 辑：水涓 E-mail：shuijuanby@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