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兄弟！

徐光梅

一

陶超和孙克坐在空荡荡的教室里发呆。其他同学全都排练大合唱去了。这对“父子”，一个因为个矮，一个因为个高，被拒绝于节目之外。

陶超至今还清楚地记得孙克转学来的情景。

那天吃午餐的时候，班主任尹老师有事出去了。张小章连忙端着餐盘走到陶超身边说：“小萝卜头呀，你要多吃饭多吃菜，才能长个子呀！”他把芹菜夹到陶超的餐盘里，还拍着陶超的脑袋故作亲昵地说：“多吃点，孩子，快点长大！”

全班同学哄堂大笑，把饭喷的到处都是。陶超气得真想狠狠揍他一顿，可最终没有动手。他心里清楚，打架自己根本就不是张小章的对手。

就在大家一边吃饭一边大声喧哗的时候，尹老师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高大的男生，他就是孙克。教室里马上安静下来。孙克简单自我介绍了一下。

“好胖哦，长的像熊大！”张小章小声说道。听到这话的同学都笑了起来。可是孙克用鹰一般锐利的目光严肃地扫视了大家一眼。大家的笑容立刻消失了。

让陶超深深记住的一幕出现了：尹老师递给孙克一个餐盘，结果孙克只盛了半碗饭，菜也不多。尹老师问他：“吃这么点够吗？”“够了。”孙克回答，“我每餐都吃这么多。”

陶超羡慕的眼睛都要滴血了。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孙克，直到他在最后一张座位上用餐才收回。要知道，陶超一直为自己不长个子愁肠百结。尽管他每顿都吃两碗饭，还吃很多莱，可是他的个子仍然像僵住了似的，不见长。那个大块头孙克吃这么点，为什么长那么高那么壮呢？是不是有什么秘诀呢？陶超决定等和他熟悉了就问问他。陶超还不知道，老天已经把这个机会送到他家门口了。

放学回家，陶超看见孙克竟然从自己家的另一间屋子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根玉米在吃。

“咦，你怎么在这里？”陶超惊讶万分。

“这是我家呀！”孙克边说边掰了一半玉米塞到陶超手里。

“怎么可能？这是我家！”

“我家！”孙克笑着说。

爸爸来了，陶超这才知道，原来孙克的爸爸调到这里上班，可单位房子还没收拾好，就临时租了陶超家的房子。

随后一个高大的男人也走了出来，一看就是大一号的孙克。他笑眯眯地说：“你是陶超吧？以后你要多多关照一下孙克呀！他刚来这里，还不适应。你们俩做个好兄弟，相互照应啊。”

看着孙克那五大三粗的爸爸，陶超明白了：原来，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不是光靠努力就行的。遗传基因不好，无论你怎么努力都是白费功夫。陶超再瞧瞧爸爸那娇小玲珑的身板，就死了长高的心了。哎，看来自己天生就是矮个子的命了！

介于这一层关系，陶超忍不住对孙克说出了自己的心声：“我要是像你一样就好了，又高又壮，没人敢欺负！”他把被张小章欺负的事说了出来。

孙克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他一边嚼着玉米一边瞟了一眼陶超，说：“怪你自己！谁让你不反抗的？”

“什么？”

看着陶超吃惊的样子，孙克也说起了自己被同学取外号的事。“我们班有好几个男生叫我猪仔。后来我就和他们打起来了。尽管我被打得鼻青脸肿，但他们再也没有叫过这个外号了！”

陶超想到自己也要面临血淋淋的场面，心就开始哆嗦。

“学会反抗！这是秘诀。没什么可怕的！”

第二天早上走进校门的时候，孙克又一次郑重其事地告诫陶超：“记住我的话，从今天开始，要学会反抗！”陶超点着头，不过心里还是没底。

“没事，有我罩着你！真不行，还有老师呢！别怕！”

课间的时候，陶超翻身的机会来了。陶超正在玩单杠，张小章跑过来喊道：“‘二残，下来让我玩！”（“二残”是张小章给陶超取的外号，二等残废的意思）

“我刚玩！”

“下来让我！”张小章不容分说就拽下陶超，自己吊到了单杠上。陶超像往常一样撇撇嘴准备走开，忽然他想起什么，连忙一把抱住张小章的双腿使劲往下拽。“下来，是我先玩的，凭什么你要抢？你给我下来！”

张小章吃了一惊，到底还是被拽下来了。可是张小章拦着就是不给陶超吊上去，于是两个人抱着扭打在一起。好几个同学围了过来。不知什么时候，孙克也站在了旁边，他喊道：“陶超，好样的！”这一喊，陶超陡然增加了力气。而张小章立刻就松开了手，像兔子一样转身跑了。

陶超气喘吁吁地看着孙克，两人心领神会地笑了起来。“怎么样，第一次尝到反抗的喜悦了吧？这招是我爸教我的，现在我传授给了你！”孙克搭着陶超的肩膀，两人一起往教室走去。

“哈哈，父与子！我们班的‘父与子！”陶超的同桌——爱看漫画的刘一飞指着他俩说道。

可不是？孙克和陶超两人在一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从背后看，两人根本不像同学，更像父子。孙克和陶超一点儿都不生气，反而笑了起来

不知道是陶超反抗的结果，还是孙克的震慑作用，从那以后。张小章再也没有欺负过陶超。

二

陶超从神游中回到眼前。看到孙克有些失落的样子，便打破沉默。拍了拍孙克的肩膀说：“没事、我都好几年没参加过‘六一活动了

”

孙克犹犹豫豫地说：“我们，可不可以弄个相声？”

“我们？相声？”陶超的语气很尖锐。

孙克瞪了他一眼说：“怎么，不行啊？他们不是说我们俩像父与子吗？这形象反差很大，很有喜剧效果的、我们可以说一段有趣的相声，没准能参加呢我在以前的学校就参加过表演的一”。

陶超眼前一亮，“可是，我行吗？”

“行不行要问你自己。”孙克说着，从书包里翻出一本杂志，指着里面的一篇文章说：“我们可以说这个相声。这事包在我身上吧！”

“不过，每个班只需要一个节目。我们的节目能参加吗？老师会同意吗？”

“同不同意得看我们说得好不好：我们先把节目排练好再说。如果不能参加，就当我们说着玩！”

陶超简直热血沸腾了。“那我们得抓紧时间。”

晚上，写完作业，两人就在一起练说相声。两天之后，相声就说得很熟练了。放晚学的时候，孙克拉着陶超说：“走，我们找老师说节目的事。”

尹老师诧异地听完孙克和陶超的相声，满面笑容地说：“想不到啊，真的没有想到！不错不错！”

“老师，你的意思是我们的节目可以参加比赛了？”孙克问。

“先要参加预赛。如果你们的相声反响比大合唱好的话，就代表我们班参加‘六一文艺节目大赛。”

“耶！”孙克激动地跳了起来，他脸上的肥肉也是一颤一颤的，像在欢呼一样。

“但是，”尹老师提出了自己的意见，“你们的表演还差了一点儿，要在表情上多下点儿功夫！”

接下来的五天时间，孙克和陶超上网找视频，专门研究如何表演，还把四个家长都喊来观看，提意见。

功夫不负有心人。预赛中，他们的相声《兄弟》获得了校领导的好评。尹老师只好宣布，相声节目参加比赛，大合唱取消。

“六一”那天，校园里像在举行一个盛大的宴会，操场上搭起一个很大的舞台，全校师生坐在下面观看文艺节目大赛。孙克和陶超的节目开始前，六年二班全体同学喊出了声势浩大的口号：“六年二班的‘父与子！”“父子必胜！”……

孙克和陶超一上场，两人的悬殊形象就引起全场大笑，掌声不断。节目开始了

孙克首先说道：“瞧瞧我们俩，一个胖，”

“一个瘦。”

“一个高。”

“一个矮。”

“一个虎背熊腰。”

“一个长得娇小。”

下面掌声雷动。

听到主持人宣布相声《兄弟》获得特等奖时，陶超心里激动无比。孙克的到来，让他的外号消失了，让他第一次站在了舞台上，还获了奖。

陶超很想对孙克说：“希望我们是一辈子的好兄弟！”可是腼腆的他最终没有说出口

孙克却一把搂着陶超的肩膀，高兴地对他说：“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兄弟！”

（责编/冉振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