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挥译语优势论

刘艳侠

摘 要：翻译是运用一种语言把另一种语言所表达的思维内容准确而完整地表达出来的语言活动。其实，无论是英译汉还是汉译英，尤其是文学翻译，都不容易，甚至不可能做到“准确而完整”。翻译只能在“异中求同”，不可能不“同中存异”。因此，文学翻译不能算是一门准确的科学，只能算是有一定模糊度的艺术。译者应最大限度地发挥“美化之势”来使读者乐之，这就达到翻译的目的了。

关键词：翻译；文学翻译；“美化之势”

Abstract： Translation is linguistic activity which uses one language to depict the contents and minds showed by another language accurately and thoroughly. In fact， no matter which is to translate from English to Chinese or from Chinese to English， especially for literature translation， it is hard even impossible to translate accurately or thoroughly. Therefore，translation tries to achieve the same in the difference， meanwhile， it must accept the difference in the same. As a result，literature translation cannot be said to be a precise science but only an art of some ambiguity. Translator should apply“beautify method” to make the readers enjoy it， and it is the real purpose we want to achieve.

Key Words：Translation；Literature translation；Beautify method

朱光潜在《诗论》中说，“从心所欲，不逾矩，是一切艺术的成熟境界”，这自然也是翻译艺术的成熟境界。“从心所欲”可以指“意美”，“不逾矩”指“意似”，前者积极，后者消极。我想，“从心所欲”就是得模糊处不妨模糊，得自由时不妨自由，但是不能超越正确的范围，这就是“不逾矩”。也就是说，只要不违背“意似”的原则，可以尽量传达原作的“意美”。

如果要给翻译下一个比较模糊的定义，那大约可以说：翻译是两种语言文字的统一。但是，文学翻译不仅是两种文字的统一，还应该是两种文化的统一。进一步说，文学翻译不但是两种文化的统一，还可以说是两种文化的竞赛，因为语言文字是社会文明或文化的基础，这就是我提出的“文化竞赛论”。两种文化有同有异，各有长短。如果两种文化的长处相同，优势相等，也就是说势均力敌，那么翻译就不太难，翻译的准确度也比较高。但事实上，两种文化总是各有长短，互为优劣的。如果一种文化有的长处，另一种文化却没有，那要取得均势，就要展开竞赛。竞赛时要发挥优势，要在异中求同。一般说来，译语是赛不过原语的，但是也有例外。而胜过原文的方法，是要发挥译语的优势，用最好的表达方式。所谓最好，不是对等、对应，而是取得最好的效果。本文所推崇的“三美论”（意美、音美、形美）是诗词翻译的本体论；而文学翻译的本体论，则是把原语的美转化为译语的美，换句话说，文学翻译就是再创造美，这是“三美补论”，也可以说是新本体论。

英国诗人庞德和洛威尔读了中文，结果竟创立了意象诗派，其影响之大，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在1984年出版的《中国诗选》封底上说：“假如没有中国诗词的存在和影响，我们不可能想象出本世纪英诗的面目。”因此，无论翻译也好，重译也好，不但要引进好的外国表达方式，还要输出好的本国表达方式，不论是外译中还是中译外，都是一样。21世纪的世界文化，主要是把东方文化输出到西方去，即使是输入西方文化，也要使之适合中国的国情。所以翻译工作者要传播双向的文化，翻译的地位不应该在创作之下，翻译的质量也不应该低于创作的质量，换句话说，翻译的文句和创作的文句应该没有什么分别。积众多译者中英互译的经验，本文得出一条结论是：文学翻译，尤其是重译，要发挥译语的优势，也就是说，用译语最好的表达方式，再说具体一点，一个一流作家不会写出的文句，不应该出现在世界文学名著的译本中。

一般说来，译者不太费力气去再现原作风格，因为风格问题不容易有共识。很多译者都有过类似的惨痛经验：费力去传达原作风格，结果把好译文改坏了。如果妙译和原文风格有矛盾，当然是舍风格而取妙译的。翁显良教授在《翻译通讯》1982年第一期中说道：“英译汉应该因汉语之宜，或分或合，或伸或缩，灵活处理，充分发挥我们在运用本族语方面所固有的优势，这样才有可能做到译文与原文二者艺术效果大致相同，这样才是忠实于原作。”又说：“原著的艺术性越高，越要发挥汉语的优势。”最后他说：“外国文学作品的汉译，其成败关键，在于得作者之志，用汉语之长，求近似之效。汉译的技巧，说到底，无非是摆脱原文表层结构的束缚而自由运用汉语再创作的技巧。”发挥译语语言的优势就是“用汉语之长”，“自由运用汉语再创作的技巧”；发挥优势不是单行道，而是双行线。发挥译文语言的优势，是在忠实、通顺的基础上，还要注意修辞，使译文的语言更加规范化和艺术化。

关于发挥译语优势，也有不同意见，如董乐山在《翻译通讯》1985年第11期中说：“现在有一种说法，叫做发挥汉语优势，就不是一种科学的提法。我不懂什么叫‘汉语优势，如果是滥用中文成语，什么‘南柯一梦‘黄粱美梦‘寅吃卯粮等等，一部外国文学作品成了中文陈词滥调的堆砌，这就不可取。至于什么‘风流女皇就更是等而下之了。中文成语要用得恰到好处才是。”董文中把“风流女皇”等说成是“陈词滥调”，是滥用中文成语，这也是一种见木不见林的说法，因为一个词是不是陈词滥调，要看它用在什么场合，要看它的上下文是什么。

因为两种文化不同，同一个内容可以有不同的表达方式（如后面提到的“搭凉棚”），而文化历史悠久的表达方式往往胜于历史较短的表达方式。发挥译文语言优势就是“扬长”，而“扬长”的另一面是“避短”。我国文化历史悠久，词汇丰富，表达力强，这是中文的“长”；但是我国语文没有关系代词，关系从句不能像引文那样放在所修饰的词之后，而要放到词前，因此关系从句不能太长，这是汉语的“短”。译者不能孤立地翻译一个单词，因为没有上下文，就不可能有译文。

孔子在《论语·雍也篇》中说：“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我想这话可以应用到翻译上来，那就是说，忠实的译文只能使读者“知之”，忠实而通顺的译文才能使读者“好之”，只有忠实通顺而又发挥了优势的译文才能使读者“乐之”。“乐之”是翻译的最高境界，是读者对译者的最高评价，是翻译王国的桂冠。这里，可用前人的译例来说明这一论点。如鲁迅在《死魂灵》中的一句译文：“当乞乞科夫渐进大门的时候，就看见那主人穿着毛织的绿色常礼服，站在阶台上，搭凉棚似的用手遮在额上，研究着逐渐近来的篷车。”总的说来，这句译文是忠实通顺的，“搭凉棚”的译法可以说是发挥了译文的语言优势。因为俄文原文若直译是“遮阳伞似的”，英译文用了“screen his eyes from the sun”，只译了“遮阳”，而没有译出“伞”的形象；鲁迅却是用“搭凉棚”的形象取代了“遮阳伞”的形象，发挥了译文语言的优势。对于“研究”二字，英译文是“get a better view”，其汉语含义应是“看清楚”，译成“研究”，就没有用汉语之长了。

参考文献：

[1]许渊冲.翻译的艺术[M].北京：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1984.

[2]许渊冲.文学翻译谈[M].台北：书林出版有限公司，1998.

[3]许渊冲.文学与翻译[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

[4]许渊冲.诗书人生[M].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