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神魔小说《西游记》人物形象的道德内涵

2013-04-29 00:44张先云
青年文学家 2013年7期
关键词:西游记

摘要:神魔小说是中国古典小说的一种,又称神怪小说。它在明清两代的小说史上有着独特的历史地位。神魔小说中的神、魔二元对立形象,不仅是小说情节发展的主要线索和推动力量,而且是作家反映现实,表达其社会理想、道德理想的主要手法。在“神魔小说”中,神、魔形象是具有一定的道德内涵的。主要表现在:神仙是封建正义的维护者,妖魔则是封建正统秩序的破坏者,是“邪恶”的象征。“神魔小说”中的神、魔对立也是人心性结构中“善”与“恶”的对立;神、魔斗争乃是人心“去欲就善”艰难过程的象征性写照。而这些在神魔小说《西游记》中是有体现得淋漓尽致。

关键词:神魔小说;《西游记》;道德内涵

作者简介:张先云,男(1987-),青海西宁人,青海师范大学人文学院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古代文学明清小说研究。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3)-7-0-02

在“神魔小说”中,虽然“神仙”与“妖魔”的本领是很相似的,但是在道德上他们却是完全对立的。“神仙”具有世俗社会道德标准中的各种美德,是“正义”的象征、世俗道德的完美体现者;而“妖魔”代表了世俗道德中种种“邪恶”的因素,并最终因此受到惩罚。小说的“神胜魔败”结局也因此有了一种道德寓意。神魔的道德对立主要表现在以下两个方面。

一、神仙是封建正义的维护者,妖魔则是封建正统秩序的破坏者,是“邪恶”的象征

“神魔小说”中,神仙常被描写成忠君抚国、维护封建秩序的“英雄”。《西游记》中的孙悟空给我们留下的印象是最深的,尤其他的无拘无束、藐视权威的反叛性格,让我们记忆犹新。从文学形象看,小说前七回作为“反叛者”的孙悟空显然个性更鲜明,形象更为生动。但小说作者心目中的孙悟空,并非是“反叛者”形象,而是一个弃“恶”从“善”,皈依正道,并在实际行动中竭力维护封建正统的一个形象。因此,《西游记》第七回以后,孙悟空的性格有了一个巨大的变化。他对天上的等级森严的神佛世界开始接受和服从。虽然西去的路上充满挫折,他自己也屡受师父不公正待遇,他却义无反顾地去完成神佛们交给他的任务。其实,“取经”的发起人和组织者虽为天上神佛,但其目的却是要为尘世封建王朝整肃道德,建立统治秩序。其现实意义,就如如来讲述“取经”理由时所言,乃是要助孔氏之“仁义礼智之教”,改变“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局面。也正因如此,“取经”既符合神佛“救济众生”意愿,又能“普谕世人为善”,从而具有保人间帝王“江山永固”之意。于是,“人道”与“神道”取得了一致,而孙悟空等人也自然成为忠君扶国的英雄了。也正因为有了这层涵义,我们就不难理解为什么“西天”路上的孙悟空一反其藐视权威的性格,大行佐国扶命之举,竭力维护现存统治秩序。他击杀的妖魔中,许多就是乱政欺君的“反叛者”。他在乌鸡国,为国王铲除妖魔,为国王恢复权力,重建封建统治秩序,并以此为功。即使对那些胡作非为的君王,他也采取“除了邪,治了国,劝正君王”的态度。例如对灭法国、车迟国昏庸无能的国君,也是好言相劝,尊崇有加,自觉维护君臣之道。显然,这时候的孙悟空形象与前面以“齐天大圣”自居,藐视权威的“反叛者”形象已相去甚远。从文学的角度看,这时的孙悟空已丧失旧日风采和吸引力,个性逐渐消退了。但从另一方面看,这个改过自新,以忠诚抚国为己任,自觉维护封建秩序的孙悟空,才是作者心目中真正的“英雄”。也只有这样的“英雄”才符合封建世俗社会的道德标准。

“神魔小说”还塑造了一大批作为神仙对立面,代表社会邪恶势力的妖魔。“神魔小说”中的“魔”,实为“妖魔”合成。他们在小说中也具有非凡的能力和本领。他们也可以上天入地,日行千里,呼风唤雨,隐身变形,因而能够与神仙长期抗衡,演出一幕幕惊心动魄的神魔斗法故事。“妖魔”不仅在能力上与“神仙”相似,而且常常与“神仙”存在一定的关系。《西游记》遍布“西天”路上的妖魔中,有许多就直接来自天庭神佛门下,或由神佛变化易形面来,以考验“取经人”的意志。因此,“神魔小说”中的神与佛间存在着一种复杂关系,既对立,又相通,还常常互相转化角色。这种设计使小说人物关系更为复杂和微妙,使情节增添了曲折性和趣味性。同时,也是对中国古代神、妖辩证关系认识的一种继承。“神魔小说”中的妖魔们还常常违反君臣之道,犯上作乱,破坏纲常,在封建伦理观念中,此乃大逆不道。《西游记》中,由于“取经”直接关系着世俗教化,关系着封建政权的稳定,所以它受到天上神佛和地上明君圣主的一致支持和关怀。因此,破坏“取经”,就是以下犯上,藐视君威。正是这样,对“取经”的态度,就成为小说“神”与“魔”的分野、“正”与“邪”的标准。同时,小说中许多妖魔还自恃神功,欺君犯上,权倾朝野,甚至篡权自立。比如车迟国的虎力大仙,比丘国的国丈,乌鸡国的青狮等,皆不守君臣之道,侵犯君威,以下犯上。他们的行为和下场,表现出作者对君臣之道等世俗道德观念的强调和认同。“神魔小说”所描写的“妖魔”除了违反封建纲常,触犯正统外,另外一个重大的特征就是“害民自利”,滥施暴力,与神仙的仁慈、利民助民行为形成鲜明对比。这点也常常成为神、魔斗争的重要的原因。具体地说,“神魔小说”中的妖魔大多天性残忍,以杀人伤生来满足自己的私欲。《西游记》中的众多妖魔大多是为害一方,扰乱当地百姓的恶人,并且他们大都以食人为乐。如第二十八回中的黄袍怪就在天宫中吞噬宫女;第四十七回中的金鱼精每年要陈家村村民以童男童女为祭品;比丘国妖魔所化的国丈为获取药引,要取一千一百一十一个小儿心肝。这些都是“妖魔”残暴天性及害命行径的描写。

从上面的分析我们可以看到,“神魔小说”中的“妖魔”大都以违反封建纲常伦理和害民自利为基本特征,从而与“神仙”形象形成鲜明对照。这种叛明“神”与“魔”的方法,显然是以世俗封建道德为基本标准的。因此,小说中的“神”与“魔”,常常是同出一源,能力本领相似,但却处于封建正统道德观念中的两极,从而使神仙们成为“正义”的代表,妖魔们成为“邪恶”的象征。其实,“正”与“邪”,“善”与“恶”从来不是抽象的,而是以一定时代、一定阶级属性的标准为依据的。“神魔小说”中的这种标准只有一条,就是中国封建社会以统治阶级思想为主体的世俗正统道德观念。

二、“神魔小说”中的神、魔对立也是人心性结构中“善”与“恶”的对立;神、魔斗争乃是人心“去欲就善”艰难过程的象征性写照

“正义”与“邪恶”的对立,还不是神、魔形象的全部内涵。中国文化在研究和评判“善”与“恶”时,不仅注重其外在行为,更关注其内部的“善”、“恶”之因,即导致其行为差异的根源。所以,中国传统道德不仅包括对人言行的规范,还包括对人“心性”的特殊要求,即要求人达到内外皆善的道德标准。

作为中国传统文化代表的儒道两家,皆十分重视“心”的作用,强调人的“内”善,认为只有内心至“善”才能最终达到行为之“善”。孟子把人的恻隐之心、羞恶之心、辞让之心、是非之心为儒家道德准则“任义礼智”之“四端”。从中,我们可以看出,中国文化是十分看重人的道德动机的,常常以人“心性”的善恶来评判人行为的善恶,认为“善行”由“善因”而生。这种道德观对“神魔小说”作家的创作意识也有影响。这种影响就是:“神仙”与“妖魔”所代表的“正义”与“邪恶”,不仅指人行为中的“善”与“恶”,而且指人内心中的“善因”与“恶因”。换句话说,“神”与“魔”也是人类心性结构中对立的善、恶两极的象征和文学形象。正是由于心性上善、恶对立,才导致了神、魔行为的差异和对立,才使双方成为封建世俗道德的维护者和破坏者。因此,神与魔的对立和斗争又象征了人性中“善”战胜“恶”,即“去欲就真”的道德倾向和艰难过程。在小说《西游记》当中,由于孙悟空实为“人心”之象征,因此小说中有关他的故事自然寓含着修心去欲之意。

小说在讲述孙悟空不复管辖、藐视权威的任性妄作行为后,开始描写这个人物性格的变化,寓含着去欲归真之意。小说将抑制孙悟空行为的“紧箍咒”定名为“定心真言”;将孙悟空受神佛降服,加入取经行列称为“心猿归正”,或直称之为“修心”。为了强化孙悟空作为去“欲”就“善”象征的意义,作者还一再让他本人来宣传去欲修心,“明心见性”之理。如小说第八十五回,孙悟空又告诉师父:“心净孤明独照,心存万境皆清,差错些儿成惰懈,千年万载不成功”,直接指明取经的成败在于内心的修炼,在于是否能去欲还清虚之本。

这些都表明,孙悟空乃是作者用来说明去欲归真,明心见性之理的文学形象,是弃“恶”就“善”的象征。除了主人公孙悟空外,《西游记》另外几个主要人物也是谪降天仙,也是受欲望之害而失去仙职。如猪八戒,原为天宫天蓬元帅,因心发淫意,调戏仙女而受罚,投胎猪腹;白龙马因不孝而谪;沙僧在天庭打碎圣盏,唐僧轻慢轻教,不听说法,这些皆是心性不净,欲望藏身的表现。从这儿看,《西游记》作者在解释人的行为过失时,皆追溯至心性之“欲”。因此,只有去除欲念,才能获得内善,重归天界。“西天取经”象征的正是一个修心去欲的过程。

参考文献:

1、吴承恩 著;黄肃秋注释;李洪甫校订《西游记》 人民文学出版社 2010年10月第3版

2、朱一玄 编;《西游记》资料汇编;南开大学出版社 2002年 02 月

3、席光伟 《西游记里的妖精们》,知音出版社,2011年8月第一版

4、石昌渝 著 《中国小说源流论》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1993年

5、《西游记研究》,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984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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