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向浪漫的“打工”故事

2013-04-29 19:42崔明淑贡巧丽
短篇小说(原创版) 2013年8期
关键词:打工者东升作家

崔明淑 贡巧丽

基金项目:

本文系河北科技大学博士科研启动基金项目成果(项目编号:QD200969)。

无论是20世纪七八十年代之交的全面拨乱反正,还是80年代之后的全面改革开放,抑或是90年代以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全面推行,这一切共同成为中国当下文学在当下文坛的主要表现对象。进入20世纪八九十年代,在国家经济体制改革和文艺政策转向的时代大潮下,伴随着一批又一批进城务工人员的成长,中国的现代化建设已然初具规模。就“打工文学”来说,它的生发背景主要是这样的:一方面,新时期以来的文艺思想解放为文学创作创造了宽松的氛围,也为作家深入社会、了解民生提供了可能;另一方面,在国家政策的观照下,“打工群体”的生存状况有了较大改善,社会对他们的关怀从物质保障、法律援助逐渐演变为人文关怀、精神慰藉。这一切都促使作家笔下的“打工”故事开始转向浪漫,成为读者了解中国社会转型的窗口。

一、社会转型与“打工”故事

当作家将关注的焦点定位于孕育“打工文学”的时代场阈时,同时必须正视的问题就是为“打工文学”的发展提供了丰富素材和灵感源泉的人文生态场域。当代的“打工文学”面朝未来,立足当下,他们所赖以为继的人文生态场阈是打工者独有的精神世界以及社会转型中城市文化与乡村文化之间的激烈冲突。对于任何一个社会群体而言,他们的精神世界的形成、发展和最终凝定,都要经历一段较长的时间。因此,当作家们面对打工者艰辛的生活时,首先必须思考的问题就是:在陌生的城市中,在离开了家乡的文化氛围后,究竟是怎样的精神特质才是真正属于打工者的独特的精神品格。

在小说《端午》中,作者为我们讲述了从各个地方来到工地谋生的打工者。他们的过去,他们的身份,他们的性格都成为了被忽略的因素,人们更为习惯于用地域对他们进行区分。

工地上有一群四川人,经常晚上翻别人的口袋。她还听说,那些人来得早,跟工头儿混得熟,有时拿了钱还请他们去喝酒,所以上面也不怎么管。她身上是带着些钱的,准备在没找着工作或者找着了工作但没发工资前花,好在早有准备,临来之前就缝在了衣服上。晚上贴身穿着,他们应该没法下手。虽然她觉得他有些多嘴,可毕竟,人家是好心提醒,她就朝他点了点头。

作者给予四川人的定性并不是针对某一群体的特定指向,但这一段描写促使读者意识到来自于不同地域的人们,他们的精神信仰、生活习惯、民风民俗是不同的。我国是一个多民族的国家,不同的民族在长期的历史发展中形成了属于自己民族的精神特质。比如回族,他们信奉伊斯兰教。因此,在回族的精神世界中深深地印上了宗教的印记。这一思维模式的出发点正是《古兰经》:“禁戒你们吃自死物、血液、猪肉以及非念真主之名而宰杀的动物。”[1]这就使得回族人在认识周围世界和解读自然环境时表现出独特的一面,这样一种精神特质也会落实到回族人在当今社会的精神面貌中来。

随着中国社会体制转型和经济发展模式的变化,人们逐渐意识到我们生活的世界是全新的,这是以前所有的作家都不曾体验过的生活。对于打工者而言,他们的群体也在逐渐发生着变化。尤其是进入21世纪后,随着新生代农民工群体的加入,90后一代逐渐成为“打工”故事的主人公。在他们的身上已然很难察觉到传统文化的痕迹,取而代之的是新时代的文化元素。诚如弗·詹姆逊所说:“所谓文化——即弱化的、世俗化的宗教形式——本身并非一种实质或现象,它指的是一种客观的海市蜃楼,缘自至少两个群体以上的关系。这就是说,任何一个群体都不可能独自拥有一种文化:文化是一个群体接触并观察另一群体时所发现的氛围。”[2]

造就这一切的最重要因素正是社会转型之后,新老打工者身上所体现出的文化差异。对于中国当代文学而言,只有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点才能紧跟时代发展的潮流,才能使作家笔下的“打工”故事更为真实、可信。小说《端午》正是一部讲述现代社会中年轻一代打工者在城市生活的挑战与传统生活的守望之间挣扎的小说。离开了家乡的白颂、东升就好像没有了根的浮萍,他们在陌生的城市中不断漂泊,不断选择。

二、 趋向浪漫的“打工”故事

当作家笔下的“打工”故事不再以打工者物质的贫乏、肉体的痛苦作为自己小说的主要内容时,在普通读者眼中这样的作品也不再那样沉重。因此,读者更多地从展现打工者精神生活的作品中感受到了一丝浪漫的气息。追溯这种浪漫就必然与打工者身处的城市生活环境紧密相关,“进城务工人员”的出现是与中国社会迈入工业时代同步的。当他们来到城市谋生时,不得不面对两个维度的挑战:一方面,经济收入成为制约他们融入现代城市生活的重要外在因素。在小说《端午》中,作者笔下的东升和自己的妻子小翠面对现实的经济问题,不得不两地分居。虽然东升在工地和白颂组成了“临时夫妻”,但他的内心深处并没有遗忘自己的合法妻子。当他们迷茫地漂泊在钢筋、水泥铸就的现代城市时,为了慰藉自己的肉体,更为了寻找一份心灵的慰藉,“东升们”选择了和白颂组成“临时夫妻”;另一方面,离开了自己所熟悉的故乡,打工者失去了自己赖以为生的精神源泉。在城市的陌生文化氛围中,他们的精神世界没有任何的寄托。在小说《端午》中,作者没有直接刻画打工者工作一天后身体的疲劳,而是用端午节没有放假的事实呈现了他们的生存状态。当小翠来到工地之后,白颂的心中升腾了一种别样情愫。这简直就是情人之间的嫉妒,在一片醋意笼罩下,打工者的故事多了一份近乎爱情的浪漫。

最后,直到大家都吃完了,那口盛菜的大锅见了底,小翠还是没有来,东升也没有来。难道他们俩今天不吃饭了?白颂直到端起碗吃饭的时候(他们食堂里的几个人总是在工友们都吃完了再最后吃),才想起来,这里除了食堂,工地对面还有一个小菜馆儿。那里的菜虽然也不舍得放油,却是小锅现炒,味道比这里好得多。恐怕小翠是跟着东升去那小菜馆儿吃了。

导致打工者的生活出现各种变化的关键因素就是外在环境的变化。所谓“环境”不仅是指物质生活环境,更为打工者在城市生活、工作所要面对的人文环境。“人类以文化的方式生存。文化发展到了今天,文化与自然、文化价值与自然价值之间的相互作用、相互转化、相互渗透已经达到了全球的规模。环境问题就是在这样的形势下产生的。”[3]

每一个工地、每一份工作在为他们提供临时的栖身之所的同时,也让他们进一步感受到了漂泊的无助。但他们却不愿意回到自己的家中,虽然那里有等待他们的亲人,那里有熟悉的乡音,他们的身份在一次次人生角色的转换中不断变化着,促使着他们思考自己的人生道路与未来。他们渴望着城市繁华的生活,又在内心深处坚守着自己的精神家园。

三、浪漫中的辛酸故事

“文学是语言的艺术。文学文本呈现于解读者面前的,只是一个语言的组合体。它不像绘画、雕塑那样,直接将文本塑造的艺术形象展示在我们的面前,也不像音乐那样,直接用旋律、节奏和乐音的组合构成能够引起某种特殊艺术效果的音响,来作用于我们的听觉。”[4]

当读者审视小说《端午》的文学文本时,不仅要善于从小说塑造人物体察作者的思想感情,更要善于辨析情感表象之下的复杂深意。这无疑是一部充满爱情的浪漫、情人的嫉妒、亲人的照顾等复杂情感的优秀作品,作为一部讲述当下社会中打工者物质生存状态和精神发展状态的小说,作者将自己生活中感受到故事写进了小说,他是以“底层叙事”的视野去观照“打工者”的生存境遇。

当读者纠结于白颂、东升和小翠之间复杂的情感关系时,他们是否违背社会伦理,是否应该被谴责已然不是小说关注的焦点。更为重要的问题是作者发出更为深层次的质问,究竟是什么导致了发生在中国当下社会的一幕幕“苦情戏”。 文学是对于现实生活的折射与反映,“打工文学”的兴起是中国当代文学针对打工者所经历的现实生活的写照。在作家们构建的“打工文学”的虚拟世界中,这种写照被作家们以他们对于现实社会诸多问题的思考表现出来。具体而言,当打工者在自我本质力量对象化的历史进程中不断得到强化自己改造自然、利用自然的能力时,他们不仅获得了物质生活条件的改善,也完成了从较低生产力水平的社会人到较高生产力水平的社会人的转变过程。在这一历史进程中,打工者的生活无论是在微观层面,还是宏观层面都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就小说《端午》中三个主人公而言,他们来城市打拼是个体生命的选择;就中国社会的打工者而言,这是中国社会发展的历史洪流。作家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点,当他将白颂、东升、小翠的人生引向城市时,赋予了更多的不是否定、消极的情感,而是以积极、乐观的态度在鼓励他们。这是因为,作者深刻意识到进入城市、融入城市将是打工者无法逃避的人生选择。

[参考文献]

[1] 孙力.伊斯兰生态文化与西北回族社会可持续发展[M].银川:宁夏人民出版社,2006:119.

[2] [美]F·詹姆逊.快感:文化与政治[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8:420.

[3] 余谋昌.关于人与自然的札记[J].清华大学学报,2001(02).

[4] 王耀辉.文学文本解读[M].武汉: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2.

[作者简介]

崔明淑(1972— ),女,韩国人,河北科技大学讲师,文学博士,研究方向为文艺学;贡巧丽(1978— ),女,河北鹿泉人,河北科技大学讲师,研究生,研究方向为文艺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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