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之水何处来

刘智超

黄河因水浑色黄而得名，在我国古籍中称“河”，《汉书》中始有“黄河”之名，列为“四渎之宗”。它是我国的第二大河，孕育了灿烂的华夏文明。但很长时间以来，人们一直弄不清楚它究竟发源于何处。浪漫主义诗人李白在《将进酒》中满怀豪情地写道：“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这不仅仅反映了作者对黄河宏伟气势的赞叹，同时也反映出古代人民急切了解黄河源头的愿望。

《尚书·禹贡》说“导河积石，至于龙门”，“积石”指的是青海省阿尼玛卿山，离黄河源头还有不小距离。《山海经》、《尔雅》等书有河出昆仑之说。李白有句诗：“黄河西来绝昆仑，咆哮万里触龙门。”令这一说法更加广为流传。

西汉时汉武帝派张骞出使西域，寻找黄河源头。张骞提出新疆的塔里木河即黄河上源，东流入罗布泊，伏流地下数千里，至青海复出。这是历史文献上第一次叙述黄河上源出自西域（今新疆地区）。此后黄河重源潜流的传说广为流传。据此后人称张骞为“寻源使”。杜甫在《秦州杂诗·闻道寻源使》提到：“闻道寻源使，从天此路回。”说他寻找河源寻到了天上，又从天上下来顺黄河回到内地。

隋大业五年（609年），隋炀帝在青海、新疆南部地区设置了西海、河源、鄯善、且末四郡。其中，河源郡辖境包括黄河上源两岸之地，其设置是对汉代河源出西域葱岭塔里木河的第一次否定，在河源认识上具有重要意义。

唐贞观九年（635年）为平定吐谷浑叛乱，将领李靖等曾率领人马到达星宿海、扎陵湖一带，《新唐书》载他们“次星宿川，达柏海上，望积石山，览观河源。”星宿川即星宿海（藏语意为错岔），柏海即黄河上游的扎陵湖。这是中原人民第一次亲自发现黄河的真正上源。唐宋以来，长期将星宿海称为黄河源头。

后来人们开始对黄河河源进行实地考察。元至元十七年（1280年）忽必烈派出了以都实为首的我国历史上第一个河源考察队，在扎陵湖、鄂陵湖和星宿海一带进行了详细考察。他们历尽艰辛在青藏高原上辗转探寻了四个多月，留下了很多宝贵记录。1315年翰林学士潘昂霄根据此次考察写成《河源志》一书，明确指出黄河发源于星宿海西南百余里处，该处有“水从地涌出如井，其井百余”，这比唐人的认识又前进了一步。

清康熙四十三年（1704年）康熙派出了拉锡、舒兰为首的考察队进入青海，继续寻找河源。这次考察不仅对黄河上游河段的河道情况以及蜿蜒曲折的河流流向都做了比较准确的记录，并且对沿河两岸的山川地势也做了许多记载。拉锡、舒兰回京后绘有《河源图》，舒兰还写有《河源记》。从资料分析，他们到达星宿海，发现上源还有三条河流东流入扎陵湖。遗憾的是，他们没有溯流而上，把源头弄清楚，有点功亏一篑，美中不足。

清乾隆四十七年（1782年）春，黄河在河南省青龙岗漫口。乾隆命乾清门侍卫阿弥达再次寻找黄河源头，并下令“务穷河源，告祭河神”。阿弥达到达星宿海以西300里处，对星宿海上源三条河流进行了实地勘查，认定星宿海西南的一条名叫阿勒斯坦郭勒（蒙语黄金河的意思）的河（即今卡曰曲）为黄河上源，并绘制了《黄河源图》。

历史证明，黄河上源的情况，是经过一代又一代人的不懈实践，才逐步被发现和认识的。之后一直到全国解放，再没人对黄河源头进行探寻，凡是谈到黄河源头都含糊说“黄河发源于青海巴颜喀喇山”或“黄河发源于青海星宿海”。

1952年，黄河水利委员会组织了我国近代历史上的第一支黄河河源查勘队，对河源进行查勘。队员们发现在约古宗列盆地（约古宗列藏语意为“炒青稞的锅”）西南隅，众多水泉汇集成东、中、西三股水流，其中东股较大，取名玛曲曲果。三股水流汇合后，串联许多大小水泊，逐渐形成了6～9米宽的一条小河呈东北流向进入约古宗列盆地。这条小河称约古宗列曲，河水由西向东流，穿过黄河第一个峡谷——芒尕峡，进入星宿海。他们确定约古宗列曲（即玛曲）为黄河正源。1978年青海省革命委员会邀请有关单位组成考察组，进行了1个月的实地考察，提出卡日曲应为黄河正源。1985年，黄河水利委员会根据历史传统和各家意见确认约古宗列曲为黄河上源之干流。在约古宗列盆地西南隅的玛曲曲果东经95°59′24″、北纬35°01′18″处，树立了原黄河水利委员会主任王化云题写的“黄河源”碑作为河源标志。1999年时任中共中央总书记的江泽民题写碑名“黄河源”，树立在玛曲曲果。

历史在这里似乎已经有了定论。但进入21世纪后，人们对黄河源头的探讨仍在继续。2008年，汇集了国内测绘、遥感、水文、地质等领域优秀科学家的三江源头科学考察队，利用全球卫星定位系统（GPS）、地理信息系统（GIS）、遥感技术（RS）等现代高新技术，对长江、黄河、澜沧江的19个源头进行了实地考察后，对黄河源头地理位置提出了新说。这次科考，以玛多黄河沿大桥为起算点，卡日曲最长的源头——那扎陇查河长度为362.63千米，比玛曲最长的支流约古宗列曲的长度326.09千米长36.54千米。同时卡日曲的流量是玛曲的两倍。据此专家认为根据“河源唯远”的原则，卡日曲应为黄河源头。

时至今日，黄河源出何处依旧没有确切定论。这是因为确定河源的标准众多，如有的以“河源唯远”为原则，有的沿用历史说法，有的则根据流量大小等等。标准不同，结果自然不同了。但是总的来说，从人们对黄河源的认识来看，总是沿着由近及远、由浅入深、由模糊到清晰、由主观臆断到科学客观的路子。

我不禁自问，人们为何如此热衷于寻找黄河的源头，找到源头又有什么意义呢？纵观整个人类的发展史不难看出，人类几乎所有的文明起源都离不开河流，从黄河、长江到尼罗河、底格里斯河、幼发拉底河，每一条大河都是人类文明的摇篮。在国人心目中，黄河是中华民族的母亲河，而黄河源头就是它高昂的龙头。滔滔大河在民族文化心理上具有不可替代的象征意义，成为中华文化的精魂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