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巴马的“软身段”

刁大明

“我们将根据其行动而不是言辞对朝鲜做出判断，并期待看到朝鲜采取相应措施，表明自己做好信守其承诺和义务的准备。”6月16日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发言人发表声明，承认美国正尝试打破与朝鲜的沟通僵局。次日，八国峰会的余辉洒向英伦，奥巴马临时取消了与日本首相安倍的会晤计划，但仍旧保留了与普京等其他领导人的安排。而就在10天之前，世界瞩目的“习奥会”在加州安纳伯格庄园上演，“不打领带”的两国领导人用两天的时间坐下来进行了历史性的深度交流，叩开了中美新型大国关系的大门。而今奥巴马第二任期启航不足半年，其亚太政策似乎就呈现出较之第一任期的明显柔化。这么一个软身段的奥巴马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宏观而言，如今的软身段俨然是巧实力的2.0版。在后金融危机时代，美国经济复苏缓慢，联邦赤字无望短期消弭，严重限制了其在国际舞台上的行动力。正如国务卿约翰·克里在提名听证时的表态，“外交政策即经济政策”，即美国旨在通过“亚太再平衡”搭上东亚经济发展的快车，维持其经济全球领导力。因而，奥巴马政府致力于构建一个由其主导的维持亚太繁荣的平衡，任何打破平衡者都将被美国重点锁定。从这个逻辑出发，和平发展、引领亚太经济的中国无法回避，美国不如转而尝试携手合作、竞合相处；安倍鼓噪下的日本蠢蠢欲动，美国自然要更为主动地调节冷热，在保证盟友安全利益之外不时给些敲打；而在各国利益交错的朝鲜半岛问题上，美国则选择了固守底线、积极对话的柔中带钢，即便最终毫无成果，奥巴马也可归咎于朝方的言而无信。如此解构之后，奥巴马政府在亚太外交布局上的进退取舍也算得上是自如有度。

微观来讲，奥巴马在外交议程上选择“不折腾”可能也受制于国内政治压力。事实上，自“弱势连任”以来，还未来得及推动政策议程，奥氏马上就陷入了重重丑闻之中。先是控枪法案、移民改革法案以及同性婚姻议题在国会共和党人的阻挠下寸步难行；后有2012年班加西使馆遇袭事件、司法部长授意秘查美联社记者通话记录、美国国税局在竞选中被政治工具化等一系列丑闻在四五月间接踵而至；进入6月，一出“棱镜门”又引发了世界各国的无尽诘问与忧虑，连奥氏取消与安倍峰会见面也被解释为要急于向各国领导人说明“棱镜”事件。简言之，奥巴马也防不胜防地被加上了“第二任期魔咒”。与前任相比，奥氏所面对的小问题丝毫不轻松，且随时存在发酵为重大失误的可能性。逃过连任一劫的奥巴马，不得不在“魔咒”之下应付着美国所面对的内外挑战，捍卫自身的政治遗产。

读出了“魔咒”，我们似乎更能看清为何美国对“棱镜门”如此紧张。奥巴马治下的美国从“反恐”转向“反衰落”的努力从未停歇，在经济刺激、全民医改、亚太战略调整外，奥氏还悄然推进了所谓“政府信息公开”计划，其上台之初就在白宫网站上辟出了data.gov作为政府信息数据共享的网络平台。这无疑是助力美国奔向“大数据时代”的一步妙棋，要知道无论页岩气的批量开采还是3D打印技术的广泛应用都直接依賴于“大数据”的关键支持。即便深陷丑闻，奥巴马还不忘在5月9日颁布名为《实现政府信息公开化与机器可读取化》的总统行政令，誓将数据的公开与共享进行到底，以期“赢在未来”。从这个意义出发，“棱镜门”可谓是对奥氏的数据遗产当头一棒，不但令雄心勃勃的数据计划蒙羞，还可能累及美国的社会生产力与科技创新力，蚕食永续美国国际领导力的希望。无论如何，作为新兴国家代表的中国，在经贸合作、区域安全、全球事务层次上关切中美关系之余，也需同步准备好“大数据”这一通向未来的新一轮中美战略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