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昆
【摘要】挪威著名戏剧家易卜生于1879年在罗马与阿马尔菲(意大利名镇)写成的《玩偶之家》不禁震惊了整个欧洲,而且对五四时期的华语文坛也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本文将通过对剧中娜拉的命运解读,探究这部戏剧所体现的女性的悲剧命运。
【关键词】娜拉;命运解读
一、娜拉初印象
初涉剧本,剧作家为我们展现了一幅幸福之家的温暖场景,女主人公娜拉美貌动人、善良真诚、无忧无虑,男主公海尔茂在一家银行供职,不久即将升职加薪,忠于职守,从不寻花问柳,对妻子温存体贴,具有艺术修养。海尔茂非常爱他的妻子,称她为“小鸟儿”、“泥娃娃”、“小松鼠”、“不懂事的小孩”。结婚八年,作为一个已经拥有三个孩子的母亲,娜拉还能博得丈夫如此的青睐,这样一个温柔与情调依存的家庭可以说是幸福的,甚至是令人嫉妒的。
生活在幸福中的娜拉给读者的第一印象是快乐的、甜蜜的,并没有引起读者的同情,不少读者甚至对娜拉心生厌恶。反而对于忍受她无知、小孩子脾气、乱花钱等种种缺点和生活谨慎、从不借钱的丈夫产生赞赏和同情。
情节一,娜拉想提议丈夫预支薪水从而可以多花点钱时的人物对话。海尔茂:“可是整整三个月才到我领薪水的日子”,娜拉:“那没关系,咱们可以先借点钱花花”。娜拉是无知的,不懂什么叫“社会”、“债主”、“花柳病”,不懂法律,对丈夫升职的理解也仅限于钱会变多和丈夫能管很多人,很有面子。
情节二,面对自己的女性好友林丹太太丧夫无子的生活不幸,娜拉却侃侃而谈自己的幸福生活,丈夫升迁,孩子可爱,生活宽裕,连自己筹钱为丈夫看病在读者看来也多少有炫耀的成分。
情节三,对待家中常客。医生阮克一直喜欢娜拉,娜拉不可能不知道,她的态度是残忍的,无情的。林丹太太对娜拉和医生之间关系的怀疑不是毫无根据的。剧中娜拉炫耀“我拿得稳,要是我向他(医生)借钱”,娜拉在自己家中用丝袜与医生阮克调情,在面对阮克的表白,娜拉的态度“慎重安详”,说“你不应该告诉我,实在用不着”,“你怎么这么没分寸?咱们一向处得很合适”,娜拉不过是喜欢跟阮克说话作伴,听他聊天“怪有意思的”。
情节四,娜拉的无聊想象,“除了借,我还有好些办法,也许从一个爱我的男人手里弄来。要是一个女人长得像我这么漂亮”。
二、娜拉形象的转变
但是如果仔细的追溯《玩偶之家》草稿与定稿之间的变化轨迹,不难发现娜拉完成了从女人到人的根本转变。为阻止海尔茂看信,娜拉用舞蹈竭力分散他的注意力,在草稿中娜拉跳的是披肩舞:尊贵的帕夏与女奴的关系正是海尔茂与娜拉关系的对比。而在定稿中,娜拉跳的是极具个性的塔兰台舞:娜拉第一次,至少是表面上不再听从海尔茂命令。此舞蹈并未强化男女等级关系,是娜拉心中恐惧的形象体现。易卜生在定稿中:第一,取消了娜拉歇斯底里的所谓女性特质。第二,把娜拉孩子气行为、谦逊附上理性的目的和人的自我意识。第三,娜拉的思想和理想与其说是属于女人的,不如说是属于人的。这种道德心本质上说和男人的没有什么区别。以下举例说明。
面对死亡——娜拉和医生阮克。当娜拉和阮克谈论实验和舞会的时候,不明真相的海尔茂极不耐烦地等待着阮克的离开,娜拉和阮克却根本没有注意到海尔茂在讲什么,他俩正沉浸在对人类死亡的共同幻想中。易卜生把阮克写成娜拉“最紧密的朋友”,他们对死亡的看法被描述为人特有的看法。
面对爱情——娜拉和医生阮克。阮克向娜拉表达爱意时重复了娜拉的话“肯为你牺牲自己的性命”,这证实了娜拉的爱情观不仅仅是女人的想法,严格说来,这是人的理想。对他俩来说,人类道德心共同的、最宝贵的一面是理想的爱。
面对理性——娜拉和海尔茂双方的虚伪。娜拉时不时惊奇的睁大眼睛,一副傻乎乎的模样,但这都是她故意装出来以隐瞒真相、讨好海尔茂的。当家庭面临困难,她一方面没有能力,一方面又竭尽所能,拿自己的生活费贴补家用,自己偷偷做工,善意隐瞒,为丈夫的病情和面子着想。当娜拉想离家出走以免毒害孩子们时,海尔茂想娜拉保证,无论发生什么事,他“有足够的胆量挑起那副担子”,娜拉因此决定尽一切努力不让丈夫做出自我牺牲,娜拉开始行动了,她不再歇斯底里,而是想出一个理智的处理办法:还清欠款,收回伪造的借条。柏拉图认为如果女人像男人一样受训,而且不需要生育、持家的话,也会拥有和男人不相上下的理性思考能力。[2]
面对自杀——娜拉和柯洛克斯泰。娜拉在他威胁下想自杀时,是基于人的,而不是女人的绝望,剧中并没有过多表现娜拉作为女性身上那些所谓的歇斯底里的女性气质,易卜生用很长的一段对话表现了娜拉和柯洛克斯泰之间相似的,甚至是相同的绝望心情:
柯洛克斯泰:万一你把心一横,想做点傻事情——
娜拉:那又怎样?
柯洛克斯泰:万一你想丢下丈夫和女儿——
娜拉:那又怎样?
柯洛克斯泰:再不然万一你想做点儿——比这更糟的事情——
娜拉:你怎么知道我想做什么?
柯洛克斯泰:万一你有那种傻念头,赶紧把它收起来。
娜拉:你怎么知道我心里想什么?
柯洛克斯泰:咱们这种人第一步差不多都是这么想。当初我也那么想过,只是没胆量做出来。
娜拉:(声音低压)我也没胆量。[3]
娜拉在家是父亲的“玩偶女儿”,结婚后,从父亲手里转移到丈夫手中,变成丈夫的“玩偶妻子”,娜拉自己无奈的评价自己“我现在这么没出息……说不上快活,不过说说笑笑凑个热闹罢了……”娜拉非常了解海尔茂的唯我独尊的男权意识,千方百计的隐瞒她借钱为他看病,施与其恩惠的真相,她也知道海尔茂的自私自利,只是不恰当的认为这仅仅是表面现象,无知的以为海尔茂是爱她的,也会因为爱她而愿意牺牲职业和名誉。
娜拉虽然无知,但这并不完全是她自身的原因,深层原因还应归结为资产阶级家庭制度、男权制社会,女性处于受压迫的地位,几乎被剥夺了所有身为人的权利,被禁闭在家里,在黑暗中摸索,因而深受双重压迫。中产阶级妇女的地位尤其可悲,他们被当做男性财产关在家里,在社会上根本找不到自己的主体地位,处在男权中心文化的边缘地位,仅仅作为符号的妇女,是社会和男性的附属物。女人不过是男人的一面镜子,而且只能是展现男人最优秀,最值得炫耀的一面。男人的匹克梅梁动机尽显其中。更甚者,海尔茂不仅要把娜拉变成自己的创造物,而且还要把娜拉变成自己的私有财产。
娜拉的悲剧在这里不是由于父母干涉婚姻的自由选择上、不是由于封建门第观念造成的婚后不和谐、不是由于法律和习俗要求妻子必须忠贞而丈夫可以寻花问柳(海尔茂是一个对家庭具有责任心、爱护妻子和孩子,甚至是“纵容”妻子的好丈夫),不是男女面临的性别斗争、也不仅仅是资产阶级社会法律针对两性的公正性(柯洛克斯泰是律师,懂法,可是出于自私自利而明知故犯伪造签名,然而娜拉是一个不懂法的普通妇女,是为了拯救自己垂危的丈夫,但是法律是不管这些区别的),这部剧本身以艺术的方式表现了作者的态度:导致女性悲剧命运的情况很复杂。
【参考文献】
[1][挪]易卜生著, 潘家洵译.易卜生戏剧集(第2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6.
[2][挪]乔斯坦·贾德著,萧宝森译.苏菲的世界[M].北京:作家出版社,1999:93.
[3]柏棣主编.西方女性主义文学理论[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7:155~1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