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与玫瑰

2013-04-29 00:44洪敏
西江月·中旬 2013年8期
关键词:十日谈西厢记爱情观

洪敏

【摘 要】英国诗人威廉·布莱克的《百合花》“腼腆的玫瑰花刺儿多得很,温驯的羊儿常拿角来吓人;百合花却一味在爱情里陶醉,没有刺也没有角损坏她的美”如是形容百合与玫瑰的不同,这正如中国古代的女性与中世纪西方女性爱情观的不同。本文的内容是根据元杂剧《西厢记》与意大利爱情小说《十日谈》中的女性形象来作一讨论。《西厢记》中的女主角对爱情比较执着且专一,勇于抗争以获得自己的幸福。然而,受到根深蒂固的封建传统思想的影响,她们的反抗相对而言还是比较含蓄的。而在《十日谈》中,女性反抗社会的方式则是多方面的,不仅变现在爱情观上,她们甚至可以很放荡,反抗的程度比较彻底。如果用两种花来形容女性这两种不同的爱情观的话,正好似百合与玫瑰。中国古代的女性就像百合,她们的爱情观非常纯洁与美好,是很单纯的。而中世纪西方女性的爱情观就比较极端,就像玫瑰,处处都是刺,观念很开放,她们可以执着的追求爱情,也会为了生存背弃自己的爱情。

【关键词】元代爱情剧;《西厢记》;《十日谈》;女性;爱情观

在世界纪元表上,中国的元代(公元1206年~1368年)与意大利的文艺复兴时期(14—16世纪)就有相当长的时间段相同。中国的元代处于蒙古贵族的统治之下,这样的统治与原本的汉族统治有着一定的出入,也必将体现在政治、经济、文化、思想等各领域;而此时的意大利,则是欧洲文艺复兴的源头,正在进行着一场轰轰烈烈的思想文化上的大解放与大变革。在大致相同的时间段上,不同的国家,不同的民族,不同的人民有着截然不同的意识形态。由此,本文通过对比两国的女性爱情观的看法,进而探其内在根由,意义深刻。相信大家对这两部剧作里所展现的爱情故事已经耳熟能详了,那么本文就不再就故事文本作描述,而是直截了当地从两者的不同开始展开。

一、《西厢记》与《十日谈》爱情观之比较

(一)异曲同工之处:大胆追求幸福

1、男女主人公都有追求自由婚恋的追求

《西厢记》里,无论是张生还是崔莺莺,他们都表现出了极大的对于爱情的向往与追求爱情的努力。首先是张生这一角色,经历了一个质的飞跃,从薄情到多情、钟情,爱情对一个人的改造成就了我们现在经典的张生形象。在《会真记》中,张生是被众人谴责的薄情郎,“最恨多才情太浅,等闲不念离人怨”,始乱终弃的行为为人所不齿。到了《董西厢》,《王西厢》则塑造了一个为情奋不顾生的男子形象,重点是一切皆为缘情。崔莺莺对爱情的美好追求更显而易见。从最初的唯恐“辱累先考”而压抑对张生的情感,到后来做出大胆的越轨行为。这也完全是源于“情”一发难。可见,爱情是维系张生与崔莺莺最终走到一起的唯一纽带。他们都勇于挣脱枷锁,大胆追求爱情自由。

在《十日谈》中,作者塑造了各式各样的形象。通过观察,作者笔下的男性大多有一种英雄情结,大多是男性突破千难万险、重重阻隔,最终和女主角走到一起。奇莫内追求艾菲杰尼娅,两次抢亲是如此;马尔图乔追求戈斯坦莎,不惜加入海盗团伙亦是是如此。而作者塑造的女性形象的多样性更值得关注,既包括为了爱情赴汤蹈火、粉身碎骨的痴情女,就如戈斯坦莎;也包括为了自身利益贪生怕死、趋炎附势的胆小女子,如艾菲杰尼娅;还包括本文并未提及的一些形象,有为了维护婚姻权益而引人吞声的贤妻,有在不能得到满足的婚姻外寻找满足的年轻妇女。可以说,《十日谈》就是一部“女性大合唱”。在他们的故事中,我们或多或少地能看到一些女性为了追求自身所爱而不惜一切的,如戈斯坦莎为了马尔图乔殉情,这是对爱情的最崇高的执着。

2、追求婚恋自由中不可或缺的助力

不容忽视的一点是,女仆的形象的塑造。历朝历代,无论中西方,无疑女仆是处在极其低下的社会地位的。然而,在《西厢记》和《十日谈》中,均出现了女仆勇于助人的事迹。在《西厢记》中,红娘这一崔府的婢女,成了帮助崔、张克服自身弱点和对老妇人的斗争取得胜利的关键人物,可以说,她是作品里对封建礼教最具有冲击力量的光辉形象。在《十日谈》戈斯坦莎寻找爱人马尔图乔的故事中,戈斯坦莎先是遇到了苏沙外滩上一个住着小茅屋的贫穷女卡拉普莱莎,不仅收留她还带她去苏沙安顿好她;接着就是撒拉逊老婆子,同样也收留她还帮她找到了爱人。这两个都是善良的底层妇女的形象,她们虽然地位低下,但她们都特别善良,且乐于助人。她们都是在爱情之路上给男女主人公推波助澜的关键性人物,值得歌颂与赞美。

(二)截然不同的视角:高扬与贬低

1、褒扬视角下的女性爱情观

在元代爱情剧中,不只是《西厢记》,还有关汉卿的《诈妮子》、郑光祖《倩女离魂》等等,当中的女性都有一种大智大勇的气魄。她们敢于突破世俗、和封建势力作斗争,大胆追求自己所想所爱。前面我们已经叙述了《西厢记》中女主人公、甚至女仆的爱情观;此外,婢女燕燕遭到富家子弟玩弄抛弃后,勇于站出来与贵族势力抗争,争取自己赢得的利益情感;倩女的离魂为追求自由的爱情和婚姻,也为了防备王文举登第后另娶高门,大胆私奔,追赶请人,离魂是她内心的欲望和情感的力量。由此可见,在作者们的笔下,女性形象是那么的光鲜、亮丽。她们都那么地勇于捍卫自己的爱情、婚姻。

相较下,这些故事中的男主角们似乎处于被动的地位。在崔、张爱情故事的伊始,张生先是被塑造成了一个负心汉的形象,他始乱终弃;在往后的故事演变中,张生才渐渐被塑造成一个为情成痴的书生形象。纵观许多元代的爱情剧,正如之前所说的《莺莺传》也好,《诈妮子》也罢,故事中的男主人公形象大多都是被塑造成负心汉形象,被世俗所唾弃。作者们似乎更加关注女性身上散发出的光辉,给予广大女性角色以大大的褒扬与称颂;而对于那些男主人公们,大多都是不看好的眼光。

2、贬低视角下的女性爱情观

截然不同的是,在中世纪的意大利《十日谈》中,我们往往看到的是大批的男性角色散发耀眼的光芒,他们的地位被抬高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犹如古希腊神话中的英雄们。薄伽丘在书中塑造的男性形象也同样是形形色色的,有为爱入海盗团伙的奇莫内,有智勇献策就国王于危难的马尔图乔,有散尽家财只为博得爱人芳心的废代里戈……在他的爱情故事中,男主人公大多被塑造成了为爱不惜一切代价、勇敢无畏的形象。因而,他们的至诚精神是为大众所接受与膜拜的,大众几乎是以一种仰视的态度来对待这些勇敢的充满智慧的男主角们。

然而,在《十日谈》中的女主角们,她们对待爱情的态度却往往是摇摆不定,默然忽视的。艾菲杰尼娅纠缠在帕西孟达和奇莫内两人之间摇摆不定,虽然最终嫁给了痴情的奇莫内,但她似乎从没有考虑过自己内心的至爱是谁,无论是嫁给帕谁,她完全是被动的。爱情并不是他俩走到一起的的关键因素。在薄伽丘笔下的女性,很多都被塑造成贪图享乐、唯利是图的形象,完全缺失了个性。“作家以一种‘男子第一性,女子第二性的言论,构成了一部使女性能够更加循规蹈矩的‘圣经,使得女性形成了父权一统天下,具有模具化的性别特征。无论是作者所塑造的还是假借故事以及故事里所体现的女性形象,都是受到男权意识影响塑造而成的。”在我们看来,似乎带有一定的性别歧视,女性地位被贬低。

二、《西厢记》与《十日谈》中爱情观异同原因探析

(一)解放思想,渴望自我追求

1、大环境影响下世人的观念转变

首先,在中国古代史上,元代可以被看作是非常独特的一个年代,它是蒙古族的上层贵族集团掌控国家权力的时代,是我国古代史上封建思想较为薄弱的时代。由于正统的中原文化和蒙古贵族粗犷的草原文化激烈碰撞,使得这一时期文人和百姓的思想有了很大的开放空间。人们可以天马行空的解放天性而不会遭到很大程度上的排挤与打压,文人可以作曾经不能作之文章。反映在作品中最为明显的就是作家笔下的女性形象,特别是在元杂剧中。女性们一反以往被歧视、被贬斥的形象,而被塑造成善良正直、勇敢坚贞而富有自我追求精神的形象,她们拥有了追求自我的意识。这些形象得到了广大社会底层人士的认可与追捧。

在中世纪的意大利,正值西方资产阶级兴起的时期。当时意大利分裂为许多独立的城邦,还没有形成统一的国家。各国个地方的经济文化在此激励碰撞,形成了多元化的经济与文化。另一方面,资本主义生产在意大利发展较早,新兴的资产阶级为了摆脱阻碍它发展的封建生产关系、宗教信条和中世纪意识形态的束缚,提倡个性解放、重视现世生活,宣传以人为本,文艺复兴运动应运而生。一定程度上,个人私欲的膨胀成了这次文艺复兴运动的一大缺点。反映在作品中,就出现了大量为了满足一己私欲而不惜出卖自己的形象,也出现了许多为了追求自我真爱而不惜反抗一切阻碍的女性形象。当她们一旦摆脱了封建思想和教会的枷锁,渴望自由的心就显得更为迫切了。在前文中,我们已经提及到的《十日谈》中的诸多女性形象就是如此。

总而言之,可以说,是大的文化背景急剧转变的情况下,不同的文化制度的相互碰撞,给了生活在其中人们以一的那个程度上自由思想的空间。

2、作家心态决定作品个性

在上面的部分,我们了解了元代中国和中世纪的意大利的历史文化背景。在元代,最突出的一点是,蒙古统治集团带来了严重的民族歧视与一定程度上的文化打压,使得很多文人无法适应,并给他们在仕途生活上造成了严重的阻碍,常常出现儒士无门的现象。元代儒士的社会地位急剧下降,引发了文人们的极度不满。反映在作品上,出现了许多反抗当朝统治集团的作品,无论是表现女性反抗精神的爱情剧,还是公正断案的包公剧,都是表达了他们内心呼之欲出的反抗精神。他们将这种反抗精神表现在女性身上,无疑是对统治阶级最掷地有声的反抗。正如《西厢记》中崔莺莺的心理斗争,作者生动细腻地表现莺莺内心世,成功地揭示了她在争取自由爱情过程中的心理矛盾,使人看到莺莺是怎样冲破封建礼教的束缚,最终战胜自我。这不得不说是对封建社会、封建统治很严重的一次精神喊话,是公然反抗封建思想、封建统治的鲜明表现。

而在中世纪的意大利,资产阶级的残酷统治以及天主教会对人们思想的禁锢显得尤为突出。作者正是经历这样一个黑暗统治的岁月。所以,他在《十日谈》的许多故事里批判天主教会,讽刺教会的罪恶和黑暗。例如艾菲杰尼娅把一切都交由上帝来安排,一旦有不顺遂的就把缘由归结于上帝的愤怒。这是非常可笑的行为。这正是作者对统治阶级与天主教会无情的嘲讽。

归结起来,正是由于社会的黑暗,现实生活的种种压迫,使得身处其境的作家们产生了反抗,他们用作品来表达自己无声的反抗。

(二)截然不同的经济制度,根深蒂固的思想统治

1、封建正统思想根深蒂固,牢不可破

中国封建思想发展到元代,已有上千年的历史。即便是在中原汉文化与草原文化碰撞出现了间隙,人们有了一定程度上的思想自由,但仍然无法摆脱封建正统思想的控制。表现在文人作品上,也只是女性大胆追求自由恋爱,与封建恶势力作斗争。作者所塑造的角色都是正面的,积极的形象,无论是爱情剧中的女性,还是公案剧中的女性,她们拥有的潜能都是捍卫自身或是拯救弱者。因而,她们没有跳脱出正统思想下,礼义廉耻的规范。反抗于她们而言只是为了伸张正义,亦或是捍卫自身应有的权力。《西厢记》中,崔莺莺反抗封建家长包办婚姻的制度,只是一心为了追求与相爱的张生在意,他们发乎情,止乎礼。

总归,正是由于封建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的牢不可破,决定了封建思想在人们心中的根深蒂固。在元代爱情剧中,女性的爱情观是一种正统的积极的封建思想下,对腐朽的封建思想,腐败的封建阶级的一种强烈的反抗。她们的爱情观是值得后世女子效仿的,也影响了后世的许多作家对女子形象的塑造。

2、人文主义伸张,个人私欲膨胀

我们都知道,资本主义在意大利早已产生,原有的资本主义经济的发展模式已不适应新兴资本主义的思想,反对禁锢人欲,人人声张要追求个性解放,重视现世生活。甚至到了19世纪,西方的女性地位仍处于沉默与无发言权的状况。在《十日谈》中,存在相当多的歧视女性或对女性进行“劣质”宣传活着女性自贬的言论。于是,出现了许许多多女性为了追逐利益而牺牲色相贪图享乐的浪荡女,情爱于她们而言无足轻重,像戈斯坦莎那样为爱殉情的女子更是少之又少。为了满足一己私欲,她们隐忍吞声;也可以在得不到满足的婚姻时寻找婚外的满足感……在《十日谈》塑造的林林种种的女性形象中,她们有的真心追求爱情,更多的是贪图享乐,道德败坏地满足一己私欲。在残酷的现实社会压迫下,她们以毁灭他人,甚至是毁灭自己来达到对现实的反抗。归根结底,这是由于深刻的思想变革带给她们如此彻底的反抗。

总而言之,造成这两种完全不同的爱情观的原因,就在于不同程度的思想变革:元代中国社会封建思想的根深蒂固与中世纪意大利人文主义思想的彻底解放人性。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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