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信累积的力量

曹智

1998年11月，贺鹏飞、陈绍敏夫妇在北京成立了一家主营人文社科类图书经销的图书公司，起名“鹏飞一力”。2004年，公司业务从图书批发销售拓展至出版领域，这几年日渐成长，每年出版新书200余种，同时引进、出版了100余种国外及港台地区的图书。此外，为了最大限度地整合上中下游各个环节的资源，公司从2009年开始策划，并于2010年7月启动了“字里行间”连锁书吧项目。2011年3月，鹏飞一力与凤凰出版传媒集团旗下江苏译林出版社共同投资，成立了北京凤凰壹力文化发展有限公司（下文简称“凤凰壹力”），至此，一家集图书出版、中盘分销以及零售连锁于一体的图书企业正式形成，而对于陈绍敏以及鹏飞一力来说，也迎来了事业发展的新篇章。

陈绍敏说，与凤凰集团的合作，为公司带来了很大的改变，“我们首先需要给公司的管理做一个提升，为了公司的发展，我们启用了一套ERP软件（ERP，企业资源计划的简称，将企业的财务、采购、生产、销售、库存和其它业务功能整合到一个信息管理平台上，从而实现信息数据标准化，系统运行集成化、业务流程合理化、绩效监控动态化、管理改善持续化）；合资后我们在资金上也有了更大的实力，有能力进一步加快出版进度。”但合作并没有改变公司的出版方向，“译林跟我们基本上没有太大的冲突，所以基本保留原有的主要产品线。”

建设中外文学的出版基地

早在之前专营图书批发销售时，公司的重点就放在了文学与社科这两类图书上，因此拓展到出版领域，将这两大类型作为了凤凰壹力的主要出版方向。“文学和社科类图书相对来说比较长销，一本书做出来，往往会有几年甚至更长时间的销售周期，而且书的含金量以及对于社会的意义，会比那些短平快的书好很多，所以我们还是喜欢做这种长线的产品。”

文学方面，凤凰壹力主推经典的大师作品，例如《王小波全集》、《周国平全集》等。从2007年开始，就将业务重点由国内版权转移到了国外版权的引进上。

出版引进版权的图书，翻译一直都是最重要的环节。初期，由于经验的缺乏，凤凰壹力遭遇了一些困难，“那时候也吃了不少亏，因为没有经验，所以在引进版权的时候，往往只是单纯被一本书的书名或某个点所吸引，没有专门的人才来把关，引进了之后，等到真正的翻译稿出来了，才发现并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回事儿。有时候因为我们没有去核对原文，仅仅是看翻译的文笔，后来才发现有些译者是在糊弄我们”，甚至也有译者抄袭早前译本的现象。走了一些弯路之后，陈绍敏总结出了引进版权的经验，“在签选题的时候要慎重，一种是小语种的选题，因为小语种的翻译人员不单价格高，而且很难找到合适的人；另一种是涉及专业领域的外版书也要慎重，因为它要求译者不单单要懂外语，还要懂得专业知识，所以出版的难度会比较高。”

同时也格外注重翻译的质量，“不管什么样的译者，都要先试译，合格之后才会签约；签约之后也要求译者把译稿不断地交上来，比如每隔十天或半个月交一次译稿，我们再进行审查，不合格就打回去。因为如果等译稿全部出来之后再校对，周期太长，一旦发现问题，再修改也很难。所以即使跟译者签了约，如果译稿质量达不到要求，我们也会退稿。”比如凤凰壹力刚推出的约翰·巴斯的《烟草经纪人》，之前在寻找译者上就花了不少工夫，“这是在世界文学史上的黑色幽默风格的作品中很有名的一部，本身写得就很荒诞，翻译的难度很大，我们千方百计才找到了译者。”在坚持对译稿质量的高要求下，凤凰壹力陆续推出了“法拉奇作品”、《裸体午餐》、《心是孤独的猎手》等优秀的外国作品。

对于本土的文学作品，凤凰壹力将重点放在了“寻找市场的差异化”上，以区别其他版本。“比如王小波的作品，我们突出的是‘全集，包含了他出版过和没出版过的所有作品，以及一些书信、照片等。我们是唯一拿到授权的。”在突出产品特色的同时，陈绍敏依然强调产品的质量，“还是要搞好质量，质量不好的话，可能刚开始大家还会被‘全集这个点吸引，但时间久了就不认同了。所以只有质量抓好了，才能考虑产品在市场上长期销售的生命力。”

打造人文社科的出版平台

人文社科是凤凰壹力关注的另一个主要的领域，“我们对这类图书的选题标准，首先要对人类社会的发展有价值，其次要跟当前社会有贴近的地方。”比如凤凰壹力推出的《未来天气》，关注的就是环保问题；齐泽克的一些作品，反映了当代人的生活感悟。凤凰壹力目前有一套比较成型的产品——“汉译经典”，集聚了世界上的经典学术作品，包含哲学、宗教、心理学、美学、语言学；政治、法律、社会学、人类学；经济；历史、考古、地理；自然科学等五大学科门类，并分别以蓝色、绿色、棕色、墨绿色和红色的书封划分。”目前这套系列已经推出了柏拉图的《理想国》、卢梭的《忏悔录》、亚当·斯密的《国富论》、赫胥黎的《天演论》、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新论》、荣格的《心理学与文学》等将近70种图书，后续还会陆续推出，“这套书的起印数不高，但很长销，走得慢，会作为一个产品线一直累积延续下去，形成一个比较成熟的规模。”

由于以引进类图书出版为主，产品又以文学和人文社科类为主，凤凰壹力的出版领域看似与合资方译林出版社相重叠，不过陈绍敏说，在业务上并没有太多冲突的地方，也不太需要刻意在出版上做出什么区分，“因为大家对待选题还是各有各的眼光，而且国外的选题资源那么丰富，我们极少会在选题上‘撞车。”有时凤凰壹力和译林也会有合作，“双方会看谁更适合哪一部分的工作，比如译林拿到选题后，如果觉得我们公司做更能体现这本书的特色和价值，那他们也会在签完版权后拿给我们做。”

作为一家民营出版公司，选择文学和社科这种长销书领域，而放弃盈利较快的畅销书，陈绍敏坦言也曾遇到过困难，“因为长销书的销售周期长，现在的市场或渠道商，都还是喜欢短期能带来经济效益的畅销书，所以长销书在书店销售的劣势很明显。”对于公司来讲，最困难的就是刚开始的几年，因为做的是长销书，之前没有积累，但累积到了三五年之后，发现之前出版的书还在不断地重印，“现在市面上有亮点的书越来越少，畅销书可遇而不可求，如果没有长销书做基础的话，业绩会受到很大影响。”所以在陈绍敏看来，长销书的不断加印是一个很稳定的经济来源。

去年的法兰克福书展上，凤凰壹力与意大利的一家出版社签订了出版协议，将一套共31册的全彩图书系列“世界博物馆”引入到国内。陈绍敏介绍说，“世界博物馆”系列的每一册都详细介绍一家世界上最具代表性的博物馆，收录了该博物馆最具标志性的70～80幅馆藏珍品，以大量图片向读者展示那些顶级珍品及其背后隐藏的历史故事。因此，这是一套规模庞大的图书，目前还在操作中，“我们要有一个规划，先出哪些后出哪些，规划好了之后再安排译者。因为这套书是意大利语的，译者也不是那么好找，而且书中提到的很多地方都需要我们再去查证，所以花在编辑上的时间比较多。”这套书的第一批计划在下半年推出。

在从国外引进优秀作品的同时，凤凰壹力也有将中国文化输出去的雄心壮志，目前正计划把老舍的小说集输出到日本去。陈绍敏认为，在版权输出方面，中国其实一直都比较薄弱，尤其是小说这种文学作品，“因为中外文化有差异，而且能将中文翻译成外文的人才实在是太少了。我们需要找一个外国人，同时精通中文和中国文化，精通中国小说的语言，这样的人太难找了。中国的文化输出就是一直面临这个瓶颈，我们想了想，最好的办法就是我们自己往外走，到境外寻找译者。”

将上中下游的资源优势最大化

“字里行间”连锁书吧是凤凰壹力创立的零售店品牌，恰恰成立于国内独立书店纷纷倒闭的2010年。在“书店已死”的哀呼声中，字里行间的第一家书店成立，到今年已陆续有8家营业，另有2家将在下半年开业。陈绍敏说，当初就是因为看到零售书店的生存状况堪忧，才有了成立书店的念头，“我们原先就是做销售的，现在又做出版，如果零售书店都没了，我们把书卖给谁？总不能都卖给网站吧。”凤凰壹力拥有出版、中盘分销的资源，如果再拥有自己的书店，就能将上中下游全部打通，“全国的出版商跟我们都有业务关系，我们可以通过他们把作家请来书吧做活动，真正把上下游的作者和读者之间的桥梁筑造起来。”

陈绍敏说，目前“字里行间”正在完善会员制度，现在基本上还是从上往下传信息，比如书店开展活动，是通过群发短信或其他方式通知会员；而会员想要反映情况，只能通过书店客服，局限性很大，“所以我们在着手做一个app，会员只要在手机上打开这个软件，就能进入字里行间的会员群体，可以发表意见，或是组建有同样阅读兴趣的会员小组，这样就能形成一个互动的平台。”

对于未来，陈绍敏秉着的是一种“随缘”的态度，“就像开辟一个版块，或是做一本书，都是随缘，时机到了，该做的时候就可以做了，”她说，接下来凤凰壹力要继续按部就班地把已有的选题做好，“将之前累积下来的版权慢慢消化好。”可能就像这么多年专注于长销书的出版一样，凤凰壹力一直坚信累积的力量，坚信厚积才能薄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