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水漫“金”山的“小时代”

唐元恺

到哪儿说理去—面对近期连续几部被网友称为“刷新了烂片底线”的新作影院票房轻松破亿、过好几亿，不是郭德纲也要这么说了！烂片卖出黄金价，自然少不了挨口水。但水漫又奈何“金”山已经形成。于是乎，不断有业内外人士用“咆哮帝”的口气仰天长啸：为什么？

其实，营销手段、发行力度、演员阵容、档期因素、排片数额等均可以影响票房高低，影片质量却退位于众多因素之一。自然，烂片受宠也并非一个成熟电影市场应该出现的现象。即便在烂片当道的好莱坞，一部口碑很差的片子，也是基本无法拿到高票房的。

因此，怪就怪咱们观众不该进电影院，使得一些电影人只把心思用在了营销上。这个曾被长期忽视漠视的概念，正逐步深入到电影行业的各个环节，可也不时走到另一个极端—得意于凭简单的大制作：号称多少个亿+明星+炒作（包括绯闻、忽悠）这“三枪”就足以“设计”观众，甚至觉得内地影迷与球迷相像—有不满，骂完就“好了伤疤忘了疼”，接着再被诱进电影院，即便这拨儿永远不来了，却自有后来人—还有十几亿呢？？殊不知，这种想法和做法正在透支观众的信任。

而如今，排片率尤其是首日排片量，已然成为片方成败与否的关键之所在。如6月27日全院线上映的《小时代》，在20个城市的头天排片45.01%，打破中国影史纪录，第二天片方微博还晒出一组数据彰显野心：“如果从《阿凡达》到《北京遇上西雅图》等近年20部卖座片的首日排片量进行对比，不难发现在最近半年卖座片中，《泰囧》首日排片约34%？？《中国合伙人》约36%，这些影片最终累计票房均超5亿元人民币。”《小时代》导演郭敬明透露，院线之前会考量电影的受关注程度，“有明星的片子，宣传自然好做，宣传起来了，院线为了收益，当然在排片上会大力支持。”

尽管贾樟柯等电影同行在微博上暗讽《小时代》无约束排片扰乱了市场秩序，但排片率直接导致的票房收入则关系着制作和发行方在分账中获得的实际利益，再加上“黄牛”等因素的爆炒加码，院线排片成败成为决定影片生死的致命棋子。专家指出，背后利益的操纵者是发行方和院线。“在中国电影市场明显畸型的利益分配格局中，看似市场化而实际垄断性的院线投资，制片、发行、院线等诸方之间看似清晰又异常模糊的职能界限，最终反映到排片率上，呈现飙高失控状态。”

在这样的情境下，咱们观众错就错在不该抱着看电影的心态把某些片子当“电影”看了。观瞧《富春山居图》就当是“旅游”和看林志玲T台专场，心情自然会豁然开朗，甚至还可看作“检验真爱的标准”。有网友在“豆瓣”上说：“如果有人陪你看完《富春山居图》，那他就是真的爱你—为了和你单独相处浪费了生命中宝贵的122分钟？？”微博上还有无数人@自己爱人、情人或暗恋的人：“你爱我吗？就跟我去看《富春山居图》吧。”

在画家“说”得一手好画、导演功夫“在片外”的当下，电影的功能已转移到了银幕之外。许多已不抱什么希望的影迷坦言自己就是想看“怎么一个烂法”，欣赏与品鉴电影已不再是他们进影院的唯一目的，更多是为了看场“秀”，只要演员的“皮相”够好、片烂得足以形成话题。而烂片的“璀璨”与“摧残”成正比，无论是看完后获得的被虐快感与情商智商优越感、自我代入的满足感，还是大骂一通发泄而来的轻松感，都是好片无法供应的。

或正如有专家所言，好片和烂片的最大区别不在投资成本的高低或演员阵容的强弱，而在于需不需要观众动用心智。在混进大时代的娱乐至死“小时代”，好片不一定好卖、烂片不一定短命，中国电影市场正面临最扭曲的洗牌。不仅打击认真兢兢业业创作的电影人，并且，如此炮制出来的商品似荒草般疯长，扼杀了观众真正需要的营养，湮没了大家理应珍视的价值。人们已习惯于从没营养的影视剧里找乐子，让烂片受捧变得正常的同时，也把自己变得浅薄。

更糟的是，这“正常”的背后却反映着价值观的“反常”。名教授陶东风认为，大众文化在塑造国民价值观方面的影响和作用是最大的，远远超过官方文化、精英文化，因此，如何引导大众文化的价值观、通过它塑造大众健康的价值观，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而《小时代》上映以来虽票房可观却争议不断，恰恰显露出目前大众文化存在的一些价值误区。

整个《小时代》充满了奢靡的拜金主义色彩，对财富和美色不遗余力的堆砌与炫耀，男女主人公似乎要穿尽世上奢侈名牌，片中有人随便一个喝水的玻璃杯也得要4800元上下那种。片中一位“上海普通少女”虽买不起几千块的杯子，却拥有好几个上万块的名牌包，以至于令台湾记者大喊“郭敬明诚实追逐物质让人惧怕”。

尽管郭敬明拥有数百万粉丝，没有靠老爸“罩我去战斗”，用自己双手敲键盘等，铸就了个人财富，并一再表示，在描述物质一代的拜金之余，自己也在电影中批评了这种物质崇拜，但客观与主观上的炫富情节与情结，却并非只是突出“电影美”那么简单，因为，他在银幕上所编织的苍白浮华而幼稚的“春梦”，实则是扭曲贻害年轻一代人生价值观的“春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