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雅静
大万 在崖壁上和自己对垒
在开始采访之前,大万先在厦门岩友会的抱石馆里热了个身。这个每天例行的热身已经足够让不太了解攀岩的路人目瞪口呆——只凭一双攀岩鞋、一袋防滑的镁粉,他便真的像蜘蛛侠一样在墙面自如移动,甚至可以倒挂在天花板。五分钟左右的时间,大万已经把各种我觉得不可思议的诡异角度爬了个遍,可是当我问起是不是每天都要这么爬一遍的时候,大万淡淡说了一句:一遍不够,一次大概练习两三个小时。
用失败堆起的乐巢
看得出大万在厦门攀岩圈算是长老级的人物。他是厦门第一个自己买了绳子和外挂的人,也是惟一拿下13C难度路线的好手(另一个拿下5.13难度的是海豚,目前在厦门惟一比大万还要老资格的岩友,也是大万常规拍档之一)。但谈起攀岩,大万还是露出一幅高山仰止的样子:“这项运动挫败感很强,每次攀岩几乎都是在一次次失败和冲坠里完成的。”更不要说世界各地时常爆出的好成绩也让人止不住失落:“攀岩是一项和自己比赛的运动,如果你想着比别人好,想着一定要完成哪个路线、哪个难度,往往更难发挥。”
在短暂的采访里,大万数次提到了平常心,攀岩切不要太过功利。这大概也是为什么大万对2006年阳朔酒瓶山一条11B难度的线路念念不忘的原因。当时接触攀岩时间仅仅一年的大万很难一次完成这条路线,但怀抱试试看的轻松心情,他却在岩壁上舒展得异常自如。哪怕如今已经完成了13C的路线,大万还是认为2006年的阳朔之行,是他攀岩以来发挥最好的一次。“当时内心特别纯粹,专注体会自己的动作,和岩壁交流,每一次伸展都富有创造力,什么时候上一个高脚,什么时候做好平衡,什么时候大胆采用一个没有做过的动作,都很自然,很到位。”或者就如大万而言,年轻的时候会想要什么事都做到极致,要挑战高难度,要提高技巧,但是攀登的山峰多了,就会慢慢找回自己,知道自己攀岩的幸福感从哪里来,这个时候,挑战什么样的难度和路线已经不太重要,攀岩又会回归到最初纯粹享受过程的理想状态。
在安全的临界点玩耍
关于攀岩,并不是没有遇到过一点儿危险,一次在野外抱石中,大万不慎跌落,为了落在垫子的保护区,大万保持直落的姿势而没有做好足够缓冲,导致脚踝根骨骨折——这也是厦门攀岩圈子最严重的一场“事故”。“一开始肯定也会害怕,特别是在户外攀爬自然岩壁,几十上百米的崖壁,是人都会紧张,但这种紧张是好的,它会让你对安全更在意,调动你更多的潜能。”堪称身经百战的大万说起攀岩最惬意的时刻,竟然是一天结束后筋疲力竭躺上床铺的时候:“躺下的时候才有真实感,我又安全回来了,不用再担心绳子会不会断,下一秒会不会冲坠。”这个答案让我大跌眼镜,如果不是无所畏惧,那攀岩岂不是自讨苦吃?对此,似乎不善言辞的大万给出了特别简单的答案:“不去爬是不会有危险了,但是也不好玩了。”
如今大万在曾厝垵开了一家攀岩主题的青年旅社,旅社里有他特意建成的人工岩壁供各地岩友交流练习,大万不时会强调自己的“业余”,因为“业余”,所以不容易在攀岩的道路上走偏,他一直铭记,获得更好的成绩是为了幸福,而幸福,远远不止是获得一个好的成绩。
直到爬不动的那天
“看过汤姆·克鲁斯在《谍中谍二》开场的攀岩片段吗?”
“看过,那不可能。”
Steven乐呵呵地打破了我对汤哥的崇拜,然后告诉我:“没有攀岩的人会那么做,我们有可能有小跳跃,也有完全依靠双手的无保护攀岩高手,但脱离保护那样左跳右突是不可能的。”
事实上,不甘心地回来查证后,确实发现阿汤哥的保护带是后期修掉的,同时还有两个替身特技演员与直升机相伴。
从阿汤哥事件我得出结论:攀岩很刺激,但并非神话。只是这个观点没有持续太久,就被Steven和大万开线的故事颠覆过来。
当代户外版愚公移山
Steven说攀岩的圈子其实特别小,小到什么程度呢?本来在深圳,刚想到厦门的Steven,在工作交替的泰国甲米攀岩假期里,就遇到了厦门岩友会的组织者之一袋鼠姑娘。Steven顺理成章地在还没有踏上厦门土地之前就加入了组织,并在好山好水的甲米完成了打入组织内部的友好攀登。
正式到了厦门之后,Steven很快成为岩友会的主力军,组织岩友活动、和大万一起挤时间去漳州南太武开线、推广厦门地区攀岩运动,大学专业主修英语的Steven还免费当起和国际岩友交流的翻译官,而岩友会则在Steven来后连宣传资料都中英文双语了,国际范儿顿时浓稠起来。
在这诸多事件中,漳州南太武的开线大概是最让厦门岩友雀跃的。“室内不是攀岩最好玩的地方,我们希望能让大家感受自然岩壁。”带着这样的愿望,当在阳朔颇有开线经历的老外Andrew提出漳州南太武有开发潜力时,大万和Steven立马拎着大包小包奔赴一线。南太武没让人失望,除了岩壁适合攀爬,天气晴好时,在岩壁上还能看见鼓浪屿和金门岛,景色好得没话说。
“有了这些新线路,岩友们就不用为了一个自然岩壁跑去福州甚至阳朔了,一个小时车程就能过个瘾。” 像大万和Steven这样的开线者在国外和攀岩运动发达的城市有不少,厦门却寥寥无几,除了人数问题,开线对技术的要求和辛苦的过程也是一大门槛。一车子装备、器材、绳子都得扛进山里,开线时还得在腰上、肩上挂一些七七八八的装备,带上沉重的开线器械。体力的负担已经足够沉重,对经验的要求也不低。开线不仅仅是为自己攀爬方便,更要周全地为日后那些“岩壁舞者们”设计一套优美的舞步,需以经验判断哪些地方适合打挂片做锚点。经典路线可以为后来的攀岩者长久赞誉;而一旦不小心破坏了岩壁就成了好心办坏事。
“技术和体力不是最麻烦的,每次开线的时间不可能太短,经常一吊就吊一整天,平时还好,冬夏的寒暑天儿挺难熬的。”大万和Steven就这么熬着开了十三条单段路线和两条两百米高的多段路线。没人就慢慢磨,一条一条扎扎实实往下推;没钱就拼拼凑凑,岩友们捐助一些自己贴一些买挂片买器材。如今,在岩友会的网站上已经能看到Steven放上去的南太武攀岩指南,手绘的地图里一笔一划都艰辛难述,而这仅仅是一个开始,Andrew离开厦门时,留下一个庞大的预测:南太武的条件很好,足够开百来条线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