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萨克·牛顿

韩克秀

一提起艾萨克·牛顿，人们在脑海中便会勾勒出一个高大伟岸的科学家、数学家、哲学家的形象。的确，艾萨克·牛顿爵士提出了震惊世界物理学界的“万有引力定律”和“牛顿力学三定律”，为人类的进步做出了巨大贡献，因此被纳入英国皇家学会。不仅如此，他的数学造诣和哲学造诣同样惊人，数学方面的突出作为是发明了微积分，其著作《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独到而详细地阐述了自然哲学。然而，谁能料想，这样一位科学巨匠居然在英国17世纪的货币改革当中发挥了“不可磨灭”（英国财政大臣蒙塔古语）的作用，竟是一个恪尽职守的造币厂厂长！

一币制改革的背景

至牛顿所在的17世纪之时，英国铸造货币的历史已逾13个世纪之久。铸币技术是由国王爱德华一世从俄国引进的，金属首先经过依靠马力转动的切割机的切割，然后再完全借助工匠的眼睛和双手将其打造成圆形银币并印上图案，这种银币称为“打制”银币。这种打制银币必然存在缺陷，比如银币形状不规整、相同币值的银币其实际重量却不相等等。其实，打制银币最致命的缺陷在于容易被损毁和伪造。由于银币表面中间标有币值，而四周并没有特殊的记号，因此如果有人偷偷将银

币剪掉一圈之后再脱手，虽然银币实际已经不足值，但却无人觉察且毫不影响其流通。不仅如此，由于打制银币的技术比较原始，印在银币上的图案非常容易模仿，不法分子将银币中间剪掉，改用其它金属充当，因此市场上的伪币无处不在。

这种成本低而获利高的行当令人们趋之若鹜，久而久之，市场上的不足值货币越来越多。一方面，商店无法信任顾客的银币，因而便通过称重，按照银币的实际价值出售货物或者直接提高物价；另一方面，工人和农民辛苦所得的工资却尽是些假的锡币和剪得难以辨认的先令，无法购买足够的生活必需品。至1695年秋天，英国已经失去了衡量货物价值的标准，1先令等于4便士、6便士还是10便士都是碰巧之事（注：标准的1先令应该等于10便士）。

英国的币制信用被完全破坏，市场一片混乱，人们进行交易时纷争不断。每天都在发生暴乱，严重影响英国财政和社会的稳定。

起初，政府设置了一系列严厉的惩罚措施，例如损毁银币者和造伪币者都被处以绞刑或炮烙之刑。然而，人们追逐财富的狂热压倒了畏怯之心，犯罪行为愈演愈烈。英国政府中的一批有志之士，尤其是财政大臣查尔斯·蒙塔古和行政官员萨默斯，他们意识到绞刑不能解决问题，要恢复币制必须要大刀阔斧地进行一场币制改革——重铸货币。

蒙塔古与牛顿曾同在剑桥念书，他们经别人引荐相识并成为至交。蒙塔古非常钦佩牛顿的科研能力，而他也深信一贯执着于科学研究的牛顿身上同时蕴含着其它非凡的能力。后来，蒙塔古投身政界，他像一颗冉冉升起的政治明星那样一路攀升，直至登峰造极——成为了英国政府首席财政大臣；作为挚友的牛顿在此期间则一直“蜗居”剑桥，终日沉迷于学术研究。蒙塔古走马上任不久便出现了货币危机，虽然他力排众议主持起草了《重铸货币法案》，然而实施起来却困难重重，首先就是缺少人才。于是，1696年他在起草了法案的草拟计划之后，将牛顿从剑桥请到伦敦，并敦促议会任命其为造币厂厂长，这也是牛顿的另一个辉煌成就的开端。

恪尽职守的造币厂厂长

伦敦塔从13世纪开始就一直就是全英国唯一的造币场所，1279年国王爱德华一世在此设立造币厂，并任命了一名总监和一名造币厂厂长进行管理。这两个职位都是坐享高薪的闲职，其实每日的具体事务都是由一名审计长负责。在正式重铸货币开始之前，蒙塔古就在伦敦塔重新设立了新的铸币机器，其铸造的货币边缘都有特殊花纹，不容易被仿造，而且剪掉就看不清币值。然而，造币厂的行政部门依然未变。所以，在牛顿到达造币厂之前，当时的总监托马斯·尼尔几乎从不出现在伦敦塔，一切事务都委顿不堪。

到达造币厂的第一个早晨，牛顿举行宣誓，誓词包含如下几句：

你将宣誓你不向任何个人和团体，直接或间接地泄露或公布，关于圆形钱币以及制作钱币边缘文字、花纹的任何发明。你若承诺，愿上帝保佑你。

牛顿结束这些仪式后就开始认真观察他周围的环境，研究钱币制作过程的每个细节。为了熟悉环境，在开始几个星期，他从每天清晨4点钟在压制机启动之时就已经赶到厂房，夜班开工前赶回来监督，甚至有一阵子他居然住在厂房旁边的宿舍里。皇天不负有心人，经过多日的奔走操劳，牛顿终于熟悉了造币厂运转的一切情形，于是他开始雷厉风行地工作。

首先，他对造币厂进行了一系列的科学改革，大大提高了造币厂的效率问题。艾萨克·牛顿爵士经过仔细观察分析后，制定了工作系统的时间——动作分析表，他发现如果压制机的重锤与硬币工人的动作相互配合恰当，一个工人可以每分钟做50～55次入料和取出。他以此评定工人的勤惰，提高了工人生产积极性，进而大大提升了生产效率。为了减轻伦敦塔铸造钱币工作的负荷，牛顿在全国不同地区设立了规模较小的分厂，分别设置在布里斯托尔、约克、埃克塞特、诺维奇和切斯特，虽然由于这些分厂没有像牛顿这样的厂长，并没有达到预期产量，但还是为伦敦造币厂减少了些许压力。在牛顿的督查下，造币产量突飞猛进，一些造币的老职员认为在一周之内铸造1.5万英镑的银币已经是天方夜谭，而精力充沛的财政大臣和造币厂厂长居然计划每周铸造货币总额达到3～4万英镑，并且变成了现实。

其次，他开始争取权力，将厂长的虚职变为实职。之前牛顿作为科学大师，对行政事务一窍不通，然而成为造币厂厂长之后却变得熟谙此道起来。他先将老旧的法令规章和政府文案找出来，研究造币厂内部的职权划分，只要是属于厂长职责的，他都不会放过。此外，他还撰写文章详细解释造币厂的功能、组织以及厂长的职责，并递交给财政部。由于牛顿这个厂长的高效率，财政部批准了扩大其职权的要求，使这个长期以来被视为闲职的岗位有了真实意义。

第三，牛顿严厉打击重铸货币过程中的不法行为。重铸货币的第一步就是政府回收市面上被损毁的旧银币并进行称重，之后国库按照其实际价值返还给人们一张期票，人们到指定日期按此取回新币。一些徇私舞弊的出纳员企图中饱私囊，向国库虚报回收银币的总价值，而牛顿非常熟悉银币的重量换算，于是成功识破了他们的诡计。上文提到，旧银币的两个大缺陷就是容易被损毁和伪造。重新铸造的银币由于边角有特殊花纹，如果剪掉边角便不能识别币值，因此重铸货币阻挡了剪钱者的步伐；然而伪造钱币的行为却并未终止，他们依然躲在黑暗狭窄的角落里忙碌着，这导致国库回收的银币中假币的掺杂量竟然高达54%。于是牛顿下决心追查专门制造假钱的不法商人，他动员财政部拨出一笔费用专门用于执行此项任务，为他提供了资金支持。此外，牛顿将搜寻造假罪犯作为个人责任，不惜采取化装和布下眼线的方式出没于最污浊的酒店、娼妓馆、贫民区。其中现存的一项记载报销了120英镑的账目，用途是“租用马车、在小酒馆、监狱以及其他地方缉捕剪钱犯和造伪币者”。牛顿的上述举措取得了卓有成效的成绩，使得大贼小盗无一幸免，全部进了监狱，为重铸货币的成功奠定了基础。

在英国上下齐心协力的努力下，两年之后即1698年货币改革圆满成功，货币信用恢复，国库充盈，社会稳定，其中身为伦敦造币厂厂长的艾萨克·牛顿爵士功不可没。诚然，艾萨克·牛顿爵士在科学上取得的傲人成就永远令世人高山仰止，而这位科学家离开学术殿堂进入世俗领域之后，作为恪尽职守的造币厂厂长依然赢得了人们的高度赞誉，这也使得人们更加崇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