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永洲
日头羞答答从东山嘴徐徐露出红橙橙的嫩脸儿,又一个新的白天开始了。
豆腐嫂肩挑豆腐擔儿,蹬上山路,踏过松木桥,绕过弯弓丘,来到小月岭。晶光耀眼的朝阳,透过迷漫山谷的薄雾,照彻着豆腐嫂风摆柳似的身子和担儿,豆腐嫂的身子和担儿,就像披了一层浅红的霞彩,“霞彩”长长的影儿,映在山路,映在小溪,映在田野,映到了村头。豆腐嫂每日清早下村是用大铁皮桶装的满满一担豆腐脑,无需等待,无需吆喝,也就一窝烟时光,铁皮桶底朝天了。
豆腐嫂在村头的杏仁树下,放稳了豆腐担儿,气喘吁吁脸儿火辣辣红扑扑的。来不及从脖上抽下印花毛巾,揩拭脸上额头的汗珠,就有花蒸钵,粗汤碗,瓷杯八缸儿,争先恐后伸过来。这些人多半是小孩和妇女,还有那磨利刀斧上趁早上山砍柴,或背了犁耙准备下田的男汉。往往会被女人唤一声:“喂!先到树下来吃一碗才忙活吧!”男汉们就吞吞口水撅一撅嘴,十分乐意地放了家伙,匆匆赶过来,从女人手中接过满碗豆腐脑,“呼呼啦啦”地吞饮起来。等男人吃完,女人开始吃。女人一般只买一小碗,而那些刚生崽喂奶的妇女则要放足甜酒糟,拌一大碗豆腐脑一块吃。
老人们一般在家候着,等到儿孙将豆腐脑端回家,他们有的还在床上咣当咣当咳得喘不过气来。后生幺一声快些趁热吃呵!催得老人慢慢爬起,将老身移向桌边,坐上垫了烂布团的宽板凳,慢慢吸吮,豆腐脑就颤颤地顺喉咙往肚子里滑,原来呼啦啦响的喉管顺畅多了,咳嗽声没了,老人即刻精神多了,满嘴漾起一种甜甜的、香香的鲜味,皱巴巴的老脸飞起了一丝红晕,内心便颤起一股极清润的温柔感。
豆腐嫂又担来满满一担豆腐脑,又不到一窝烟光景就桶底朝天。每天她要围着四邻八村往返几回。早晨卖豆腐脑,上午和下午就卖板块水豆腐、干豆腐和油豆腐。豆腐嫂的豆腐干净、鲜嫩、色亮、味美。特别是价廉实惠,别家每碗豆腐脑售价2块,她只收1块8角;别家每块豆腐售价1块,她仅收8角,干豆腐和油豆腐也比同行便宜许多。
天长日久,人们就喜欢上了豆腐嫂,就夸她的肤色和豆腐一样嫩白,夸得豆腐嫂满脸漾起了红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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