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落的生命

2013-04-29 00:44
时代报告 2013年9期
关键词:张文荆门市晶晶

疫苗名称:A群流脑疫苗

姓名:卢佳润

性别:女

出生日期:2009年5月25日

采访地点:河南商丘市梁园区

2009年12月21日上午9点,妈妈带着卢佳润去商丘市平原预防保健所打了A群流脑疫苗,回家后女儿就蔫蔫的,到了下午4点左右又开始抽搐。他们向平原预防保健所的医生咨询,对方说可能打针吓到了吧。第二天孩子仍在抽搐,他们又去了商丘市第三人民医院,医生以为孩子是缺钙,开了几天补钙的药,可用药后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有加重的趋势。他们马不停蹄转到了郑州大学一附院,专家认为有可能是疫苗引起的异常反应,但治疗效果并不理想。

其实早在孩子开始发病的第三天,孩子的父亲卢卫卫就找了防疫站,但人家矢口否认与疫苗有关,后来又改口说“你们是全国第一例”。2010年6月,孩子病情突然恶化,又送到商丘市人民医院抢救。这边医生催着要赶紧转去省城的医院保命,那边平原街道办事处派人看守不许离开,逼着去做鉴定,鉴定完才能转院。“那是他们设的一个圈套,一旦结果出来与疫苗无关,就具有法律效力了,那时候就随便你去哪里闹了。”卢卫卫当时不懂,即使懂,为给孩子保命他也只能听从。

果然,2010年7月,在进行了半个小时的鉴定后,商丘市医学会出具了鉴定报告:本病例不属于预防接种异常反应。当时卢卫卫家已经山穷水尽了,卖掉了唯一的房子后,带着孩子去了北京。

闹也闹了,访也访了,最后还得回到地方政府这里来解决。2011年3月,卢卫卫与平原区福禄居委会签了协议,以不再上访为条件换回了12万元的“救济款”。而这些钱,只支撑到了2012年底,他们家又一次面临绝境。

疫苗名称:A群流脑疫苗

姓名:董梓欣

性别:女

出生日期:2009年5月4日

采访地点:湖北荆门

2009年5月,董梓欣的出生给家人带来了莫大的快乐。同年12月,奶奶带孩子去卫生所接种了A群流脑疫苗和口服轮状病毒疫苗,结果孩子当天就开始发烧,奶奶又将小孩抱去村卫生所,医生认为打了疫苗发烧属正常反应。直到两天后孩子高烧到40摄氏度,才住进市里的医院,后来出现抽搐,又被转至荆门市第一人民医院,但很快就出现了脑坏死。医院告诉他们:脑损害不可逆转,任何治疗均不再有价值。

从医院回来,奶奶怀里的董梓欣已不再是那个爱笑的婴儿,只是一具不再有意识、却每天在长大的躯壳。爷爷奶奶无法接受这个现实,每日以泪洗面。父亲董永去找当地疾控中心,却被直接告知与疫苗无关,对方连鉴定都不肯做。激愤之下,董永决定去北京上访,时值全国两会,地方有关部门闻讯打来电话,“回来好商量,给你们做鉴定”。很快,荆门市医学会预防接种异常反应鉴定组便出具了鉴定报告,结论是“本病例不能排除预防接种异常反应”,并在当年与董家签订协议,一次性赔偿30万元,条件是不得再上访。

一切看似尘埃落定。奶奶说:“孩子出事后,她妈妈就很少回来了。我们不怕累。只是我们一天天老去,孩子一天天长大,现在都已经快抱不动了。等我们走了,孩子怎么办呢?”

疫苗名称:麻疹减毒活疫苗

姓名:张文

性别:女

出生日期:1997年4月11日

采访地点:湖北荆门市东宝区

疫苗名称:麻疹减毒活疫苗

16岁的张文是家里唯一的孩子,“多才多艺,身上有种男孩子似的好胜心和好奇心,玩滑板、学美声、打架子鼓,样样玩得漂亮。几年时间,就把架子鼓打到了十级,这孩子自信,一心想考艺术专业”。

2009年10月,张文跟着母亲去荆门市疾控中心注射了麻疹疫苗。一个星期后她开始咳嗽、流鼻涕,家人以为是感冒。又过了几天,张文突然觉得腰背很痛,而且痛感逐渐强烈。那时她父亲张德云在宜昌做生意,接到妻子电话:“你快回来吧,感觉不太对劲。”随后张文就出现了排尿困难,住进了医院的ICU(重症)监护室。

张德云去疾控中心反映情况,一开始对方还想否认,军人出身的张德云拍了桌子,直挺挺地站在那里,剑眉倒竖、怒目圆睁,把他们吓到了。但张德云当时的精力还不在这上面,女儿瘫痪了,一直说浑身疼痛,‘就像在穿烧红的铁鞋,每天生不如死,她几次求父母放弃治疗。

三个月后,张文的病情逐渐稳定,她一边做康复治疗一边进高压氧舱,一点一点重新学习站立和走路。荆门市疾控中心的鉴定报告也下来了:接种麻疹减毒活疫苗导致急性播散性脑脊髓炎的可能性很大。

事虽至此,厄运仍未远离。2010年10月份,孩子又突然瘫痪,视力只剩下0.1,几乎瞎了。张德云跟医生说:“我不怕花钱,我只想要女儿。”疾控中心的赔偿却在一年之后才姗姗而来,35万,还不到他们总花费的零头。但张德云在意的是女儿,她出院后一直身体虚弱,不能劳神费心。张德云特意向学校申请,希望能够允许女儿每天上午不上课。而那架子鼓早已被堆在阴暗的地下室,任由灰尘覆盖。

疫苗名称:甲型H1N1流感疫苗

姓名:费晶铭

性别:女

出生日期:1992年7月26日

采访地点:江苏盐城

疫苗名称:甲型H1N1流感疫苗

2009年,费晶铭正值花季,天生一副好嗓子的她正在学美声,梦想考上解放军艺术学院。当年11月,她问父母要不要打甲流疫苗,“当时孩子说网上有很多关于这个疫苗出事的报道,她不想打。我们考虑她马上要参加艺术考试,老去人多的地方,还是打了放心”。

这是个让父母悔恨终身的决定。

第二天晶晶就回学校打了疫苗。到了晚上,她觉得关节痛。过了几天,身上又有感冒的症状,一直低烧。“她老是跟我说睡不够,每天都好累。”

12月5日,母亲尤志华陪女儿参加全国高考艺术类基础知识考试,考试结束后还在考场外拍照留念,这是晶晶生前最后一张照片。“那时候脸胖胖的,其实已经发病了。”第二天,尤志华发现孩子眼睛出血,赶紧去了医院,诊断为“急性重症再生障碍性贫血”,大惊之下父母立刻将孩子送往更好的大医院。医生告诉他们,唯一可能治愈的办法就是换骨髓。于是晶晶在入院到去世前的三个月时间里做了四次骨髓穿刺,随后,尤志华被告知骨髓配型成功,晶晶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欢快的神情。可惜,她没能等到。次年3月8日,在做最后一次换骨髓前的穿刺时,晶晶的生命体征突然异常。当抢救无望时,尤志华冲进手术室,晶晶说了最后一句话:“妈妈,我把这里弄脏了。”

不久之后,她发现女儿所注射的疫苗生产商——江苏延申生物制品股份有限公司因为生产假疫苗被勒令停产整顿,“生产假疫苗的厂家是如何通过审验而进入政府采购的?还有多少个家庭像我一样失去了孩子?”

据统计,中国每年疫苗预防接种达10亿剂次。这是个惊人的数字,即使按照中国疾控中心主任王宇公布的疫苗不良反应概率是百万分之一到二,那也意味着每年要有超过1000个孩子患上各种疫苗后遗症,留下终身残疾。从公共卫生的角度来看,也许这个数字微不足道,但对于每个不幸的家庭而言,却是百分之百的苦难。疫苗本身的特性决定了目前不存在百分之百安全的疫苗,但关注这些不幸的孩子与家庭,不仅是要普及有关疫苗的风险常识,也希望促成一种常规的救助与补偿机制,同时警醒敦促疫苗相关立法的完善,以及产业链的进一步规范。

1.曾经学习优秀的李致康现在终日呆坐或者躺着,大小便都在床上解决。

2.高晨翔就是在这个炕上打了疫苗,这一针让他的余生都只能在炕上度过。

3.宋浩然在自家的陶瓷店里自顾自玩耍,为了给他治病家里卖了房子,已经在店里住了3年。

4.王艺筱戴着玩具听诊器说要给自己看病。为了赚医药费她父母整日奔忙在外,奶奶做饭的时候只好把她放在地板上与玩具为伴,以免她摔倒。

5.谢俊杰家的阁楼成了他的乐园,而他最亲近的伙伴,却是安静的玩具。

6.因为血小板值过低,孙舒晴大部分童年时光都只能在屋子里度过,治疗时大剂量使用激素让已经6岁的她还停留在2岁时的模样。

7.院子里的樱桃树开出了细碎的小花,母亲抱着卢佳润来到树下,她只是摊开手躺着,没有更多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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