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折腾越精彩：90后艾水水玩成“女版王家卫”

木子

她，读初中时就跳级，并开始拍广告。高二进入中国传媒大学影视制作专业，念了一年就决定休学拍电影；16岁时拍摄的影片《他叫苏格》，在全球8000余部电影中脱颖而出，获得美国西雅图国际电影节“未来领袖”奖，并在多个国际及本地电影节中屡获殊荣。第一次在片场见到这个化烟熏妆、有着猫一般大眼睛的精灵女孩时，大导演陈可辛吓了一跳：“你是导演？”其实她的头衔还要加上“亚洲最年轻少女导演”、“首部独立实验派数字电影创始人”等很多的前缀。

有点叛逆有点嚣张

像很多可爱的小萝莉一样，艾水水喜欢穿日系的衣服，喜欢收集杂志，喜欢自拍，喜欢烟熏妆，喜欢抱着维尼熊说话。她聪明而干练，有点像资深OL，只有当她喊出某某叔叔这样的称呼，你才会意识到，她还是个黄毛丫头。

1991年出生的艾水水，是位苏州女孩，有着1/4的印尼血统。13岁那年，望女成凤的父母把她送到北京读书。开始是住在父亲的朋友家里，后来她搬出来自己住。这么折腾是因为“喜欢换地方定居”，也是因为“喜欢独居”。“无论如何，还是要学会自己取暖，一个人也能撑起整个世界。”

别看艾水水年龄不大，却特爱臭美，早早地就学会了化妆。在装扮自己这件事上，她喜欢像日本动漫里的人物一样，用很粉很闪亮的东西。在她身上，你可以看到90后自恋、哈日、视觉崇拜的基本特征。她说：“化妆之后人显得精致而精神，能掩盖因熬夜而产生的黑眼圈、小痘痘。”但那时的她还处在穿校服的中学时代，除了周末，她没有多少时间精致地装扮自己。可即便如此，每天在班主任检查完发型后，她都会悄悄地把头发变回比较有个性的样子，让自己在不出格的范围内与众不同。

在北京特立独行3年后，艾水水在朋友的引荐下，参加了可口可乐亚洲区广告模特的甄选，凭借年龄优势及良好的镜头感，她从3000多人中脱颖而出，幸运之门自此打开。随后，背背佳、好记星等多家企业请她拍广告，15岁的艾水水，开始在无数镜头前灿烂地绽放自己年轻的笑脸。

小小年纪便能日进斗金，扬名于人前，可艾水水并因此不满足，她先从朋友开的店里抽出了投资的股份，然后在通州开了一家时装店“超人气”。“这样四处跑，累都累死了，也赚不了多少钱，何苦？”朋友们不忍心看她辛苦，纷纷劝解，她却固执地摇头：“没有钱，就没法独立，就没法玩艺术。除了拍广告片，将来我还要干大事業呢！没钱怎么行，所以我要拼命去赚钱。”

服装店开起来了，艾水水又开始想着在镜头后面操纵别人。“拍别人，总比被人拍自由得多。”所以在拍片之余，她一门心思研究起了电影理论，结果半年后，她因为专业优秀被中国传媒大学跳级录取。

2006年9月，15岁的艾水水成了大一新生，开始了书声琅琅的大学生活。可10个月后也就是2007年7月，她突然办了休学。“我不喜欢停在一个地方，更不喜欢停在一个状态，学完一年理论，应该筹划一下实践——理论如果不运用到实践中，学得再多又有什么用？”拿着开店赚的3万元积蓄，艾水水扛着借来的摄像机走出校园，开始了实践导演的生活。

20分钟的短片获得国际大奖

艾水水开始筹拍她的第一部作品《亲爱的，某某某》。她说拍这部电影没有赞助也没有支持，纯属是自己的兴趣之作。剧组有4个人，除了她这个导演，还有一个摄影师、两个演员，当然，他们全是水水的朋友。这部片子成了艾水水对数字电影的尝试。

毕竟是科班出身，她写了剧本、分镜头脚本、故事板、影片预算、拍摄日程等等，然后扛着机器和朋友在北京的大街小巷选景拍摄。全片只有12分钟，分镜头却拍了169个，场景有游乐场、电影院、街道、公共汽车、平房、室内等，有些公共场所就是他们自己去谈下来的。虽然短，这部片子的风格却很统一，镜头的运用也比较成熟。

14盘DV带，8个拍摄日，2个月的后期，12分钟的影片。日夜颠倒做片子，艾水水基本上是靠碳酸饮料、橙汁、拿铁咖啡、面包、盒饭维持，平均每天吃7个冰激凌。摄影机是跟朋友借的索尼PD150小高清，后期全部由艾水水自己来剪，不出家门剪了一个星期，便大功告成。

虽然几乎没有什么特别连贯的故事，不完整的画面和纷乱的剪接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但在网络上挂出后，获得了许多年轻90后的支持，也遭到其他人劈头盖脸的一通骂。对于漫骂质疑多于赞许首肯，艾水水说得恰如其分且理直气壮：“12分钟也许在你们眼里是一个连影片都算不上的片段，但这有什么关系？如果真要打分，我给自己打70分，我的电影是拍给90后看的，所以同龄人的评价更中肯。”

艾水水说自己看的影片不多，但是喜欢王家卫、岩井俊二和蔡明亮，“我会把阴暗和恐怖加到片子里去，还有很美好的东西，让矛盾更强烈一些。”在第二部片子里她开始考虑她的观众，“我面对的是10到25岁的人，所以视觉系的东西更强烈一些。”在艾水水看来，90后的孩子多受父母的压制，他们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能不上自己不喜欢的学校，他们有太多的无奈。

4个月后，艾水水又开始筹拍第二部影片《他叫苏格》。这次，艾水水更明确地将电影的受众群定位为12至22岁的年轻人，也就是说，她依然要执着于满是自闭、偏执、抑郁、敏感的90后电影，这不由让所有人为她捏了一把汗，这包括她的中国传媒大学的导师。“很多人以长者的身份好言劝她，可艾水水却固执得不一般：“我是90后，最了解这个群体，自然要拍这个群体的自传。”

2007年12月，《他叫苏格》在网络上推出了。男女主演分别起用了“少年摇滚乐手”和“网络红人美女”，也都是90后。在影片里，两个日系风格装扮、抽烟、戴唇环的男女主角在不停地奔跑呓语。加大段旁白，以各种方式证明着自己的存在。“片子里面所有的情节都是混杂、拼贴和冲突的。它的背景覆盖了90后所有的任性、缭乱、不安分和脆弱。所有镜头都压抑而满怀忧伤，却似乎总有希望和美好在。”

规矩的启承转合、前因后果这些逻辑在这儿完全不起作用。艾水水要表现的只是那些无法言说的情绪。文字太轻薄，只有用影像来传递。这部20分钟的片子像王家卫的电影般充满飘忽的镜头、迷离的情绪、凌乱肆意的节奏，完全没有规矩和逻辑。“有人将我的电影和王家卫的相比，可能我在拍摄手法上会有模仿，但传达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王导的电影里是压抑、深沉的爱，而我所传达的是那种小女生的情绪。”

拍完这部片子，艾水水刚满16周岁。《他叫苏格》在北京举办首映礼时，王家卫作为特别嘉宾出席。该片一经推出就受到了热捧，仅预告片一周的点击率就近百万，刷新了数字电影的点击神话。

拍第二部作品时，已有人主动给艾水水投资10万元。投资方是台北一家唱片公司在大陆的子公司。这家公司的运作模式是靠艾水水的作品来捧艺人，同时通过发行来赚钱。艾水水老练地分析起市场，在此之前国产儿童片一年的数量是3部，拍给青春期90后看的片子更是一部没有——除了她自己的。“你可以说我的片子拍得不够成熟，但我是唯一一个90后在拍电影的，甚至是唯一一个有意识拍电影给90后看的人，不投我投谁？”钱和艺术，在艾水水的观念里从不对立，甚至近乎统一。“没有钱，就没法独立，就没法玩艺术。”艾水水觉得，她们这代人对这点看得特别明白，小小年纪就明白了经济独立的含义，也懂得努力去赚钱，极少有“贫穷艺术家的痛苦”。

2009年2月，《他叫蘇格》入围美国南伊利诺斯州举办的BIG MUDDY国际电影节，本次电影节共有70部来自世界各地的影片入围，《他叫苏格》是唯一入选的中国影片，也是该电影节创办31年来仅有入围的中国影片，而导演艾水水也是电影节中年龄最小的导演。《他叫苏格》在电影节上获得了最佳影片和最佳观众选择影片等3个奖项。

同年4月，《他叫苏格》又在全球8000余部电影中脱颖而出，获得美国西雅图国际电影节“未来领袖”奖。

一时间，艾水水红了。红了的她随之被冠上了诸多头衔，诸如亚洲最年轻的少女导演、90后导演第一人、90后女版王家卫等。看了艾水水的故事，一位80后时尚杂志编辑非常感慨：我的16岁在做什么？也许同样忧郁爱幻想，经常闷在家里，蜷缩在床的一角看一本书，其他什么都不懂。

3年内进军戛纳

从外表上看，艾水水似乎和其他90后没有什么不同，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她多了一个特殊的身份——导演。17岁时，未成年的艾水水就已经开始衣着华美地穿梭于各种成人的聚会场合，结交像王家卫、陈可辛这样的忘年交，每天宣传、拍片、做广告、做代言……生活过得马不停蹄却又有条不紊。除却外表，90后的她已经有了成熟的心智。拍完《他叫苏格》后，她不失时机地和台湾投资商谈妥了下一部长篇剧情片《黑桃之夜》。这一次，她在电影脚本里加入了比较完整的剧情，也掺进了时下流行的一些网络游戏，还请一些明星来参演助阵。17岁的艾水水已经完全领悟到了市场的重要：“我的影像风格是小众的，但是营销方面还是要走商业路线，不能为了自我而自我。”

艾水水懂得宣传自己和自己的影片，也有自己的大胆规划。从2009年2月起，她将她的《他叫苏格》先后送进芝加哥、西雅图等多个国际电影节上展播，这些事基本都不用她操心，有一位全能经纪人帮她打理一切。而在北美——往各大城市的电影节递送片子等事务，也都有专人帮她操作。艾水水把这些人统称为“朋友”，年纪轻轻就有这么多遍天下的朋友，也是相当幸运的。

2011年9月2日，艾水水携新作《从当下出发》出席GQ2011人物颁奖盛典。她说：“《从当下出发》是想给90后一个正确的价值导向，也是献给他们的一份心灵的礼物。”艾水水与徐克同是13岁开始拍实验电影，再加上徐克的作品《龙门飞甲》和艾水水任执行导演的《从当下出发》同为3D电影，两人交换了拍摄的动机、前期准备和拍片过程中自己的成长和改变。艾水水把自己的作品《从当下出发》签名并送给徐克，并表达了要拜徐克为师的意愿。

艾水水喜欢研究宗教发展史，喜欢琴棋书画，喜欢站在整个宇宙的宏观角度上去解释《易经》；不去夜店，不泡吧。她的朋友几乎都是23岁以上的，甚至还有不少四十多岁的人。与同龄人在一起，她常常会茫然地问：“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什么？”现在的艾水水，一袭白色汉服，画着精致淡雅的妆容。而15岁时，艾水水还是非主流的一员，染着黄头发，化着烟熏妆，与现在的状态背道而驰。“那个时候年纪小，比较崇洋媚外些，现在我更喜欢素雅的东西。”

在和父母的相处上，90后往往保有惊人的理智。艾水水说，一开始父母不懂她在做什么，也经常说她不务正业。直到她把自己拍的三部短片放给爸妈看，“我爸没说什么，但我看得出他挺高兴的。我妈说，你这种心思我当年也有过，不过你拍得太夸张了。”“反正各种大件都是自己买的，笔记本、相机、家里的空调、去云南旅游的钱等等。”还没念大学，她已经完全自立了。

在片场，艾水水一如既往地穿着丝袜、公主裙与高跟鞋，一次陈可辛看到她，吃惊地说：“你是导演？我还以为是个演员。”她介绍说，这种装扮风格叫作“姬系”，即公主之意。“因为公主很幸福。我们这一代精神寄托少，内心常常会觉得空虚，所以更需要所谓幸福感的支撑。穿成姬系，起码能假装幸福。”

2013年3月，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艾水水大胆地透露了自己定下的目标：“我要在3年内混进国际3大A类电影节，以及让90后拍的电影登陆中国主流院线。”“3大A类电影节”是指柏林、戛纳、威尼斯电影节，迄今为止，在这3大电影节获奖的中国导演用两只手就可以数出来，可艾水水说这句话时，语调认真却轻松。“跟着感觉走，做自己想做的！”

责编/毕春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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