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珂
随着《闯关东前传》的热播,“金牌编剧”高满堂个人的创作过程又一次成为大家关注的热点。
一次在漠河金矿采风,矿址不远处有一块很大的墓地。高满堂经打听得知,那里埋的都是过去山东来这里淘金的人。他发现,那上万个坟全朝着一个方向,大家用指南针测出,那个方向是山东的方向,是淘金人老家的方向。他为之动容。
采风是高满堂编剧过程的一大乐趣,他曾经说过:“你不知道什么时候,故事‘啪就飞过来了,是你的不是你的,都朝你飞。”
高满堂从2005年开始为创作《闯关东》系列搜集素材,一共走了约1.7万公里,第一部7000公里,第二部4000公里,第三部6000公里,每出去一次就是两三个月。东北三省、内蒙古、山东、济南、龙口,以及漠河与黑河的深山老林、胭脂沟、金矿、煤窑都有他的足迹。
采访了五六百人。“2005年我采访了一批90多岁的老人,到《闯关东》第二部的时候,他们很多都不在人世了,2008年我再去,采访80多岁的老人,他们现在也大多不在人世了。”他见过因为金矿塌方而砸掉了胳膊的老人,也见过被冻掉一只耳朵的老人,他们都是淘金者。
遗憾的是,他发现,2000万人闯关东的历史,却没有被史学家记录多少,因为这个行列里没有出现大官或者显贵,这是一场平民、草根运动。他说他是怀着抢救这段历史的心情写《闯关东》的,8年写了三部曲。
高满堂说自己是离开了东北很难写作的一个人,东北情结是他一生的烙印。“因为我家在那里,我的祖先世世代代闯关东都在那里,它实际上形成了我在创作上的一个气场,我也以关东作为创作基地,我写东北题材特别舒展、特别过瘾、特别自由、特别奔放。”值得一提的是,在他的作品中,《北风那个吹》与《雪花那个飘》,人们看到的是他的浪漫情怀,尽管其它大部分作品都需要前期采访,这两部作品中的情景完全是他在当知青与读大学时的个人真实感受。
他从小在大杂院里长大,大杂院的生活给了他无比美好的生活记忆。他喜欢和社会最底层,最平凡的人做交流,把他们的故事写进剧本里,老百姓一看就知道,这就是自己身边的事。他的许多作品都是在关注普通老百姓的生活。
如何能够让故事既反映客观事实,又有意思、有情怀、有境界,高满堂在接受本刊专访时,表达了他进行主旋律作品创作的态度。
《时尚北京》:《闯关东》系列是几十年乃至百年前的历史,经由现代人的手创作出来,会带有这个时代的痕迹吗?
高满堂:我做《闯关东》系列首先想的是两方面:一是要尊重伟大的历史,二是要面对今天的观众。我想对于任何一种抒发与表达,如果你只在热衷于这段历史,但和今天的观众没有沟通,没有引起共鸣,那么你的叙述是失败的。这里有一个表达与抵达的关系。我们在表达的过程中抵达了哪里?我们抵达的应该是当今观众的心里,抵达当代的精神。
《闯关东》系列一直是求变求新,三部曲用不同的特色,这其中的沟通是非常必要的。让作品具有史料价值,同时又有相当艺术与创新的表达,这两点都很重要。
我认为当代需要闯关东的精神。其实当年“闯关东”,人们也是为了一个梦想去闯,要生活得好一点,富裕一点,这种精神激励着他们,战胜很多苦难和波折。如今中国人的梦想仍然在延续着,无论是在国内的奋斗,还是中国在国际形象上的强大,都是每个中国人正努力做的事情。《闯关东》在很大程度上跟当今社会是有机结合在一起的。
《时尚北京》:如何才能把握好让作品故事性很强,还很有趣,又有时代精神呢?
高满堂:其实,电视剧写作要解决两个大问题:一是作家是否有才华,这需要看他的情趣,如果电视剧中很少有情趣,就会觉得很累,会感到沉重;二是电视剧最后的归属是情怀与境界,我觉得这是最难的,我一生也在苦苦地追求。我觉得我的作品一定要有情怀与境界,我也在通过不断地写作去修炼自己。
主旋律和市场化并不对立,好的主旋律作品一样有市场。主旋律作品容易僵化,容易教条,容易空洞,所以一定要结合市场因素,一定要有市场的配合。只有老百姓喜欢看,主旋律才有意义。
《时尚北京》:尊重历史与您个人的想象力如何平衡?
高满堂:一个作家要写作一定要飞起来,当你进入情节和情境的时候必须飞起来,而飞起来的条件是你必须有一个踩点或者出发点。我觉得这个出发点就是生活的积累,你积累得越厚,越丰富,你振翅飞翔在空中持续的时间越长。很多人写纪实会越写越累,是因为他的思想、他的艺术没飞起来,写得累也说明人物关系、人物命运、情节设置、归宿感等在最初阶段没想清楚,我永远会做一个10万字的大纲再接着去创作。
我觉得写作的过程,尤其是创作,不是你穿了件大棉袄,越走越沉,而是应该有一边走一边把一件件衣服扔在路上的感觉。我准备出10万字大纲,并且反复修改大纲之后,再开始写作,这时,我就像走在春光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