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名著重译编辑活动展现了出版物内容与形式上的创新、营销策略上的变革,彰显现代编辑对文化创新精神的坚守,以市场为导向、读者为本位的价值取向及对版权保护的充分重视。
关键词 名著重译 编辑理念 出版创新 读者本位 法律意识
罗蓉蓉,重庆科技学院人文艺术学院中文系讲师。
重庆市社会科学规划项目(2012YBWX092)
在翻译出版界,文学名著重译作为一种普遍的文化现象,一直受到学者关注。名著重译编辑实践中暴露出的翻译质量低下、出版浪费、唯经济利益是上等问题曾遭到学者质疑。2001年李骏虎曾发表“名著重译实乃画蛇添足”的激进言论,[1]2013年初果麦文化公司在推出新版译本过程中因宣扬迄今为止“最优秀、最权威、最经典”的“三最”理念,而引起大众对名著重译问题的批判与思考。有人认为名著重译有“炒冷饭”之嫌,[2]有人质疑出版商的过度宣传。[3]一方面,大众和学者的批判质疑促使出版业改进工作作风,提高出版产品与服务质量。另一方面,不能忽视优质的重译文学名著的存在,名著重译价值和意义应得到充分肯定。世界文学名著重译不是对文化产品简单的重复加工,是现代图书编辑在新的时代背景下对图书的重新阐释,内含出版方的文化创新思想,具有一定的出版创新价值。分析名著重译的编辑出版思想,总结编辑出版规律,对图书引进中的出版创新与文化创新有着重要意义。
一、坚守出版创新精神
重译不是重复翻译的同义语。重译在图书出版过程中一般表现为两种情况:一是不更换译者,原译者对作品再次翻译;二是更换译者甚至是外文版本,对作品进行重新翻译。在目前的图书编辑出版实践中,后一种情况更为普遍。重译后的作品在内容、语言、风格方面与先前的译本都有不同之处,其编辑出版行为不能简单归为画蛇添足,也不是绝对的“炒冷饭”。文学名著重译是对现有出版文化资源的创新利用与二次开发,体现编译团队集体的出版创新精神。所谓出版创新是指“出版业不断创造、运用先进的出版思想和观念、新颖的出版技术和手段,革新传统出版观念、模式、体系、结构、方式、手段等出版领域中的陈腐落后的东西,建立和形成具有生机和活力的、高效的出版运作机制,实现出版业自身彻底改造的过程”。[4]名著重译编辑活动主要表现为出版物内容与形式的创新。
“内容创新是出版社的核心竞争力”,[5]编辑们牢牢把握创新理念,在图书原创者不变的情况下,努力使重译本实现翻译风格、图书编排体例、装帧设计上的创新,以内容吸引读者。与原有版本相比,出版方对出版信息有的做加法,有的做减法。2013年果麦文化公司《小王子》(李继宏版)加入原创者圣·埃克苏佩里故事导读,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小王子》(张晓娴版)加入译者序。中国画报出版社发挥其出版特长,在《小王子》(唐珍译)编辑创新中插入原版插画,体现收藏价值。2003年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的昆德拉文集得到作者正式授权,由郑克鲁、董强、马振骋、王东亮、王振孙、许钧、余中先等由法文译出,作品加入国外评论者对该书的评论。昆德拉作品哲理性较强,选编评论有助于读者理解小说内容。2011版《百年孤独》(范晔译)则减去人物谱系图的设置,仅留下译文正文。
在书名选择上,新译本一般沿用已有版本标题,继承既有品牌风格。有些新译本则不然,编译者舍弃大众熟知的译名,启用新书名,以展现编辑与译者独特的文化认知。如周克希译法国作家普鲁斯特的 In Search of Lost Time 时大胆革新,丢掉原有的译法《追忆似水年华》,拟题《追寻逝去的时光》,以贴近作品中所蕴涵的时间主题。许钧将昆德拉的代表作 The Unbearable Lightness of Being 译为《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未采用《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韩少功、韩刚译)经典名称。昆德拉作品 Identity 曾有人翻译为《认》,董强新译本将其译为《身份》,以紧扣目前文化认同中息息相关的身份问题。博尔赫斯的作品 The Garden of Forking Paths 原来译为《小径分叉的花园》(王央乐译),2005年浙江文艺出版社推出的《博尔赫斯小说集》(王永年、陈泉译),将之翻译为《交叉小径的花园》,以“交叉”替换“分叉”,体现作品故事中有故事的交叉叙事特点。
重译文学名著的图书封面设计往往与原有版本有所区别,实现图书形式上的创新。南海出版公司出版、新经典文化有限公司发行的2011版《百年孤独》(范晔译)封面由金山设计,选用红与黑两种对比鲜明的色彩,用简明线条勾勒图画,带给读者强烈的视觉冲击,激发读者对魔幻现实主义风格的联想,其封面设计试图达到形式和内容的合一。昆德拉文集出版方聘请著名的香港设计师陆智昌进行装帧设计,整套昆德拉文集采用留白型的封面设计,简洁雅致,具有高端文化品位。 2011版昆德拉作品封面设计继承原有风格,去掉腰封,辅以昆德拉原创漫画,成为图书出版的又一亮点。重译本的封面创新,为读者提供了多重审美体验。
二、以市场为导向的图书营销
在文化体制改革和市场经济深入发展的背景下,现代编辑的职能“由出版前端延伸到出版的整个过程。从选题策划、组稿、加工延伸到版式设计、装帧印刷、市场销售、产品宣传、反馈信息”等多个环节。[6]面对已有的众多翻译版本的竞争压力,现代编辑须综合调动文化意识、市场意识、公关意识,注重以市场为导向的图书策划。
图书广告、签名售书和专题研讨、媒体互动是图书销售常用的技巧。重译本的营销注重对传统销售形式的灵活组配及联动效应。宣传语特别强调新译本的创新性,宣传强调如“昆德拉授权”“法文全译本”“未删节本”,《百年孤独》(范晔译)在封面上印有“中文版全球首次正式授权”,以激发读者新的审美期待。图书广告主要采用报纸、杂志、户外等硬广告和以书评为主的软广告进行宣传。在硬广告方面,上海译文出版社在《读者》杂志刊登昆德拉小说广告。还采用户外广告宣传图书,在上海重要的文化街福州路设立巨幅广告牌,可视为书业宣传中的锐意创新之举。在软广告方面,出版社邀请中国当代作家赵玫给新书撰写评论,赵玫在创作《昆德拉的乡愁》评论文章之余,受到启示而创作了一部长篇小说《秋天死于冬季》,此举可催生读者的双向阅读。当代编辑常将签名售书和作品研讨合二为一,更注重商业活动中的学术性与文化性。《百年孤独》(2011)和昆德拉文集的出版,均邀请香港资深文化读者梁文道参与图书宣传,此外还邀请译者、相关领域内的学者专家参与研讨,加强读者对作品的认识。
顺应时代发展潮流,注重网络营销体现出版人与时俱进的编辑理念。重译本图书《小王子》实行饥饿销售,新译本在当当网实行限量购。《百年孤独》(2011)在作品出版之前,适时分段发布预告广告,激发读者阅读期待。正式出版的作品直接在腰封上印制加西亚·马尔克斯中文官方网址、豆瓣读书网址,以期通过网络社区媒介作用,促进读者与读者、读者与出版商的交流,得到对产品的信息反馈。
三、以读者为本位的人文关怀
在图书出版发行活动中,“读者的存在是出版业产生和发展的前提和基础,读者的需求是出版业赖以存在的根源,读者的数量和质量是制约出版业发展的关键因素”。[7]优秀的重译名著作品从图书的生产、加工到图书销售环节,都很看重读者的重要作用,最大限度地满足读者的审美需要和实际消费需求,全程体现以读者为本位的价值导向。
1. 从译本内容的选择来看,优秀重译本选稿注重满足读者不同层次的需求。全译本、未删节本为读者提供更真实的作品,有助于读者的阅读和研究。插画本为读者提供生动作品。双语本为读者带来即时跨文化体验。系列图书的出版方便读者查找和阅读。昆德拉文集、卡尔维诺文集、译林名家文库有利于读者便捷地找到想要的作家作品。
2. 出版团队选择优秀译者、创新性设计书籍版式,是为了给读者提供优质产品。新经典奉行“少出书,出好书,书出好”的精品图书出版理念,从本质上体现了以读者为本位的人文关怀。
3. 出版方还将读者本位意识延伸到产品销售和售后环节,为读者提供高效产品服务。如上海译文社组织大量的人力物力对各级市场销售人员进行图书内容和销售技巧培训,以保证为读者提供全方位的服务。
四、注重版权保护与版权沟通
很长一段时期,名著汉译对版权问题不是很重视。1992年中国加入《伯尔尼保护文学和艺术作品公约》及《世界版权公约》后,根据规定,引进境外作品须得到作家本人或原作出版商的授权,并要按相关标准支付版税。以此标准来判断,此前很多外国文学作品的出版不具备合法地位。在此背景下,出版方革新思想观念,认识到合法引进版权的重要性,努力探索版权沟通之道,厘清图书出版中的版权归属问题。版权引进中的竞争非常激烈,作家出版社、人民文学出版社、安徽文艺出版社、社科出版社、漓江出版社等多家出版社都争取过昆德拉中文版翻译的授权。99读书人、译林出版社、上海译文出版社、浙江文艺出版社也曾参与《百年孤独》的版权竞拍,上海译文出版社和新经典文化公司与以雄厚的图书出版实力、与对方良好的人际沟通密切相关获得授权。
新经典作为一家民营出版公司,注重引进版权合法性的同时,还注重取得授权后的自我版权保护。2012年南海出版公司将中国戏剧出版社告上法庭,控告被告侵犯《百年孤独》在中国的专有出版权,要求赔偿经济损失100万元。虽然最后法院裁定戏剧出版社赔偿损失8万元,但此举体现了原告的法律自觉意识,是运用法律保护版权的一次成功实践。
结 语
名著重译编辑出版实践提供了多样化的文化产品,满足读者的不同消费需求,对文学翻译事业的发展及文化交流起到了一定的促进作用。出版人应继承文化创新精神,策划更多与时俱进的先进文化产品;在保证图书生产质量的基础上,革新市场营销手段,增强服务意识。同时,编辑出版创新应以科学发展观为指导,警惕图书营销中的过度宣传与虚假宣传问题,把握宣传尺度,杜绝书业恶性竞争,营造良好的出版环境。
参考文献:
[1] 李骏虎. 名著重译实乃画蛇添足[J]. 文学自由谈,2001(5):86-87.
[2] 南桥. 名著重译. 炒碗冷饭[N]. 新晚报,2013-02-04.
[3] 施晨露. 越译越好还是越吹越好[N]. 解放日报,2013-01-16.
[4] 徐鸿均. 关于出版创新的思考[J]. 华南理工大学学报,2002(3):90-93.
[5] 陈国平. 出版创新的四个支点[N]. 中国图书商报,2007-09-04.
[6] 范军. 出版文化与产业专题研究[M]. 武汉: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12:9.
[7] 郝建国,杨惠龙. 出版与出版读者[J]. 编辑之友,1999(6):12-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