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张悦然《誓鸟》的反传统精神

2013-04-29 17:00刘冰洋
文学教育 2013年9期
关键词:题材

刘冰洋

内容摘要:《誓鸟》的确可称得上是张悦然的转型之作,小说在题材的选取、叙述方式的使用及情爱观的表达上都有大胆的反传统突破。虽然小说也还存在着一些不足,但已可看出张悦然在尝试冲破传统牢笼的一种努力,还是值得肯定的。

关键词:《誓鸟》 题材 情爱观 叙述模式

张悦然认为,长篇小说《誓鸟》是其告别青春写作的转型之作,有许多评论者对此予以肯定,他们大多认为,《誓鸟》的转型主要体现在其小说的背景由当下转向历史,小说的内容由描写青春期单一的爱情范式转向了对同性之爱、无性之爱等复杂爱情范式的描写上。笔者认为,张悦然的《誓鸟》无论是题材、叙述方式,还是情爱观都突显了一种反传统精神。

一.创作题材的大胆突破

与张悦然之前创作的几部长篇相比,《誓鸟》的题材有了很大的突破,它体现在张悦然对南洋华人历史这个宏大背景的巧妙处理上。张悦然把南洋华人等历史故事灵活地穿插于作品中,与小说整体情节相呼应,体现了其构思的一种机智。譬如下面这段故事就是小说情节中的一部分:

他是郑和船队中的一名海员。船队遇难后,他一个人流落到这个小岛。岛上有个马来人的部落,男人穿着裙子,但很凶猛。女人对他很好,给他野果和糕饼吃。总体来说,这里的人们都是慵懒的。他后来决定留下来是因为小岛实在非常安静,气候也不错,在湿季到来的时候,周遭的环境颇有几分中国江南的味道。他是在跟当地女人学酿酒的时候,和那个叫敏蒂的姑娘搞在一起的。她是典型的巫族人,塌鼻梁,大眼阔嘴,身材丰满。他和她好了之后,就住到了她的家里。她的父母不甚喜欢他,因为他不会打猎,也不信仰伊斯兰教。他被带到山上学习猎杀动物,又被带到寺庙参加仪式。他不太会说马来语,没有人与他说华语,于是他变得越来越沉默。

张悦然认为“历史可以赋予写作者一个介乎于真实与虚构的空间”,华人下南洋的历史是真实存在的,但文学创作者较少涉及,张悦然填补了这个空白,她正是借此在现实与想象中虚构了这样一个历史场景,她利用南洋极为独特的自然环境,以南洋的雨季、海啸等来烘托气氛,似真似幻。虽然与小说中的爱情故事相比,南洋华人历史只不过是一个美丽的外壳,但张悦然恰是在这个宏大的历史背景下完成了一次华丽的转身。

由于是第一次尝试这类历史题材的小说创作,难免会出现对历史场景的描写不能游刃有余的现象,但张悦然借助自己丰富的想象力弥补了这一不足。她跨越了时间和地域,走进历史的帷幕中,给读者展现了晚明“大航海”时代华人下南洋的悲欢离合。

二.情爱道德的大胆反叛

张悦然的小说一向是以情爱故事为主线的,她前期创作的青春小说尤其擅长“情爱叙事”。《誓鸟》虽然也延续了这种情爱叙事的写作手法,但与其以往小说不同的是,张悦然大胆地抒写了违背传统情爱道德的同性之恋、无性之恋、乱伦之恋,这是张悦然对传统文学创作中清纯爱情的一种反叛。

在《誓鸟》中,张悦然以晚明“大航海”时代华人下南洋为历史背景,以追寻“贝壳中的记忆”为主要线索,围绕春迟找寻记忆展开了几桩爱恋故事,春迟、淙淙、钟潜、宵行、骆驼、婳婳等都是这些离奇爱情的主角。女主人公春迟在母亲惨死及自己被蹂躏之时,被海盗粟烈解救并与他私奔,粟烈在海啸中为了保护春迟葬身大海,而春迟却因海啸失去了记忆,错把粟烈的哥哥骆驼当成了记忆中的爱人,骆驼贪婪地占有了春迟后又抛弃了她。春迟为了找回爱情,寄希望于在贝壳中找回记忆,然而伴随她的却是徒劳与欺骗。

小说围绕春迟展开了几桩爱情故事。淙淙作为一个女性却爱上了同为女人的春迟,当春迟拒绝她时,她产生了报复心理;钟潜作为一个太监却渴望能像正常人一样去爱去恨,但自己的无能让他痛苦无助;宵行作为一个养子却深深地爱上了其养母春迟,为了帮养母找寻记忆宁肯失去自己的一切。虽然这几桩爱恋故事都是中国传统道德所不能接受的,但在张悦然笔下,在这个南洋的国度里,好像一切情爱都不受道德、伦理的谴责,更没有法律的束缚,有的只是生活的苦闷,欲望的落空,乃至性爱的无法满足。

在《誓鸟》中,张悦然不仅描写了淙淙的同性之恋、钟潜的无性之恋、宵行的乱伦之恋,还为我们着重刻画了另外几个人的感情纠葛:骆驼与春迟、宵行与婳婳。骆驼与春迟之间并没有真正的爱情,有的只是肉体的结合,是骆驼对春迟的一次次背叛,是骆驼内心深处挥之不去的种族歧视。骆驼认为春迟是华人女子,不能陪他住到他们的部落里,但他的一句“待你记起那些,再带着短刀来找我”,把春迟的一生都埋葬在了寻找记忆之中。而婳婳与宵行相遇更是一场错误,宵行深爱着春迟,婳婳尽管执着地爱着宵行,但却无法从宵行那儿分得一份爱,婳婳的顺从使她走向了死亡。小说中,尽管淙淙、钟潜、宵行都为春迟付出了一切,但春迟却没能接受这种不伦的爱情。可见,《誓鸟》中的情爱是在传统道德与反传统精神的反复挣扎下的爱恋,所以无论哪一段爱情都没能得到完美的结局。

三.叙述模式的大胆创新

小说《誓鸟》分为八个部分,作者采用了晚明话本的形式分别为各部分命名为《贝壳记》《投梭记》《魔镜记》《纸鸢记》《种玉记》《香猫记》《焚舟记》《贝壳记》。在每个部分,作者都创造性地采用了故事中镶嵌小故事的独特叙述模式,作品通过这些小故事对南洋华人的生存状况进行了似真似幻的描写。

《誓鸟》中共出现了11篇南洋华人的小故事,除第一个故事外,在每个故事前,作者都加上了一段引人入胜的引导性文字,这些文字为小说笼罩上了一种神秘的色彩:“沿着螺旋状的楼梯一直向下走去,这沉堕的王国却并不是地狱。一直走,直到风声塞满耳朵,灰尘蒙上眼睛,荆棘缠住双脚,记忆的主人才幽幽地现身。”读者读了这段文字,似乎进入了古老的神话中,神秘而又传奇,作者为我们展现了17世纪南洋华人的生存状态:种族歧视,随意残杀,没有尊严,这就是南洋华人生存状态的真实写照。这些小故事是现实与想象的完美结合。

此外,张悦然还采用了“环形叙述”方式。《誓鸟》开篇写道“记忆如此美丽,值得灵魂为之粉身碎骨”,这句话成为整部小说的引子,由此小说以记忆为主要线索贯穿整个故事,春迟为了寻找记忆而回环于“贝壳”与“记忆”之间,甚至不惜刺瞎双眼,钳掉指甲。小说中的记忆意味着时间的回环,这也是作者有意营构的“环形叙述”方式,这种双重叙述视角及双重线索的使用,不仅不会让读者感觉故事之间互相脱离,同时又给人以灵动之感。

张悦然在小说中使用的环形叙述、夹叙小故事、明朝戏本的章标题等,都打破了传统文学的叙述模式,给人一种新奇的感觉。这也让我们从另一个侧面看到了张悦然想象力的丰富与奇特。

综上所述,《誓鸟》的确可称得上是张悦然的转型之作,小说在题材的选取、叙述方式的使用及情爱观的表达上都有大胆的反传统突破。虽然小说也还存在着一些不足,如有论者认为,《誓鸟》中“由于场面描写的虚化,富有现场质感的细节描写也太少太少”①,还有论者认为,《誓鸟》中的爱情“离开现实的土壤,背离了生活中的常情……”②但不可否认的是,从《誓鸟》中已可看出张悦然在尝试冲破传统牢笼的一种努力,还是值得肯定的。

注释:

①江冰,在历史与幻境之间——评张悦然的长篇小说《誓鸟》[J],小说评论,2007年4期,第54页.

②胡用琼,缺失的记忆,疯狂的追寻——张悦然长篇小说《誓鸟》中的爱情解读[J],名作欣赏,2012年6期,第16页.

(作者单位:绥化学院文学与传媒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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